匆匆午休后,云木来到教室,果然看到方凯和区欣雨坐在最后一排,看样子确实在学习。
只见方凯认真地演习了一遍,区欣雨摇摇头,夺过方凯的笔自己演算起来,方凯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笔头飞动,过了一会儿,区欣雨终于算不下去了,于是很生气地扔下了笔。
方凯像个懂事的孩子似的,捡起笔指着区欣雨算过的部分细心的又改动起来。
云木没好意思多盯着他俩看,回过头来看见萧默静静地站在教室后面,盯着墙上的一张照片。
教室后墙是老马为了专门激励同学认真读书所贴满的大学照片,有清北,有复交,有人师等等,而萧默却盯着一张印着大海的地方。
云木看不出是哪所大学。
“这是厦大吗?”云木问。
“不是,这仅仅是一张风景照。”萧默回答。
“那......这是哪里?”
“烟台。”
“你喜欢烟台吗?”云木问道。
萧默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海天相连的地方,总会听到撑船人嘹亮的号角;
海风拂过耳畔,划到发梢,不是风声,是你自由的心跳;
也曾寂寥,也曾在无人处尖叫;
与其徒羡临晚夕照,月影残好
何不化作一叶轻舟,驶向彼岸,寻找幸福的微笑。”
萧默念完,回过头,向云木问:“你听过这首诗吗?”
云木摇摇头。
“我想去看海,一刻也不想在家里,或者说我没有家。”萧默哽咽说着,并迅速把头转过去,可是云木分明看见,她说这句话时眼里含着眼泪。
云木回过头,看见方凯正津津有味地给区欣雨讲数学,而区欣雨把嘴呶得高高的,能挂一个水瓶,好像还在使着小性子。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萧默这边。
云木悄声问道:“你怎么了?”
萧默背对着云木,抹了抹眼睛,说:“我心里好累,真想一个人到外面看看,再也不回来。”
云木猜测萧默可能是和家人闹了别扭,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悄声说道:“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吧。”
操场旁是一条林荫小路,两边长满了密密的柳树,秋风吹过,格外凉爽。
云木和萧默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一路走过,谁也没开口说话。
“其实,走在这条路上,风景挺不错。”云木忍不住开口说道。
萧默没有理云木,继续走着。
“你知道我不是方凯,不擅长说话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开心。”云木又说了一句。
萧默似乎没有听到云木说话,独自说着:“你说,如果身边一个关心你的人都没有,你会怎么办?”
对于云木来说,这个问题却是第一次遇到,当真难以回答。
“我......你......怎么会呢?关心我们的人有很多啊,父母,老师,还有方凯他们呀。”
云木说了这句话,自己也觉得不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但是脑海中的确没有一个能够比这个更好的答案。
“那你呢?你会关心我吗?”萧默突然停住脚步,双目径对着云木。
“我,我当然关心你啊。”云木说完这句话,突然两胛飞红,继续说道,“不论是方凯,还是你,我一直把你们当做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当然也会像方凯一样关心你。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的。”
“哼,”萧默冷笑了一声,“方贱会帮助我么,只怕真正遇到事情了,方贱是第一时间来嘲笑我的。”
“不会的,方凯虽然平时喜欢嘲笑你,挖苦你,可是这个世上真正能体谅,关心我们的,不正是那些看似常常批评挖苦我们,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能懂得我们,理解我们的人吗?”
萧默点点头,坐在操场的台阶上说道:“也许吧,可是,自己的苦楚,别人不会真正懂得。”
一阵凉风吹过,撩动萧默的发丝,在她白皙又印着两行淡淡泪痕的脸上,云木似乎看出了这个平时爱逞强好胜的女生却隐藏着一颗孤单落寞的心。
也许,在别人眼中活泼快乐的她,并不一定比别人真正的快乐。
“卖~冰糖~葫芦哎。”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扛着一个“大扫把”在走廊上叫卖,“扫把上”乱七八糟的插着好多冰糖葫芦,也不知道这个卖冰糖葫芦的是怎么从学校进来的。
云木叫住了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伙子,要了两串冰糖葫芦,把其中一串递给了萧默。
“你觉得有什么比吃东西更能让人愉快的呢?”云木问。
萧默笑了笑,接住了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哎呀,真酸。”
“是啊,就像我的心情。”云木说道。
萧默疑惑地看着云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看着你能吃冰糖葫芦,我却不能吃,你说我心情酸不酸呀。”云木解释道。
听完云木的话,又看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萧默更加疑惑不解了,指着冰糖葫芦说道:“你吃呀,我又没跟你抢,谁不允许你吃了?”
云木用另一只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说道:“我天生牙不好,医生说少吃这种甜食。”
“那你干什么买两个呀?”
“给你买的呀,你心情不好,吃东西一个怎么能够?”
萧默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说道:“真被你的理由打败了,没想到你这个云木头还挺知趣的。”
不知怎的,云木脑海中突然闪出了苏兰的影子,嘴角的微笑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脸显得阴森了起来。
“云木头,云木头。”萧默一连喊了好几遍。
“怎么了?”云木看到萧默在自己的眼前挥着糖葫芦,才回过神来。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脸色好难看。”萧默盯着云木的脸仔细瞧了又瞧。
“没,没什么。”
“吓坏我了,你不知道刚才你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萧默半信半疑,继续说:“你真没事吧。”
“当然没事呀。”云木僵硬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没事就好,说实话,你买的这个口味真难吃。”萧默一把从云木手中抢过另一个冰糖葫芦,“让我试试这个。哎哟,呸呸呸,一个味道。”
看到萧默心情好一点儿,云木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说道:“萧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是否可以起驾回宫了?”
萧默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别学方贱,真讨厌。”萧默顿了顿又道:“我觉得还是留着一个木头,比较好。”
下午上英语课的时候,云木看到方凯又学着磕头虫一样在桌子上一个劲儿的点头,看样子很受罪。
区欣雨则干脆像云木身边的小权一样把头埋在课本里呼呼大睡,虽然如此,但只是比方凯舒服一点儿而已,绝不像睡在床上那么舒适。
云木摇摇头,心道:“或许,只要中午多睡一会儿,就一定不需要在课堂上受罪。”
萧默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做习题,对于英语课,她基本上是自己学习,不用听老师讲课。
而老师对萧默也很宽容,用老师很通俗的说法来讲:“上课就是做大锅粥,允许一部分人在有能力的前提下开小灶,老师所要做的事是解决大多数人的吃饭问题。”
一节课很快就会结束了,根本不允许你多想什么。
云木匆匆总结好课堂笔记,另一节课又开始。
对于小权和区欣雨来说,他们上一天课都会觉得很快。
人在梦中永远不会感到漫长。
可是,云木始终觉得,区欣雨根本就在装睡,这点,方凯后来也同意。
让方凯不同意的一点是: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得人。
所以,方凯决定放手一试,他想叫醒区欣雨,他不能让区欣雨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的睡下去。
不,应该是装下去。
当然,这个尝试的前提是他得醒着。
可是,有时候,自认为醒着,却比任何人睡得都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