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只要我们有着共同的好友,我们的话题,便不会尴尬。
“这样吧,我家离这也不远,我帮你简单包扎一下。”
“不用了。我回去处理处理就好。”夏禾拒绝道,这样大清八早的,去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不好。
“如果你想被姚姒带着做个全身检查的话,随你咯。”邵锦年调皮的笑起来,一副我无所谓的模样。
他不是多么热情洋溢的人,只不过,作为医生,看到朋友的朋友有伤在身,也无法视而不见。
“那……好吧……”夏禾略微别扭,这是第二次见他……可每次,她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别一副为难的模样嘛,我可没拐骗你。”他继续调侃。
“……邵医生真是幽默……”夏禾一脸的不自在,他们似乎,没有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地步吧?
“是吗?你是第一个说我幽默的人。”他眯眼笑着,走过来扶住一瘸一拐的她,“能走吗?”
“能,我很强壮的。”她别开他的搀扶,忍痛快走两步,以示自己真的没事儿。
“你这……是虚胖吧?”他看着她额角的汗液笑开,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扶住她继续走。
她那晚哭哭笑笑的模样,和记忆中,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如出一辙。
邵锦年的住处在小城繁华的住房区内,独立的四楼,三室一厅一厨一卫。
在这个住房拥挤,价格高昂的时代,别提有多奢侈。
“你一个人住?”夏禾不自在的端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无话找话。
“嗯。”邵锦年似乎是从回到家的那一刻,便变得有些低沉。
他认真的拆开她被血液凝固的布条,再次扯开的伤口,又冒出血液来。
夏禾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出声,静静的看着那布条上泛黑的血迹。
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疼就叫出声来,不用憋着。”邵锦年的声音安静宁和。
“不疼。”夏禾答,这点伤口算什么呢。
脆弱是装给会心疼自己的人看的。这些年一个人已经习惯了隐忍和伪装。
“嗯,我先给你消消毒,药水上去会有些疼。”邵锦年轻声开口,看着她皱眉隐忍的模样,恢复常态,放柔了声线。
“好。”夏禾看着他将红药水轻轻涂在伤口周围,那道伤口皮肉有些外翻,粉嫩的肉有些不真实。
眼前一阵晕眩,她突然恶心起来,想起当初那团婴儿模样的血红肉团从她眼前被人端走,她扶着虚弱的她,心里难受的发紧。
她对姚姒说,她和魏可可高中毕业不久便绝交了,至今从未联系。
其实真正的决裂,是在大二上半个学期。
她和魏可可,去了两个不同的城市,距离不远不近,起初还有电话联系。后来,真的就不再联系了。
那是大一第一个十一黄金周吧?放假十天。
她在宿舍百无聊奈,只能选择睡觉,睡过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她接到她的电话,她哭着说:“夏禾,救救我…救救我……”
“喂,可可?你怎么了?”她急得翻身坐起,对方却只是一个劲的哭。
“喂,魏可可,你说话啊!”
“夏禾……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禾……夏禾……不要抛弃我。不要嫌弃我……好不好?”她无助的哭着,仿佛夏禾,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嗯,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你别怕,我在。”夏禾冷静下来,手心里全是汗液,身体也在颤抖,她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夏禾……我好难受……”魏可可看着自己的下.体不断流出的血液,惊恐着。
这个令她厌恶的孩子啊!终于化成血液一点点抽离她的身体,离她而去。
“可可,你别着急,告诉我怎么了好吗?”
“夏禾,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还能听到你的声音……”她说着,暗了声线,挂了电话。
“喂,喂,喂……魏可可……你别干傻事啊……”
可是除了忙音,已经没了回应。夏禾急得哭出声来。
立刻带上银行卡,又向没归家的舍友们借了几百块钱,匆匆收拾了连夜赶去T市A大。
魏可可高考很成功,而夏禾,普普通通马马虎虎,混了个三流大学。
她赶到的时候,她的宿舍空无一人,她是从宿管处磨破了嘴皮,恳请良久,才要到了宿舍钥匙。
当她和宿管阿姨开门而入的时候,她们宿舍的卫生间里,她穿着睡衣,一地血痕。被水冲刷成一种淡粉色,丝丝绕绕顺着流入下水道里。
魏可可闭着眼,笑得安详。
夏禾的身子,瞬间就软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颤抖着手伸出去探她的鼻息。
很微弱。
应该还没死,夏禾心想着,激动的抱起她来。
魏可可的瘦弱,让身为同性的她,也曾一度动容。
宿管阿姨早就下楼去搬救兵了,夏禾只得一个人背着她,她浑身冰冷的血水浸湿她整个后背,带来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你有心事儿?”邵锦年包裹好她的腿,看着她空洞茫然的眼突然出声。
“……”夏禾慢慢回神,恍如隔世。看向他的眼,满是无助。
“你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子。”他肯定道。
“没。只是……承载了别人太多的回忆。”她低下头去,把玩着自己的手。
手心的伤口没有腿上的触目惊心。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邵锦年拉过她的手,之前一直没有留意到她的手心。
“我……啊……痛……”
“看你嘴硬!”邵锦年收起狠狠按下的棉签,听着她的痛呼声心里一阵愉悦。
女孩子就该如此,痛就说出口,苦就流泪,开心就笑,将自己伪装成小老太的模样,看着还真碍眼。
“你故意的?”夏禾瞪向他。
“你在不快点,姚姒必定不会放过你了。”邵锦年笑着,示意她看向挂钟。
夏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六点半了,姚姒那妞确实快要起床了呢。
“谢谢你!”看着他缠好绷带,打上漂亮的蝴蝶结,她真诚的道谢起身。
“感谢的话不用说,记在心里就好。”邵锦年笑笑,起身进了卧室。
夏禾一片茫然,这算什么?把客人扔客厅?下逐客令?
于是拿过包,依旧是一瘸一拐的。
走到玄关处时,他拿着一套复古的旗袍出来,看着她的背影,“你确定要那样出门?”
“呃……”夏禾低头望着破碎的裙摆,脸上青白交加。
这人,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