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京都,暖阳,微风再加上周末,对于女人尤其是喜欢逛街的女人来说,这是绝妙的一天,对于易夏来说这一天也近乎于完美。
若不是在街角的珠宝行内看一款最新的手链,幻想着那家她常去的店里新进的一款长裙和这手链搭配必然能引起那些个女同事赤裸裸的羡慕嫉妒的眼光时,临近珠宝行的街道上演了一幕电视里才会看到的街战,一辆被炸飞的不知名的私家车借着爆炸的余威狠狠的撞入这家店内,在红光近乎于占满了易夏的眼瞳的一刻,身体随着飞入的车狠狠的砸向身后的墙面划为这次逛街的结束符的话,这一次的逛街至少还是完美的。鲜血引来的尖叫声,刺得耳膜如穿透了一般的痛,当然这已经不足以让开始失去意思的易夏保持哪怕一秒的清醒。
再一次醒来,是被另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的,不过醒来的唯一意义只是见证了两种不明的能量,简单粗暴的相互撞击,这种撞击确实在易夏的大脑内,一次又一次,这样的疼痛使得易夏已经无法在保持昏迷的状态,却又不足以支配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零件来向外传递一点点的信息。这样的剧痛持续了许久,对于易夏来说这是近乎一个世纪的时间,然后以一方彻底败亡的代价结束了,当还处于剧痛过后的大脑放空中的易夏,不自觉的想要**一声的时候,灵魂被硬生生的扯到了某处。一切的感官在这一刻消失,除了还能“看”到外界以外,易夏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处在于人类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空间,更确切的说是另一个位面。入眼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就连床上那个瘦弱的有些脱像的女孩的脸色,也是那种没有生气的惨白,易夏试图伸手去感知一下这个女孩的时候,却仅仅好像是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却又有些不同,因为根本感受不到有实物于自己接触过。易夏从各种见过没见过的仪器判断出这是某一家医院,也许自己的身体也在这家医院内,这样一想对于眼前女孩的那一点点好奇显得无足轻重了,自然而然地抬腿想着离开,却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易夏都不能走出女孩身边三米处,她们之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将二人紧紧的牵在一起,愤怒,悲伤,恐惧,无助等等一切的心绪如潮水般涌来,易夏觉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她觉得下一刻就会死去,但心底又明确的知道这不可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犹如牢笼的病房里,一个紧闭着双眼静静的躺着,而另一个歇斯底里的不间断的尖叫着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情绪临近崩溃的边缘就要寻找一个发泄的途径,易夏在彻底崩溃之前找到了这样的方式,日落又日出,在无需睡眠的前提下,易夏喊了整整两日,而后慢慢趋于平静,如果不能改变环境那么就去适应你所在的环境吧,这样一句话易夏听过也绝对信奉。
开始接受现在的这一种存在方式之后,易夏开始以自嘲的方式打发这看似绝对没有尽头的时间,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父母早早的离异并都各自组建了看似还不错的家庭,对于自己可能应该或许已经死了这一事实,易夏觉得也许只有自己唯一的好友白菲菲会流几滴眼泪来表示一下不舍,说到白菲菲易夏总是不自觉地想笑,这个名字总是在没澄清之前引人遐想不断,但是同音的名字却没有让两人有哪怕一点的相似,白菲菲有点丰满的身材和极具欺诈性的脸,除了让她看起来有些好骗以外绝对不会引起除了同情心泛滥的人以外其他男性同胞的保护欲。这样有的没得想了一堆,又对那些个过去的同事在心里和嘴上毫无忌惮的各种非议之后,易夏觉得自己好了很多,便开始又一次的关注起眼前唯一的同伴。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或许因为过于瘦弱而把年龄显得比实际上小了一些,却绝对不会过了十八,她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近乎于无的起伏显示着尚未亡故,不然很是有一种尸体的感觉。这两日除了定时来巡房的医生和护士以外,易夏没有看到哪怕一位类似于这个孩子的亲人的人来过,而这一间病房内唯一的床和在开门时易夏瞄到的外部的情景,让属于赤贫阶层的易夏可是确认这是高级贵宾病房,绝对有钱人的专属,这样的信息让很有些无所事事的易夏有了更多的臆想空间,豪门情仇等故事情节以随意组合的方式在易夏的脑海里不断生成在不断被替换。直到第四天,女孩子醒了过来,并开始有人来探视,故事才依着某一个方向发展。有三对夫妻,从第四日开始成了这间病房的新住户,自上午十点至下午四点,整整六个小时,连午餐也一并带来和尚在食用病号餐的女孩一同进餐,从这一天开始,易夏觉得这就像一部默剧,上演人生百态。从最初的看似和平到后来近乎于拳脚相向,若不是被医院的保卫人员强行拖了出去,很可能上演六人分尸现场直播,而毫无疑问的是被分尸的是被几人在争执中狠狠推向床下的女孩。
女孩在众人离去后,恢复了一贯的姿势,坐在床头,将头深深的埋进环住双膝的臂弯里,没有哭闹也没有叫骂,甚至于易夏从未见过女孩开口说过话,这样的状态直到另一个在第四日来探过一次病的黑衣男人又一次出现在这病房内为止,也是这一次易夏确定了女孩并不是哑巴,他们谈了很久,多是男人在说女孩在听,只是偶尔开一次口,易夏听不到两人谈了什么,只是在男人离开后的第二日女孩被其中一对夫妻带回了家。
这是一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女,岁月并没有对这样的两人留点情面,男人的身体正趋于发福的状态,已经很有些分量的肚腩和明显变形的脸,让一双满是算计的眼看起来更加的阴狠,而女人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的皱纹和那双粗糙且有些宽厚的手都表明了生活不尽如人意。两人很是有些谄媚的笑着,热情的近乎于强抢一样的将女孩半人高的行李拉过去抬出了医院。
这是易夏第一次在外面看这所医院,很有些欧美风格的建筑没能让易夏有些美感,这事旧时的欧美风建筑,有圆而尖的顶和狭长的窗,窗上是各种浮雕,在阳光下显出不同的色彩,从里面却完全看不到。在飞驰的车内看着各种有别于记忆中熟识的建筑,易夏的心渐渐低落谷底,这不是她熟悉的城市,更不是她熟悉的世界,至少这其中许多建筑在她的世界代表古迹这一字眼,而这座城市却实实在在的使用着这样的古迹。
车子行驶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近乎于从城市这一边横穿过整整城市抵达了另一边,最后行驶进一处看是危楼的小区内,在某一栋楼前停了下来。夫妻二人在正式将女孩接回自己的住处之后,变戏法一样将面目表情从谄媚转化为后爹后妈的嘴脸。这个不过两居室的家里除了夫妻二人之外还有三个孩子,而女孩被安置在客厅临近厨房的角落里,并用一个有些破损的床单简单的隔了一个尽容得下一张单人床的空间,至于那半人高的行李,在进入室内的那一刻被几人迅速瓜分干净,连易夏都没来得及看看行李内都放了什么东西,只能从被瓜分余下的几件衣服看出,行李的主人是女孩的这一事实。
如果在医院里易夏看到的是人生百态的默剧,在来到这里以后易夏看到的则是现实版带有动作片性质的仙度瑞拉。大部分时间,女孩都是忙碌的,收拾房间洗衣做饭,兼当保姆,偶尔被当成众人的出气筒拳打脚踢虽然没出现过,但是推拉等极具恐吓性质的举动却还是有的。从此易夏有了新的毛病,絮叨。
易夏只要处于清醒状态下就会不间断地对女孩进行无谓的洗脑,说到清醒,不能不说女人天性的可怕,在随着女孩生活了近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易夏在做过无数次努力之后,竟然可以入睡了,这种入睡虽然有别于真正的睡眠,却也变成了可控性为,易夏可以无时无刻随意进入睡眠,又可以在任何她想醒来的时间醒来,这些都是她打发时间的产物,如今多了一项而已。
在易夏以为这种枯燥的单调的重复会成为永恒是,世界迎来了新的纪元——暗黑纪元。
在时间从2020开始迈向2021的这个月份,即2020的最后一个月,天气变得越发的琢磨不透了,这一切可以从完全不正常的每日变换的出行服可以看出端倪,也可以从女孩睡觉时的不同表现来探知一二,时冷时热是最好的体现。
在下过一场雪而后紧接着又下了一场雨后,易夏从各个新闻中看到了人们对于这种异常的恐慌,除了近两年的时间里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女孩之外,家里余下的五人面色越发的有些凝重了起来。而后的几天里,天在又下了三场雪后,彻底的冷了下来,却反倒让恐慌的人们得到了一点慰藉。
再多的恐慌都阻挡不了人们对于元旦的某种热情,而在这个世界,似乎是没有春节的,元旦成了一年以来最盛大的节日,这表示辞旧迎新。不过这一年的新却不是被世人所期望的。2020年的最后一天于2019年的最后一天一样,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女孩一个人,当然对于易夏来说是两的人。
女孩的目光总是麻木而有些冰冷的,哪怕是这一刻顺着阳台的窗看着外面绽放的美丽的烟火,也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她比一年多以前显的更加的瘦弱了,也许这只是易夏的错觉,总在一起的人是很难发现身边人的微弱的变化的,而且女孩确实已经没什么可以在清减的肉了。
慢慢的女孩的目光从天空落到楼下的小区的街道上,也引来了易夏的注意,那是这栋楼五楼一户人家的狗,每次它随着主人去散步易夏都要去看看,所以即便这事夜里,又于那狗有些距离,易夏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令易夏疑惑的是,现在在楼下的只有那条显得有些和平日里不太相同的狗以外,那个狗的主人白领女孩却并没有一同出现,对于用来当护身符的宠物来说,主人是不会无缘无故让其离开身边独自在这有些黑的小区下闲逛的。
时间一步一步走向最后的一秒,月历马上要取下旧的换上早早准备好的新的,一切都像这最后升起的烟花,绚烂。谁也没有想到这昭示着辞旧岁的烟花在绽放的一刻是以这样的方式消散在人们是视线中的,那是无数的流星,带着新年第一天的人们的期望,以惊心动魄的方式,没给人类任何拒绝的机会,带着滚滚火焰狠狠的砸入地球的各个角落,离女孩住处不过数百米的地方,熊熊燃烧的火,坍塌的房屋,尖叫声哭嚎声救命声上演着不一样的合唱。
对女孩的又一次改观来源于此,上一刻还在关注那条有些不同的狗的目光,迅速转回了房间,警惕取代了本有的麻木,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女孩冲进另三个孩子的卧室,熟练的找出一个登山包,和一身足以取暖的羽绒服,又打开另一个抽屉,这是女孩在之前的一年多里从未碰触过的,如今却毫不手软的将抽屉里全部的高热量零食放入包内,还有面包等方便食品以及水,女孩甚至还取出一个小毯子塞进里包内连着一些家庭常备的药物,最后从厨房取出一把西瓜刀,并仔细的穿好一双明显是另一个女孩的冬季运动鞋,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样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冲出了家门。
女孩似乎天生对危险有着某一种强烈的感知,在冲出一楼大门不过百米,地震毫无预兆的降临了,而在楼下徘徊的那条狗竟在同时狠狠的扑向女孩,血盆大口带着未流尽的口水向着女孩的颈部咬来,双手握着刀的女孩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飞扑过来的狗,在刚刚抵达可攻击距离的一刻,用双手狠狠的将刀插入那种明显张开的过大的嘴里,连带着手擦着狗的牙齿一同撞进了狗头内。在那狗还没反应过来的一刻,双手急速松开刀柄,撤离口嘴的一刻,用脚狠狠的踢向刀柄,刀硬生生的又深了一份,那狗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彻底的断了气。女孩又用脚尖小心翼翼的踢了几下狗身,在确定狗已经不可能再度爬起来对女孩造成哪怕一点的伤害后,女孩迅速从狗嘴里取出刀,又在狗身上将血擦了干净,这个时候易夏才知道这狗哪里不对,肚子上明显缺了一块连带着肠子什么的也早就不知去向了,除了背部的毛看起来还算完整,其他的地方明显有些溃烂的迹象,萎缩的身躯更像是某部电影里出现的怪物。
在今天之前女孩的生活是仙度瑞拉那么在这之后就是生化危机了,易夏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这个瘦弱的有些吓人的女孩在这样大灾难之后要如何生存,可这样的问题明显不是女孩现在要考虑的,她在地震中尽量避免这进阶那些看起来时刻要倒塌的房屋,却又不远离,她四处探寻的目光告示易夏,她在找某种东西或人。
跌跌撞撞的走出小区后,在四处混乱的马路上,女孩找到里一辆因为车祸而失去主人的车,至于车的主人,正血淋淋的躺在马路上,这是女孩历经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的还算苗条的女人从车上拉了出来,原来女孩是会开车的,这一猜想在下一刻彻底被推翻了,不,如果说能将车子在大方向上是向着前方移动也算是会开车的话,女孩是会这一技能的。值得庆幸的是这辆车还算结实,之前的那个女人唯一的败笔是没有戴上安全带,至于所谓的安全气囊,易夏以为仅仅是某种小毛病引起的没能及时启动。
车在不断地左冲右撞之后,在一个路口向右开了过去,易夏不知道女孩的目的地是哪里,过去的一年多了,她离开那栋危楼的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小区内的广场,理由是找在那里疯玩的三个晚归的孩子。
这是易夏第一次看到女孩出了那处小区的大门,对于这座城市的陌生让易夏觉得前途茫茫,女孩现在的表现明显是不打算在回到那些人身边的样子。
最后的最后易夏也不知道女孩之前的目的地是哪里,虽然女孩表现的并不明显,但是跟了女孩近两年的易夏感受得到女孩之前是有目的的去往某一处的或者是去找某个人,只是随着陨石而来的是地震,极其剧烈的地震,道路已经出现大小不一的各种裂纹,坍塌的房屋随处可见,混乱已经不足以形容灾难还在进行中的城市,之后的三天女孩随着大批逃难的民众向着某一处进发。
三天里易夏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想象力的极限,死去的人又一次站起来,疯狂的撕咬着他们之前的同类,临近的山更加的凶险,成群的老鼠(如果那还能算是老鼠的话)等动物,肆无忌惮的向人群冲来,所过之处离无一幸免也不远了,活下来的人由少变多而后再一次变少,死去的人变成另一种生物在一起爬起来,也有一些幸存者突然发狂一样冲入各种怪物群里抡起手里的武器,意图与之同归于尽结果不过是为不知名的怪物添了新的成员,女人开始依附男人,弱者开始依附强者,血腥暴力带来性的沦丧当然泯灭的不知是理性还有人性,女孩的枯槁的身形竟然成了保护色,当然还有那近乎于狂暴者一样的战斗力也让幸存者相信带着她并不是累赘更可能是助力。
这样的境况在第三日得到缓解,在一群开着重型装甲车的军队赶来救援之后,所剩无几的幸存者来到了一处在建的营地,在入营口挂着四平基地的字样,而入口处除了例行检查的办公桌以外还有一处是招募劳力的,上面表明的建城墙的劳力价格一天两顿管饱的饭,这样的字眼让幸存者最后的一点希望彻底的熄灭了,末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