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筱沫觉得过去的这一个星期,比过去四年带给她的冲击更大,七天前的那通电话竟然是打给自己父亲的,其实也不算是太过意外,可也并不怎么令人惊喜。那样的通话内容,让木筱沫觉得自己是某一个犯罪分子,在接受警官的深入调查,而对于自己给予的坦白并没有得到从宽的待遇,因为对于一问三不知的自己,对方可能也并不满意。
不过这没有影响男人的办事效率,在电话结束后不过半个小时,救援队连同那个自称是我的新的监护者的男人一起出现,那个男人木筱沫觉得似曾相识,不过,过去四年多见过的人太多,死人更多,谁知道那人是哪位。
接下来木筱沫充当的不过是一个点头摇头的娃娃,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虽然很想说话,可气氛实在是不允许,更何况男人的眼神里写着各种疑惑和探究。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在无声的世界生活了那么久,对于人类的表情,木筱沫觉得自己抓捕的还是很有心得的,至于对或错,谁会在乎呢。
在医院确认死者是因个人原因导致车祸亡故的时候,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将所有属于私人物品且不需要用来当证据的东西还给了木筱沫之后,疲惫的整整一夜的她才被允许回家休息。
男人将她送回那个并不怎么让人期待的住所后,告知第二日会来接她,连原因都没有讲清楚,便转身离开了。看着潇洒无比的离去的背影,木筱沫其实很想说,先请我吃个早饭呗。
所幸的是,这间豪华的笼子里,应有尽有,至于自己的这间卧室内别的不好说,各种方便食物确实无比充足的,木筱沫在看到记忆里的画面具现在眼前的时候,莫名的想哭。这个卧室里,木筱沫最多的记忆,就是被母亲一次又一次关在里面,在习惯了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并确定以后也会常常发生之后,那时还不过两三岁的孩子,就开始偷偷的在自己的房间内存放应急食物,饥饿的感觉和独孤一样让人绝望。求救的喊声,对于母亲来说,毫无意义,你只能等到她心情好转或者那个所谓的父亲突然来访,可在木筱沫的记忆了,那个男人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然在木筱沫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家或者对自己那惨痛的过往做太多的悼念或者告别,便开始为死去的母亲东奔西走,虽然木筱沫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让接触的这一切的人知道,那个明显英年早逝的女人还在这个世上留下了一个极其可怜的女儿。
至于这个极其可怜的评价,是所有见过木筱沫的所谓的同事朋友合作人等等的全部人的心声,看呀,这孩子瘦的,整张脸就剩眼睛了,那小身量,估计都没那五六岁的孩子重吧,你们看到没,她那一头很有些干枯的头发,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木筱沫的吐槽心里在一次爆棚,谁家孩子妈刚走没两天就这样了,这明晃晃的是那个妈虐待的有没有啊,你们脸上眼睛和眼镜一样是用来装饰的啊,你们脑子里和丧尸一样都是浆糊啊,是不是连晶石都没长出来啊。
不过在这一次吐槽之后,木筱沫就开始尽量控制自己的这张嘴了,因为习惯是很坑人的,吐槽这种事情心里想想的没什么,像木筱沫这样直接说出来的,只能说咱幸运,只有那个黑衣僵尸脸听见了,别人都没关注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这可怜的孩子的唯一作用不过是显示一下她们所具备的同情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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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葬礼,才会知道,奢侈的不仅是活人还有死人,一件真丝手工制作的寿衣,三十万要不要这么坑,最终不是要火化的嘛,姐以前一年才赚几万有没有。
水晶骨灰盒十万,金丝楠木的三十万,紫檀的五十万,你咋不去枪啊你,就那么一点点,别跟我说什么是进口的上百年的国家限购的,那些钱我能买一整颗好不,不过冤大头总是有的,而且就是她的便宜爹,况且人家说了,这种材料的只有这一家有,想要便宜的,出门往左有个车站,随便哪一路都行,坐两站下车,那里有的是便宜的殡仪馆。
做主掏钱的是大爷,反正不花这也不给我花,我这操得哪门子心。针对自己便宜老爹如此花钱如流水,木筱沫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这位明显钱多了没地花的主,做一个散财童子,在定好举办葬礼的房间和全部用度后,木筱沫很是不客气的问了男人的预算,在确定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利用后,大大方方的征用了。
有意见,没关系,葬礼我得出面吧,总不能让我穿的花了呼哨的就出席吧,这是为了表示我对于母亲葬礼的重视,礼服一定是要买的,边说还边抹了两滴眼泪,虽然男人表现的明显不信任,不过却没阻止木筱沫购物的行为。
得来的结果是无比的后悔,可是已经晚了。
葬礼前的六天,除了前两日准备的时间以外,木筱沫无所不用其极的威逼利诱这个明显面冷心热的男人陪同逛街,主要是让其付款连带拎包。
压抑了四年的女人是恐怖的,这一点都没错,虽然实际上买的并没有太多,而且大多都是一些确实有用的物品,可逛街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购物。
如果男人知道木筱沫的出发点是了解这座城市并熟悉各个街道和人流聚集地等,且为以后可能要出现的逃亡做探路前的准备的话,被当成导航仪的某人,估计就会有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冲动了,这比军队高强度训练还折磨人的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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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遍各种木筱沫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奢侈品,买了一些在她看来以后用得上的衣物等用品,大概把中心地带全部逛了个遍,对于超市等大型物资聚集地有了一定了解之后,葬礼如期举行了。
想起昨天的葬礼,木筱沫觉得如果闹剧的猪脚没有自己的话,一切都显得很是具有趣味性。但假设是不成立了,在被人当成耍猴戏的一样看了后,现在的木筱沫还很是有种想要敲碎人头的冲动,这完全不能怪她,毕竟另一段记忆里,这样的事情实在在平常不过。
作为逝者亲属,很是具有z国古典习俗韵味的葬礼上,木筱沫披麻戴孝的,全心全意扮演一个失去母亲的可怜且悲痛的女儿的角色,来去的人也不算多,滞留的更是少了,豪华的葬礼总是有这些那些让人厌烦的程序,喜欢参加全过程的基本没有。
至于留下来的人,木筱沫大概用眼神撇了一下,多是母亲公司的员工,还有一些合作人,这些合作人大多是合同还在拟定之中的,想来目的就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猜测了。
葬礼还是算很顺利的,亲人的悲痛恰到好处,参礼者的惋惜等也不那么做作,至少没表现的太过。致辞的人没有长篇大论,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的表现场合。时间已经离结束不过一个多小时,在挺一挺回去就能泡一个舒服的澡了,这大概是所有还在的人的心声。当然有些略显枯燥的气氛还是有的,毕竟隔壁的那间,哭的声音早已压过了这里致辞人的声音了。人总是不自觉的更关注有吸引力的地方,每个人都很是有些不自主的竖起耳朵想要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故事,不过虽然隔壁的热闹没能看成到看到了这里的现场版的闹剧。
在众人明显有些混混欲睡的时候,争执声从不远的入口传来,而后越来越近,十来个大大小小的一群人,一副和谁拼命的架势就冲了进来,在送葬馆的保卫人员没来得及和主人说上一句话之前,一大群人就扑到在了灵位前,哭声一下子压过了隔壁。
那声音惨绝人寰,若不是来的人知道那个早早就跪坐在那里的女孩确实是亡故者的女儿,不然还得怀疑是不是这才是正牌亲人。
从连哭带嚎中,众人知道了来者的身份,是已逝者的兄妹和外甥外甥女等一杆亲属,可从那个应该是唯一知情人的表情来看,似乎和她们一样,处于有点蒙圈的状态里。
几个公司老员工很是贴心的上前想把这些明显有些悲痛欲绝甚至表现的下一刻可能昏厥的人扶起来,可人家根本不领情,还被狠狠的推了开去。“都走开,我可怜的妹妹啊,你咋就走了,抛下我们你咋能这么忍心啊。”
“你咋就跟着妈一起去了呢,姐啊,你留下妹妹一个,以后可咋活啊!”“咋就留下你一个了,你当我们都死了,啊!婉婷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啊,死的多怨啊!”
……木筱沫看着你一句我一句完全进状态里的人,很是不想打扰啊,这里十二个人六个大人还有六个孩子,木筱沫大多认识,还有一家五口算得上是熟悉,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不影响她判断出几人的身份。如果那四年也算是前世的话,他们占了一半,女佣人一样的生活,显然之前的木筱沫可能是不计较的,而现在的木筱沫,融和了两个人的记忆,完成了新生之后,除了觉得不喜,谈不上什么记恨。
不过未来,她是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的,那些算计的目光,赤裸裸的让人没来由的恶心。木筱沫还有对自己的养成计划呢,不想影响食欲。
可对于木筱沫表露出的不喜,几人好像绝缘体一样,在哭闹了半个多小时候,才发现了守灵的人,如恶狼见到肉一样扑了过来。
“筱沫是吧,这么大了,让小姨好好看看。”说着伸出粗大的手就要摸摸木筱沫的头,被木筱沫轻轻的闪了过去。
“阿姨,您好,谢谢您能来参加家母的葬礼,对于家母的过世,能得到大家的宽慰,是筱沫的福分,不过筱沫从未见过几位,这家送葬馆确实有些大……”
“可不是大啊,找了好几圈才找过来,筱沫啊,咋能就不认识我们了,我们可是你妈的亲兄妹啊。”说话的大叔脑子可能也不是很够用的样子。
“二弟,瞎说什么,筱沫不记得也难怪了,可怜婉婷走的这么早,这几年还太忙了,大家也没怎么走动,筱沫啊,大舅以前可是还抱过你的啊,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大,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婉婷走了,留下你一个,放心吧,大舅们不会不管你的。”这个说话的男人就是前世那个“照看”了“自己”近两年的男人。谁要你管啊,怎么家里没有免费劳动力,打主意到姑奶奶身上了,这辈子你就做梦吧你。
“可是,筱沫从没听妈妈说过啊!”惊讶的,不信的,还有点点疑惑的,本就瘦弱的脸在带点泪,很是有种被人欺骗了也不能知道的感觉。
那个自称是小姨的女人反应最快,抢着回到:“二姐那是做大生意的人,再说了筱沫还小,现在正是念国三的年纪吧,念书忙,这些个事没说也难怪,许是二姐本打算等筱沫升上高中后在带家去的,可如今,姐啊……”说着又是一顿痛哭,身边的人还连连的哄了开来。
“婉婷如今已经是不在了,咱们不能不管筱沫,我作为老大,自当负起这个责任,等这边葬礼结束了,筱沫你回家收拾下就跟大舅回家去。”话音还没落,木筱沫都没来得及反对,余下的那些个二舅小姨就不干了。
“哥,你是老大,但这事咋也不能是你一个人的事,她还是我俩的姐呢,照顾筱沫我们一样有责任也有这份心。”
“就是就是,姐在的时候对我最好,如今姐不在了,怎么也不能不让我这个小姨干看着啥都不做吧,再说了筱沫就我这么一个姨,毕竟是女孩子,住哥哥家也不太方便,舅妈哪有小姨亲近好说话啊,再一个我们家有梦梦一个女孩,两人住一起还能是一个伴儿。”
“咋就又去你家了,我家也就一个女儿,跟梦梦是伴跟筱涵就不是了,再说筱涵还和筱沫同岁呢,念书也能念一起去。”
“你家多大点地方啊,在住一个筱沫,你让她住哪?客厅怎么的。”
“你管,我家住不下,你家就能了,再说我们还可以住筱沫那去,筱沫家有的是地方,不用你操这没用的心。”
“好啊,你还有这心思啊,不行得住我家!”“住我家。”“我家”……
然后几人无视了猪脚之一的木筱沫的意见和一众观众的存在,连喊带骂,拉拉扯扯的,上演了又一次世界大战,上一次这样的情形是发生在病房的,这回改到了灵堂。
几人的动作很是有加大幅度的意味,若不是被人当耍猴戏看的人里面有自己一份,木筱沫其实还是很喜欢看下去的,虽然几人的动作参考价值等于负值,全当反面教材也还是不错的。
突然一声惨叫突兀的传了出来,而后看见一个瘦弱的身躯,似乎被人狠狠的推到在了灵台前,女孩就那样扑到在灵位上,抱起逝者的遗像,哭声闷闷的却更显的悲痛欲绝,所有别的争执的声音全都沉寂了下去。女孩的哭诉断断续续的传入人们的耳里。“妈……我怕……他们……好吓人。”
所有人的目光谴责的望向那些突然闯入的人身上,在位的人没有哪个是傻的,到现在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就只能是装傻的了。而对于单亲母亲且年纪轻轻的就能有如此成就,又对其出身有点了解的人,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而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保卫人员很是及时的拦住正要向前去和木筱沫解释的几人,那个老狼可是军方有身份的人物,竟然只是给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当保镖,这女孩要真是在他们这出了事,后果可不是小小的保安能承担的啊。
“你们做什么?”几人被保卫人员的气势吓了一跳,可却不忘了争辩,“我们来参加亲人的葬礼,关心一下自己的外甥女,你们有什么权利阻止。”保卫人员根本不理会几人的叫骂,只是向老狼询问了几句,之后便决定将几人撵出了,至于那个女孩,看起来哭的很是伤心,且又被这些个不知所谓的人推了一把,还是别在拿这些事来烦小孩子了。
几人见保卫人员要动手,忙向木筱沫喊道:“筱沫啊,我们可真是你妈妈的亲兄妹啊,你不能不认穷亲戚啊。”
无论几人怎么喊叫,木筱沫只管卖力的哭,身后那个便宜老爹派来的叫老狼的大叔可不是什么摆设,不用真是白不用啊,用了也是白用。哭吧,把心里全部的不痛快都哭出来,今天之后,无论自己是木筱沫还是易夏,要面对的都是一年多以后的末世,到了那个时候,眼泪是奢侈品,而且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让本就有些脱水的身体更快的干涸而已。哭着哭着,由原来的假哭变成了真哭,不知是为了回不去的易夏,还是为了必将面对苦难的木筱沫或者是为了如今还光鲜亮丽的人们在不久后将面临巨大的苦难,压抑了许久许久的情绪,连带着迷茫的心境,都得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众人在那些人被撵走后,开始窃窃私语,太多可以猜想的八卦,给了女人遐想的空间,鸡窝里出了金凤凰,是攀了高枝还是成了地下情妇,总之得了很大一笔财产,穷亲戚的觊觎,上演了一场抢人的戏码是亲情还是夺家产,是骗子还是另有隐情,更有甚者认为那个木婉婷可能是那家的养女,毕竟就他们现在已知的信息,木婉婷似乎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所以又有了新的猜测,假认亲真谋财,就连车祸都成了有预谋有计划的犯罪行为,母亲为保女儿横死,斩草没能除根才有了这一后续情节,幸亏老狼反应的快,不然这厮很可能报警。
丫的,你这编辑头脑,猜想能力,咋不去写小说呢,悬疑类一准适合你,在我妈公司当小职员太委屈了有木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