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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荷声错(十 为谁而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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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荒凉,早已不是荷的季节了,池塘里凄清寂寥,只有浮在水面上仅剩的几段残梗可以印证着这里盛夏时的繁华。林映筠轻叹了一声,口中哈出的白气在空中浮游了一会,消散了。林映筠搓搓被夜风吹得有些冰凉的手,插入衣袋中。浮云渐渐的隐匿了,如水的月光倾泻了下来,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树影,也将她的影子拖得老长。

算了,楚薇说的是,冬天可不是欣赏夜景的时候。她笑了笑,准备往回走去。偶尔掠过一阵劲风,地上的枯叶“哧啦啦”地随着风一卷两卷地旋起了舞蹈。而后,又吹散了……

什么声音?隐约中,林映筠听到一缕如泣如诉的呜咽声。

是风声吧?她有些纳闷:这么晚了,该不会是别的什么声音吧?

声音再度传来,轻轻地、缓缓地,恍若箫笛吹出的乐声,幽幽地穿过夜空,穿越林梢,穿入林映筠的心田。在这空灵静谧的夜里,这乐声显得格外地扣人心玄。

林映筠被这乐声打动了,她静静地立在那里倾听着,放眼去寻找乐声的来源。透过如烟的薄雾,透过清浅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她看到了一幅令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在遥遥相对的荷塘的对岸上,一个雕塑般的剪影伫立在树影下的岸边,风吹动他的衣袂飘荡起来,纷纷扬扬的月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唇边举着一支箫,手指在上面轻轻游移着——箫声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他是谁?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在这里吹箫?

林映筠凝神地注视着月光下这个有着悲凉意味的吹箫者,在夜色的笼罩下,他的脸庞映射出一种青淡的光芒,他的眉宇紧锁着,似乎陷入某种凄楚之中……

啊!是他,竟然是他——萧宇。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独自一人暗自吹箫?独自一人感受这种孤独与寂寞的凄凉?却在全校热烈地庆祝节日的晚会后,在别人都在愉悦的分享节日的欢乐的气氛中?

箫声仍在轻轻的吹出,绵延不绝,荒凉而悠远,仿佛在诉说一个人心底的哀怨和离愁……

雾气渐渐地弥漫上来,月光渐渐透着一种迷蒙和柔曼的气氛,远方的灯火透过层层的丛林也显得越发朦胧起来。在这凄清的夜色里,只有一名吹箫者和一名听者在隔着一片水域的空间里,静静地传递着一种惆怅,一种思绪……

夜凉如水。

“四十五、四十六、才四十七——怎么总是少一本啊?”林映筠有些焦急,她又重新数了一遍,还是少了一本。

到底是差谁的一本?真是的!待会就要交给语文老师了,还没有收齐可怎么办?她暗自在心里说着:当个课代表可也够麻烦的。

她站起来,环视着全班同学,举起手中的一摞作业本扬了扬:“谁的语文作业还没有交上来?请赶紧交给我。不然就来不及了。”她宣传了好几遍,却无人响应,她只好颓然坐下。

“对不起,我交晚了。”

一本作业本轻轻地落在林映筠的课桌上,封面上赫然写着‘萧宇’二字。她抬起头,萧宇已然悄悄转身地走了,背影带着些许落寞。

这就是昨晚在水边吹箫的那个身影吗?林映筠目送着他走回座位,有些疑惑和感慨。她收回视线,目光不由得落在桌面上萧宇的那本作业本上,她轻轻地用手拂了拂封面,目光注视着上面的两个字:‘萧宇’。这是一种独特的字体,笔划方直有力,笔锋锐利空灵,林映筠从中隐隐觉察出一种孤傲、不跋的意味。昨晚在荷塘月光下吹箫的那幅画面重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孤零零的被月光照得惨淡的身影,那专注而深沉的神态,还有那弥漫在夜色里使人听了变得黯然神伤的箫声……她忍不住又回过头朝萧宇那里看了一眼: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肃然的表情,只是没有了昨晚看到的那幅眉峰紧锁的清愁。

也许是发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萧宇突然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相撞了。林映筠迎着他的目光,朝他友好的笑了笑。萧宇一怔,眼中随即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但立即地,这光彩消失了,他重又低下头去,林映筠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为什么不回给我一个微笑?难道他的内心竟是如此地漠然吗?又或者是他心底的哀伤竟使他无法释怀地展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来?我不信!他总有一天一定会改变这一切状况的,至少,我要让他的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林映筠暗想。

“林映筠——”

有人在旁边叫她,是石隽峰。她转过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份稿子,正递给自己。

石隽峰满脸带笑:“这是我刚写好的一篇文稿,想把它投在我们的校刊上,不知道行不行?请你帮我看看吧,指点指点,谢谢了。”

林映筠接过稿子,笑笑:“你太客气了,指点可谈不上,让我拜读一下还差不多,我有空一定好好看看。”

石隽峰称谢地告辞了,林映筠回过头,眼睛看到的仍旧是写有萧宇名字的作业本。她沉思了一下,大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她想了想,铺开信纸,毅然提起笔,在洁白的信笺上写道:

“萧宇:

你好!但我感觉,你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昨天的晚会,你好像中途没看完就离去了。而在晚会后,我却意外地在校园一角的荷塘边无意的听到了你吹奏的箫声。你的箫声很动听,有一种感染人的力量,我一直听着,直到你离开——请原谅我的偷听。当时,我是被你的箫声深深地感动了,它的旋律很忧伤、柔美,让人不禁沉浸其中。只是,我很不明白,萧宇,你既然能吹出那么动人的箫曲,那为什么不在当天的晚会上一显身手呢?却为什么要孤独地离开一个人在凄清的夜里在箫声里度过自己的孤寂呢?

也许我不该问你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和内心世界。只是,你过的太消沉了,你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仿佛你的世界是一片冰天雪地。从开学到现在,一个学期即将结束了,可是你却一如刚来时的样子:孤独、沉默、冷淡……仿佛与我们的世界格格不入。可是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你,你应该是一个积极进取、宽容、大度、乐于助人的人,你的学习成绩总是那么优秀,你曾经在我病倒的时候挺身而出,这些都让我很欣赏与感动。让我感觉你的沉默黯然仿佛是有意在回避的一种生活态度。你为什么不肯从封闭的内心走出来呢?与我们一起共度这人生最美好的高中年华,和我们大家一起共同快乐地学习和生活。

萧宇,以上对你说的这些话也许是很冒昧的,但是作为你的同学我不希望你永远消沉下去,我真诚地希望这封信能为你打开心结。希望看到不久以后的你会改变目前的状况,成为一个阳光洒脱、乐观自信的人。

末了,祝你

元旦快乐!

同学:林映筠

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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