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风的帮助下,孟逸诗的逸品轩一下子引进了许多名家之作,她的店面在这一带也逐渐出名起来,许多人都慕名前来,生意也因此而好了许多。孟逸诗渐渐扩展了店面,门头也做大了一些。生活依然在继续,没有了衣食之忧的烦恼,孟逸诗心底的梦想又在渐渐复苏。她利用闲暇潜心学习,报考了自学考试,想自学完成汉语言文学的本科学历,以圆自己当初没有上大学的遗憾。
冷风也时不时地到她的店里来,同她聊聊天或是指导她作作画,二人的忘年情谊是越来越深厚。孟逸诗在心底一直拿他当一个师长,对他充满了敬佩和感激之情。而冷风却似乎对孟逸诗是越来越依恋,几乎三天两头往她的店里面来。孟逸诗起初不觉为意,时间久了,也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便渐渐地开始疏离起他来。每次冷风来,都只是毕恭毕敬地和他刻意保持一种学生对于师长的礼仪。这天,冷风又来到了孟逸诗的店里,二人聊了一会天,冷风提议道:“今天,我来教你写小篆吧?”
“好。”孟逸诗点头应允。
笔墨纸砚准备齐当,冷风于是在宣纸上挥毫写道: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孟逸诗在一边看着,望着他圆润的笔触,洒脱的运势,不觉在心里默默地模仿。待他书写完,她提起毛笔,颤颤悠悠的在纸上作势落笔,却迟迟不敢写下去。
冷风见状,伸出右手同她一起握住毛笔,从她身后探出身来,一同在纸上运笔,写起字来。微弱的气息声在她的耳边轻轻翕动着……
孟逸诗深觉有些不妥,却已是不好拒绝,只好随着冷风的笔势一笔一画地写下去。待到写完了,孟逸诗赶紧搁下毛笔,脸色微红地站在一边。
“看看,就像这样多练习练习,你的书法也会写得不错的。”冷风也放下毛笔,看着孟逸诗,说道。
孟逸诗只得微微笑了笑,说道:“谢谢冷老师的指导。”
“小孟,你可知道这句诗的意思吗?”冷风突然问道。
孟逸诗已然感知到了冷风写下这句诗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冷风悠悠说道:“多年来,我都只是一个人四处漂泊,情感无着无落,像一个流浪者一般没有归属。但自从认识了你,小孟,”他看着孟逸诗,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这么说也许太不应该,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但是,自从和你相识,我却仿佛找到了知音的感觉。我不图和你比翼双飞,只求能和你心有灵犀,我便知足了。”
突然听到这些,孟逸诗一时间惊讶万状,她呐呐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思虑了一会,她抬起头,轻声说道:“冷老师,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做一位良师益友,你帮助了我那么多,我敬重你,感激你。你对我的深情厚谊,我却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来生再报了!”
冷风幽幽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小孟。希望今天我这一段话,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分。你若还能把我当成你的冷老师,就足够了。”
“嗯。”孟逸诗深深地答应着。
自此,冷风来找孟逸诗的次数便少了些,再来时,二人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数,便也相安无事。日子若还这么下去也还好,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孟逸诗的母亲方雪梅大清早起来出门买菜,走在家门口却晕倒了。孟逸诗急忙拨打了120,把她送进了医院。一检查,原来是脑瘤复发,需要再次动手术。孟逸诗一听焦急万分,她知道,手术费用将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自己盘下这个工艺品店也还不到一年,还没有那么多的积蓄供母亲治病。怎么办?孟逸诗咬咬牙,想到了将店面转让出去。于是她将店门紧锁,张贴了一张转让启示在门前,留了电话号码。然后去了医院陪伴母亲。
张贴了转让启示后的一天,她接到了冷风的一个电话。冷风约了孟逸诗在医院门口见面。
“小孟,你妈妈住院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一见面,冷风就焦急地问道。
“我,”孟逸诗轻声说:“我不想麻烦您。”
“不想麻烦我?”冷风拿出一张纸递到孟逸诗手里:“那你就想这样不声不响把店给转了吗?”
孟逸诗一看,原来是自己张贴的那张转让启示。她黯然说道:“我妈妈得的是脑瘤,这次又复发了,得再次去上海手术,需要一大笔钱。”
“那你就要转掉逸品轩?”冷风有些心疼地说:“这个店面,是你和你妈妈赖以生存的根本,转掉它,以后你们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孟逸诗轻轻地说:“这个我还没有想过,只想赶紧把我妈妈的病治好。”
“唉!”冷风叹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孟逸诗:“拿着,这里面有七万块钱,先拿去给你妈妈看病。不够的,下次我再拿给你。”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孟逸诗伸手阻止,头摇得像波浪鼓。
冷风坚决的把银行卡塞到她的手里,严肃地说道:“拿着。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孟逸诗鼻子一酸,默默地接过了银行卡。
有了冷风的帮助,孟逸诗的店面得以保留了下来。冷风陪着她们母女再次来到了上海的那所肿瘤医院进行手术治疗。方雪梅这次的病情似乎更为严重,当看着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一刹那,孟逸诗再也支撑不住,忍不住痛哭失声。冷风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孟逸诗转过身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伏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冷风揽住她瘦弱的肩膀,不觉怜惜地叹了口气。
方雪梅的手术幸运地成功了,孟逸诗总算松了一口气。冷风对她们母女关怀备至,一直悉心照料。临出院之前的一个晚上,看着方雪梅在病床上睡着了,孟逸诗悄悄地来到了医院的露台上,看着夜幕下的上海,灯影辉煌,霓虹闪烁,不觉又深深叹了口气。
“逸诗,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冷风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问。
“没想什么,在这儿看看夜景。”孟逸诗冲他笑笑。
冷风将双臂搭上栏杆,提议道:“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
孟逸诗看着他,再看看夜空,然后点了点头。
走在宽阔的黄浦江边,滚滚江水在他们脚底下奔腾。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水泥路面上,一时无话。突然,孟逸诗遥遥地指着一个尖尖的灯塔一样的灯火通明的建筑,问冷风:“你看,那个,是东方明珠吗?”
“那个呀?是东方明珠。”冷风抬起头,看向孟逸诗手指的那座建筑物,说:“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好——”孟逸诗莞尔一笑。
二人一起登上了东方明珠塔顶。夜色撩人,满目旖旎尽收眼底。看着夜幕下的上海,孟逸诗不由得感慨万千,恍惚间记起了上次来到上海时的情景。她突然觉得,以前的那些事,那些人,已经是过去式,永远不可能重现了!想到此,她心内更觉凄凉,不由微微一笑,转身对冷风说道:“冷老师,谢谢你一直以来给我的帮助,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懂。你现在还愿意接受我吗?”
冷风楞了,立在那里迟疑地看着她。孟逸诗迎着他的目光,然后,她默默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