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间小路,郁郁葱葱。金色的晨光在山头跳跃,透过路旁的白桦林,摇曳生姿地展现一地的斑驳。山很静,除了风偶尔在树丛间摇响,以及间或的蝉鸣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所以走在这其间,林映筠的脚步声便很清晰的传了开来。
转过一道弯,上过几级台阶,目的地就进入眼帘了。林映筠犹豫了一下,放缓了脚步,在思忖着该不该就这样贸然进去。她知道今天的日子,也知道那个人今天一定会来这里。可是自己,今天又为什么一定要来呢?仅仅是被那个听来的故事打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徘徊了一会,她还是决定进去……
墓园很安静,一座座白色大理石的坟墓整整齐齐地并列地躺在那里,安然而肃穆。不是扫墓的时节,墓园里干干净净的。风卷走了尘土,裸露出光滑的大理石墓室以及墓碑,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辉。故去的人,永远静静地安眠在地下,却不知道,活着的人,对他们的哀思以及深深的怀念。在墓地一角的一座墓碑前,默默的站着一个男孩。他神情凝重,面色哀戚,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孩笑靥如花,清澈的眼神安然恬静,似是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悠然,我来看你了。”
墓前的人终于开口了,他缓缓地蹲下来,将一支白荷轻轻地安放在墓碑前。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去触摸女孩的照片,手却有些颤抖,一滴泪悄悄地落在面前的台阶上。
“悠然,你还恨我吗?许久以来其实我一直想来看你,却无颜来面对你。你一个人在这里,该有多寂寞!你一定很害怕,是吗?”
他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悠然,一年了,我们分开整整一年了。一年来我不曾来看望过你。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是朝夕不离的吗?悠然,你一定还记得。”他的目光轻轻地扫过那支白荷,语调温柔:“悠然,荷花又开了,开的很美,我采一支来送给你。还记得去年的夏天,我们曾一起去看荷花吗?”他忽然笑了一下,仿佛回忆里有什么美好的东西闪现在脑海。他的手仍然轻轻抚摸着女孩的照片,一遍又一遍,似乎触摸着女孩真实的容颜。
“悠然,荷花还没谢,你却走了,你是带着对我的恨走的。”他的笑容突然收敛了,悔恨充斥在他的眼眸里。他垂下头,双腿无力地坐在地上。
“悠然,我再为你吹一支箫吧。”
他缓缓地取出箫,细细摩挲了一会,然后举到唇边。空寂的墓园开始回旋起空灵的箫曲。
时空仿佛一下子静默,箫声充满这清晨的山空,哀婉而清逸。林映筠默默地站在吹箫人的身后,静静地。一如许久前那个清冷的夜……
一曲终了,他放下箫,依旧沉默地坐在墓前。许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萧宇——”
终于,在他身后,林映筠开口了。
萧宇怔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林映筠一身素色衣裙,正缓缓朝他走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有些惊讶地问。
林映筠默默地走上前,看着墓碑上的女孩照片,轻轻蹲下来,在萧宇带来的白荷旁边并排放上一束百合花。然后她站起来,对着墓碑缓缓地鞠了一个躬。这才转过头看向萧宇,轻轻地说:“我不知道悠然喜欢荷花,所以带了一束百合来,希望她不会介意。”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记得你跟我提过,今天是悠然的生日,也是她离开一年的日子,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
她话未说完,却神色凝重地转向墓碑,静静注视着照片上粲然微笑的女孩,轻叹了一声。
萧宇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感谢你的这份心意,我替悠然谢谢你……”
林映筠淡淡略过一丝微笑,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想也来看看她,只是却打扰了你,请见谅!”
萧宇笑了笑,摇摇头。二人一起默默地凝视着照片,一时无言。
离开墓园,二人一起下山。
“萧宇,我有个疑问,可以问你吗?”林映筠边走边问道。
“你问吧。”萧宇回道。
林映筠放缓脚步,转脸望向萧宇,郑重问道:“看到悠然,我有个发现:有个人,和她有些神似。你一定早就发觉了,是吗?”
萧宇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这时,阳光已近正午,斑驳的树影撒下来,照在他脸上。光阴是如此炫目,他似被深深地刺了一下。
林映筠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是孟逸诗。我猜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