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边,萧宇一边手举着画笔,一边眼睛出神地望着荷池深处,呆呆地凝望着。
“画好了吗?”在一边正欣赏荷花的林映筠微笑地走了过来,问道。
“没有,”萧宇回过神来,对她笑笑:“才画了一半而已。”
林映筠看过去,的确,画纸上,只勾勒好了荷叶的底色,荷花的部分却只是画好了茎杆,荷瓣还没有画,萧宇便不知为何便停在了那里。
“在想什么心事,萧宇?”林映筠问道。
“没什么。”萧宇摇摇头,眼睛却望着画纸沉思。
林映筠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你是在为孟逸诗担心吧?其实我也是。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过的怎样?”
“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不知道会去哪里?”萧宇紧锁眉头,沉沉地说。
“是啊,听说高飏已经找了她好一阵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林映筠无不担忧地说:“你不是也去了好几个城市去找她吗?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学不久就要开学了,要是还找不到可怎么办啊?”
“是啊——”萧宇忧郁地说:“总不可能一直找下去,该去大学报到的还是要去学校的。”
“真希望逸诗在外面一切都好。前一阵,我去过逸诗的家,才知道她一直是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母亲含辛茹苦才把她养大,年纪才刚刚到中年却已经是两鬓长满了白发,而且她母亲的身体好像也一直不是很好。这次逸诗的不辞而别,对她母亲的打击也很大。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一时无言,两个人都沉默了,静静地望着荷池。一阵风吹来,满池荷叶随风而动。那朵萧宇还没来得及画完的荷花,被风一吹,一瓣花瓣飘零了下来,在水中轻轻颤抖着。
“明天,又该去看一个人了——”眼睛盯着那瓣花瓣良久,萧宇才又徐徐开口。
“是悠然吧?”林映筠转眼望着他,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明天,应该是她的祭日——”
萧宇沉默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墓园依旧,和两年前看上去别无二致,只是悠然墓碑前的草坪更加茂盛了些。
萧宇走上前,照列在墓碑前安放上一朵白荷,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通体泛着透明的光芒。
“悠然,我们来看你了……”
萧宇和林映筠并排站在墓碑前,一起凝视着悠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照片,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悠然,我就要走了,离开这里,去那个我们都向往的地方去上大学了。你一定也为我高兴吧?三年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孤单,以后每年,我都会回来看你一次,每次,都会带上你最喜欢的白荷……”
萧宇哽咽了,眼睛望向远方的山峦。林映筠也轻轻别过头,悄悄用手拭去溢出的泪水。
“悠然,我再为你吹一次箫吧。”
萧宇说着,从身边取出箫来,轻轻摩挲了一会,便举在唇边吹了起来。箫声悠悠扬扬,空灵婉转,飘荡在整个墓园里。
这是林映筠两年来,再一次听到萧宇的箫声。上次也是在这里,还是那首曲子,还是那样的情景,她不由得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大学开学的日子到了,高飏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来到大学里报到。站在百年的巍巍校门前,高飏心潮起伏:上海交大——这所自己一直都为之向往的大学,终于被自己踏入了它的大门。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始终开心不起来。没能和孟逸诗一起考进来,他心里一直怅然若失。逸诗,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新生报到处,高飏正在填写着资料。忽然,他的肩膀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只见韦皓一张灿烂的笑脸冲着他惊讶地叫道:
“高飏,果然是你?”她欣喜地说道:“太意外了,你怎么也报考的这所大学?我还不知道呢!”
高飏也笑了:“是啊,真巧!原来你也报考的交大?还是一个校区?早知道我们相约一起来报到多好!”
高考完后,他一直都在为寻找孟逸诗的事情而揪心,当然无暇顾及其他人都报考的什么学校。万万没想到的是,韦皓竟然也和自己考到了一起?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脱离了高三繁重的学习压力,大一的日子忽然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高飏经常可以在校园里与韦皓不期而遇。有时是在图书馆,有时是在食堂,也有时是在黄昏漫步时的思源湖畔。韦皓明媚的笑脸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赶走他内心的孤寂和落寞。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韦皓的陪伴。毕竟,有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高中同窗可以一起作伴在陌生的校园,总比一个人孤单面对要好。
这天,高飏为了查一个资料,去图书馆借书。正在翻找着,书架对面转过来一个女孩,不巧一下子踩到了他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连说着,道着歉。
“没关系。”高飏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甚在意。
“高飏,原来是你呀?”女孩抬起头,松了一口气,笑道。
高飏也笑了:“韦皓,这么巧,你也来借书?”
“嗯,”韦皓点点头,看看图书管理员正缓缓走了过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对着高飏“嘘”了一声:“小声点,图书馆里不许大声喧哗的。”
高飏也放低了声音,问:“你找什么书?我帮你一起找。”
“好——”韦皓甜甜一笑,二人顺着书架上的图书挨个寻找,低声耳语着。
出了图书馆,两个人各自怀抱着一摞书说说笑笑地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偌大的校园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行走在宽阔的水泥路面上。
“高飏——”有两个认识的男生在对面冲高飏打着招呼,远远地迎面走来,在他们跟前站定。
“嗨——”高飏也冲他们回了一个招呼,对着韦皓介绍:“程思远,王哲,我一个宿舍的同学。”
“你们好——”韦皓对他们微微点头一笑。
叫王哲的这个男生看看高飏,又看看韦皓,笑着问道:“你女朋友?也不介绍一下?哪个系的美女?”
程思远也在一边说道:“神速啊!刚进大学就交到女朋友了?佩服!”
“不是,她是我高中同学。”高飏连忙解释道。
“哦——”程思远更加惊讶了:“原来还是高中同学?难得,难得,青梅竹马呀!”
两个人羡慕不已,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通,告辞了。
越解释越麻烦,高飏摇摇头,笑笑,索性不说什么。
“怎么,我就那么不配做你的女朋友吗?”等他们走远了,韦皓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高飏看着她,半开玩笑的解释:“我怕别人误会,以为你名花有主,到时候就没有男生敢追你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韦皓把嘴一撇,眼睛往旁边一斜:“我才不稀罕别人追我呢!”
“那可不一定,”高飏反驳道:“大学里和我们上高中时可不一样,这里人才济济,都是全国各地齐聚而来的优秀才俊,难保日后没有你动心的?”
“哦?”韦皓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或许这里日后也会有你动心的女孩了?”
高飏突然沉默了,似乎记起了什么,面色一下子冷峻了下来。
韦皓也不再做声了,二人静静地朝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