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玛卓离去的背影,张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似随意的闲聊,他从中还是得到了很多信息,紫梅藻的出现,现在的人类对石油和天然气的需求已经不是很大了。吴梅女士也就是所谓的史昂夫人是紫梅藻的创造者之一,但由于它的生长对于环境要求不是很高,中国的发展强大貌似跟它并没有太大的关联。那杂志中提到的新资源又是什么呢?
沉吟许久,张林哑然失笑起来,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就好似一个无根的浮萍,能飘向哪儿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既来之则安之”说起来简单,但一个人忽然间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没有了自己的目标,如何能“安”呢?
“先上去吧,我这身体也无大碍,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之后,这天下之大,何去何从还未知,也该好好思量思量。”张林从石凳上起身,轻声自语,眉宇间却透着一丝阴沉。
顺着来路,穿过休息小厅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廊道有些长,其间也穿插着一些通往别处的岔道,他一边缓缓得向前走着,一边在脑中整理着这两天得到的信息。就在这时,廊道右手处的一个转角,一个黑影忽然从内冲出,张林似有所觉,事出突然,他本能地双脚向后猛退,急急地向一边避让。但那黑影的速度确实很猛,躲闪不及间,只听到“砰”地一声,这一下虽然没有和张林撞个满怀,可力度还是不小的。
“哎呦……”那黑影被震得往后一退,一个男人的惨呼声随后从那身影中传出。张林又惊又怒,定神一看来人,只见对面之人上穿一件黑色圆领体恤,皮肤黝黑,身材略微矮小,从这人衣服上凸显的肌肉线条上来看,此人身体倒是非常壮硕。那人正单手扶着肩膀,脸上一对小眼睛珠子直溜溜地转动着,只是张林从那同样充满惊怒的眼神中却看出一丝惶恐,对方显然也正在打量着自己。
张林轻晃一下身子,感觉并无大碍,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看着对面的男人说道:“你没事吧,兄弟!”
来人对于张林的话并未理睬,继续上下打量着张林一阵,眼中先是精光闪动几下,随后又是一阵犹豫。或许是因为看他穿着病号服,脸上的表情才稍微舒缓下来。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那人嗓中传出,却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然后便与张林擦肩而过,去向张林来时的方向。
虽然不知对方说些什么,但看其那恶狠狠的语调就能猜到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而对方走得如此干脆,让张林愣在原地半晌才呐呐地说了句:“又是该死的缅语嘛,能不能讲国语?”说完,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之色。但想到那人说话之前恶狠狠的模样,又让他感觉全身汗毛一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人来时的这条廊道,想看看这人为何事如此奔走,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廊道,拐角处不远的墙上一个标示牌上醒目的写着两个字母“W.C”。忍不住狂乱的话语自他心田响起,“我……人家内急才会跑这么快,你个出来的这么急,赶去投胎呀?”
狂翻了一阵白眼,心里虽然不忿,但也无话可说,继续前行,直奔楼上而去,碰到这样的小插曲,让人着实觉得不爽。
回到房间,稍作休息了一会,便已经是中午了,厨房那边有专人送过来午饭,午饭是西式的,其实张林不是很喜欢西式饭菜,也就随便凑活着吃了些。
午后,张林随意的看了看光示,除了邹凯发来一条信息说是他晚上下班前会来看他,就再没其他。张林很纳闷,这么先进的电子设备,为何只有局域网络,却不可以和外界相连,脑子里太多的疑问要是可以百度一下的话,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孤身一人,连个前来探望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住院简直跟坐牢没什么区别。正无聊间,房门被推开,玛卓微笑着走了进来,双手还捧着一个小盒子,没等到张林有所反应就先开口道:“张林,你在屋内呀,今天天气不错,纳容的春天这个时候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特舒服,我还以为你会在楼下呢!”
张林淡淡一笑,轻叹口气说:“一个人,待在哪儿都是一样的。玛卓小姐有事吗?”
玛卓来到床头柜前,轻轻放下盒子,看着张林,柔声说道:“你的心情我明白,你的事情我对邹凯医师说过了,他说会帮你联系的。如果能够确认你和边族有关系的话,也许能够找到你的亲人,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林闻言,眉头一皱,心下暗道不妙,“怎么我这脑子这么简单,按说现在这个时代,信息资源定然比过去要发达很多,即使边族身份并没有共享,但他们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的,想来要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并不难。原本想要依靠边族的特殊性混一个身份,看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啦。”
见张林表情复杂,沉没不语,玛卓心想他一定是担心这个过程可能不会太短,走上前来拍拍张林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邹凯医师说他的一位朋友是在外交部工作的,托那人帮忙一定很快的。”而后又转身打开盒子,也没看张林是何表情,继续说道:“给你拿了换洗的衣服,另外,之前你自己的那套衣服经过消毒,也给你拿来了。你来清点一下,我们把你救回时在你的身上就只发现了这个。”说着,从其中拿出一个钱包转身递到张林面前。
张林因为这该死的身份一事独自心烦,对于玛卓所说的话只是机械性的点了点头,见玛卓递来一物,他抬起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然而紧接着只看他眼中精光大盛,原本很自然的双手也突然间不由的紧握了两下,张林激动的抬起微微颤抖着双手,起身从玛卓的手中接过钱包紧紧的拽在手中,此时在看到此物,却恍如隔世一般,眼眶湿润,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待得心中平复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谢谢,她对我很重要!”
这话里隐隐透着一丝悲凉,眼下说出这句话的年轻人仿佛顷刻间苍老了许多,然而就是这个声音却又让人觉得如此坚定,玛卓呆呆地望着张林,与张林的认识时间不是很长,也就是这短短的两天而已,虽然确定这个男人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使得他对于好多常识上的认识显得有些木讷,但即使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所内敛地青春火热的气息。当张林看见钱包时的反应却让她措不及防,她知道里面有一张张林和一个女孩子的合照,但到底会是怎样的经历才会使得他一看见这物品时会做出如此这般的反应呢?她本想离开,但又觉得不太放心,默默的陪着张林,直等到见张林的面色有些缓和这才开口说:“张林,要帮忙吗?”
张林微微抬头,轻声道:“谢谢,我没事,这是我现在最重要的物品了,如今失而复得,一时心喜,让你见笑了。”
“你没事就好,刚刚看你那模样,我真的有些担心,这都失忆成这样了,看到它却还能记得,足以说明它对你真的是很重要。”玛卓打趣地安慰道。
张林点头确认,玛卓又有些迟疑的问:“是因为这里面照片中的那个女孩?”
“她是我的亲人,我的挚爱。”张林说着,缓缓抬头,双眼噙着泪珠,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沉默许久,转过头望向玛卓,看着对方投来的关切眼神,他轻咬下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定,轻声开口道:“我在这个世上已然没有亲人了,这是让我唯一可以如此近的可以触摸他们的物品了。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你把它送还到我身边。”
玛卓微微一笑,“好啦,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再说,我对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嘛!”虽不清楚张林的来历,但不管是谁,在如此年纪便失去了所有亲人,也是可怜之人了。继而又说到,“你能够把最痛楚的事情告诉我,足以说明你对我的信任,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哦,我先出去了,你要坚强呀!”拍了拍张林的肩膀以示安慰。
望着眼前的女孩,来到这个时代,本已经一无所有,在无所求的情况下可以无私的帮助自己,她算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了,张林内心闪过一丝莫名的感动。欣然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好”字,太多的客套已然没有必要了。
目送着玛卓离去,张林微微叹息间,轻抚手中的钱包,慢慢将其打开,当初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他怎么也无法想像,当它再一次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会是六百多年后。
照片依然清晰,并没有因为被江水浸泡而走色,想来定然是经过烘干保护处理过的。照片上的两人背靠而坐在校园内一颗年份久远的大树下,地面上绿草如茵,他们脸上的喜意一看便知。而谁又能想到,一次突然的意外,却将这对心意相连,近在咫尺的恋人分离了,却又分得如此遥远。
此刻的张林情绪已经平复不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雅雯的脸庞,柔声道:“对不起,我本想离开数月,却没想到这一别之后,却是几百年,在没有了我的日子,你是怎么走过的?”
久久的凝望着照片,张林脸上充满了歉意,他不敢去想,雅雯会是在怎样的期待中去度过以后的日子。心想有机会定要去寻找一番,在现在的时代能否找到雅雯那已经成为历史的脚印。
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张林将钱包郑重的放入其中,关上抽屉后,点开光示在其上给抽屉设置了一个密码,这密码俨然就是他和雅雯相识的年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