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很快就过去,最后一个学期到来了。陈老师虽然新婚燕尔,却无暇和新婚妻子在家卿卿我我,每天都早早地来到学校,陪大家一起奋战着。只剩下最后冲刺的几个月了,高考在即,谁心里也不轻松。
这天中午放学后,林映筠到陈老师办公室去交课后收集起来的班上的练习册。走到办公室门外,看到门虚掩着。她正准备敲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伸出去的手不免停顿了一下。只听见里面有个女声轻叹了一声,说道:
“这么些年没见,觉得我变老好多了吧?”
“没有,你只是比上学时少了些稚嫩的气息,显得更有风韵了。”这是陈老师的声音。
女声继续说道:“算起来,自从大三那年你去我们学校找过我那次,我们已经整整七年没见面了。”
“是啊!我还记得那次我兴冲冲地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你的城市去看你,却看见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陈老师说。
“对不起!”女声歉然说道。
“不用说对不起什么的,”陈老师也轻叹道:“这个只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对错。”
林映筠忘了是来做什么的,愣愣地站在门外,凝神地听着。
“已经是春天了,好快呀!”女声似乎望向窗外感慨着,问道:“还记得那年圣诞节,我们一起堆的雪人吗?”
“记得,当然记得。”陈老师说,声音饱含深情:“那次的雪下得真大!我们堆了两个雪人在操场上,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后来天晴了,雪人融化了,雪水融到了一起,你还说——”说道这里,陈老师停顿了,似乎说不下去了。
女声接了腔,似乎在轻轻地低语:“你侬我侬,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们永不分离……”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哀伤婉转的味道。
沉默了一会,陈老师又开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他对你怎么样?”
“我们离婚了。”她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却让陈老师吃了一惊,也让门外的林映筠吓了一跳。
“怎么?”他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春节的前几天。”停顿了一会,女声继续说道:“这个春节,是我过得最孤独的日子。我这时才发现,在那个城市里我根本就举目无亲。我也不敢回来见我的父母,怕他们徒添伤悲……”
春节前几天?那不正是陈老师结婚的那段时间吗?林映筠思忖着。
“唉——”陈老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那你们没有孩子吗?”
“没有,”女声幽幽地说,似有无限感伤:“他常年驻在海外,我们一直都是聚少离多,所以也没有机会要孩子。当初为了留在那个城市我选择了他,到如今却落了个分手的结局。现在想想,真的是我自作自受!”
“别这么说,慕雅!”陈老师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呢?你过得好吗?”被陈老师叫做慕雅的这个女人问:“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
“谢谢。”陈老师也平静了一会情绪,说着:“张雪是个好女人,她对我很好。”张雪是陈老师妻子的名字。
“那就好——”慕雅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
林映筠揉揉被练习册压的有些酸胀的胳膊,活动了一下。一个不小心,胳膊轻轻触到了门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谁?请进——”陈老师在门内说道。
林映筠有些心虚似的,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陈老师站在办公桌一侧,这个叫做慕雅的女人站在他对面的位置,看见林映筠进来,两个人都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看着她把练习册放到办公桌上。
林映筠放好练习册,匆匆说声:“陈老师,你们聊,那我出去了。”
她抬眼匆匆打量了一下陈老师的这个女客人。只见她面容恬淡,长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妩媚幽清。双唇涂着淡雅的口红,唇角弯弯的上扬着,很好看的弧形,林映筠不免多看了一眼。此时,慕雅也略略对她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林映筠看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薄呢子套裙,腰身纤细,身材很是窈窕。不觉在心里面把她和张老师做了对比,觉得还是面前这个慕雅更有韵致些。
出了办公室的门,林映筠正想轻轻地掩上门,只听见里面慕雅又说道:“时候不早了,那我告辞了。”
“不再坐会吗?吃了午饭再走吧。”陈老师挽留着。
“不必了。”慕雅说:“我这次回来,能来看看母校,看看你,就够了。”
“我走了——”她说着,声音透着无限留恋。只听见高跟鞋响起的声音,有人在挪动脚步。
“你的外套——”透过门缝看过去,只见陈老师走过去,将慕雅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双手拿起,抖动了一下,似乎想将它披在慕雅的肩上,却不知怎么犹豫了一下,停在空中不动了。慕雅看着,默默的用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一手提起拎包,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送送你——”陈老师说着,跟在慕雅身后往门口走来。
林映筠连忙闪身离开了。走到通往教室的露台,她停住了脚步,依着栏杆,只见陈老师陪着慕雅一同下楼,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不久,两个身影从楼道口走出来,并肩往学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中间刻意保持着一个人的间距。林映筠看着,不觉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听到的陈老师那个关于爱情的故事,不由得感慨万千。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有人从她的旁边经过,停下脚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