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知道这些,还是上初中那会儿,听宿管阿姨吹的,虽然不知真假。
那时候,她才初一。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懂事听话乖巧的学生,所以连宿管阿姨,也经常去她们宿舍找她们吹牛。
在她初三那年,从她们学校毕业的某女生在一条叫水景街的巷道里发现,据说被发现时,这位女孩一丝不挂,满身青紫。
她是从三楼跳下来的,冬夜里冻了一夜无人救治,却没有死。此事传得人尽皆知后,那一家人都搬离了平城。
所以,若是忽视掉那些角落的阴暗,如今的平城,该算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去处了。
‘富人区‘荷滨花园是由一栋栋规模整齐、造型独特的洋式独立别墅构成。
每一栋别墅间由白色栈栏阻隔,其间红花绿树,在晚风中颇有韵味。
E栋院里,女人静坐在秋千上,呆呆看着身前摇篮中熟睡的孩子。
本该是温暖的画面,女人的眼里盛满哀伤,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抚上孩子娇嫩的脸庞轻轻抚摸。
“你知道吗。因为你,我失去了我曾引以为傲的一切。”她的手指,缓缓的,缓缓的,缓得如同静止,可却偏偏向着孩子的脖项移动开去。
栈栏外的老树下,一身简单休闲装的林乐阳,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小孩所需的物件,静静矗立着。
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庞,也看不到摇篮里熟睡的孩子。
他看的,是那么美好的一幅画:夕阳褪去了炙热打在她们身上,她的侧脸美得梦幻,她慈爱的看着摇篮中的孩子,在没有他的世界过得这般幸福。
怎么可以这般呢,背叛了,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幸福。
他愤恨的转身,将手中的礼物砸在垃圾桶旁离去。
真是可笑,他怎么就想起来看她呢!就因为员工那一句照顾了他一晚的是她?
女人伸向孩子柔弱脖项的手停顿着,她茫然的看着摇篮中的孩子,你到底,是谁的种呢?
身后传来响声,她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乐阳!”她欣喜的追着出去,转角处,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林乐阳……”她低低开口,掩着面蹲在地上。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突然想起他愤怒的将亲子鉴定扔在她脸上时的决绝。
他说:“史薇,你休想离婚,休想逃离,我一定会让你付出背叛的代价。”
可是,他却撕了他们的结婚证,搬离他们的家,他可以折磨她可以打她骂她……可是……他不可以不理她不见她……
这远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身后孩子的哭声的传来,她站起身来,无神的往回走。
看到路边垃圾桶旁的东西,这一定是他买的吧!
都是些孩子的用品,他明明恨透了这个孩子,怎么会……
她欣喜的一件件捡起来,提着放到婴儿车旁,看着孩子一脸幸福:“爸爸没有不要你,他也肯定不会要妈妈的……”
她只顾着自己自说自乐,没有要哄孩子的意思。
“薇薇,孩子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她的母亲从二楼探出脑袋,“肯定是饿了,快给他喂奶。”
她仍旧无动于衷,这些天来,她从未喂过。
她的母亲从楼上跑下来,拿着微热的奶瓶蹲在孩子身边。
“孩子是无辜的,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想得开……哎……作孽啊……”说着抱起孩子坐在她身边喂着奶,“这些谁送的?”
“妈,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医院抱错给我的?”她看着地上的礼物开口。
“他不是查看了医院那日的监控吗?你就别多想了……”
是啊,多讽刺。她轻笑起来,他已经用尽所有方法,证实了这个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生命不是他的……她却还在自欺欺人……
金乌终于收起自己的最后一丝光芒。
夜迅速陇上小城,静看着它的华灯大放异彩。
夏禾休息够了,站起身来顺着河岸走得缓慢。
清早邵锦年替她包裹的小腿似乎经过刚才的剧烈又裂开了。
本来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口,只是走路有些不方便。她见别人跳的开心,便忍不住想要加入。
跟着姚姒跳了一会儿就被她嫌弃,便跳得更加卖力,刚休息够了,汗水流到了伤口处有些刺痛,她才想起,她还是伤者。
这样的小伤是常有的事,她也不在乎会不会留疤了。
这难得的夜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欣赏过了。
当心中充满希望的时候,似乎看见什么都是美的。
越走灯光越暗,这一带,是情侣出没的地方,夏禾心道不好,加快了脚步。
这闯红灯的事,她时常遇见。
“哎哟!”一不留神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墙,她一个趄趔,跌坐在地。
“没事儿吧?”冷硬的男声让她一愣,这语调虽然陌生,可声线却是极熟悉的。
“学长?”她试探的询问,微弱的灯光太过遥远,让她怀疑自己的猜测。
“夏禾?”他也听出了她的声音,伸出手掌伸向她。
“不……不用了……”夏禾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大手笑得尴尬,麻利的独自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
林乐阳讪讪收回手,与她并肩,“你怎么在这里?”
“好久没看平城的夜景了,就出来走走。”她答的迅速,深怕他误会她是夜不归家的女子。
“正好,陪我走走。”
“嗯。”
两人并肩慢慢走在河岸上,河边的大理石上雕刻活波精美的鲤鱼荷花,在两岸闪烁的霓虹下若隐若现。
走了很久,夏禾觉得腿酸痛起来,却仍是紧紧跟着他。
她的目光,一如当年那般迷恋而闪躲。
“夏禾,在你看来,爱是什么样的?”林乐阳突然站定在河边,扶着围栏看着倒映在河面上的五光十色。
“爱……”夏禾突然红了脸,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爱,应该是全心全意吧。”夏禾不敢胡想,心里却猛烈跳动起来,耳边响起他昨晚的话“夏禾,我那时候就知道你……”
“全心全意?”
“嗯。”
两人又陷入沉默。
闪烁的霓虹似是不知疲惫,来来回回的循环,犹如人生,兜兜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