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擦枪是一个惯例,我们第一次走进了设置双锁的神秘兵器室。兵器室零件虽多,却摆放得格外整齐,像站队列的士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们按队列顺序领了枪,双手紧握着枪杆,生怕它会掉地上。细心的路璐第一个发现了枪被带,询问了文书班长就示意大家可以把枪背起来。路璐一个潇洒的后肩背,漂亮极了,大家都开始提枪背带,把枪往身后一撂。
总有那么几个肢体动作不太协调的,比如经典的张月。她也提起枪背带,可不是把枪背带往后背撂,而是往胸前撂:
“哎呀,硌死我了。”
“小心点。”
“谢谢文书班长。”
“我是说小心我的枪”
“啊!”
“枪比你值钱。”
“班长,你不有这么说我的,我好伤心。”
“枪是你的第二生命,你把枪弄坏了,就相当于把第二条命给丢了。”
“嗯。”
小月幼小的心灵再次受到了莫大的创伤,不得不委屈起来,嘟侬的小嘴可爱又逗趣。她把枪扛成冲锋的状态了。我们路过连值的时候,看见指导员在跟站连值的付雨婷班长在聊天,就大声地喊了声:
“指导员好!”
没想到一向大方的指导员竟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了,这让人感觉有些没有礼貌。付班长也快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头坐在连值日椅子上了。付班长脸上的两内红晕还没有散头,不时侧过头想躲些什么,却让人看得更真切些。我们一直以为部队不能乱搞男女兵关系,但是没有强调不能搞男女干部关系,即使有这么一条,也轮不到我们来管。在这里,我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旁人的生活呢。如果她们有能力生活得更好,又何尝是一件坏事呢,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才对,也许有一天她们真的能成就一段圆满呢。
部队剥削我们的时间是对的,尤其是女兵特别爱胡思乱想,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想了些这么不七不八的东西,倘若留一下午空闲,那还得了。看看手中握着的枪,突然又感到一股种神圣的光环笼罩在周围。手中是一把真枪,这有点梦幻,此生能拥有一把真枪,而且还有机会用它来射击,这是威武之极的。再仔细一看,它和假的玩具枪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塑料的外壳,只是做工更精细些,重量更实在一些。
铺一排绿色的垫布,摆上枪和附件,拿出当兵的作风,一屁股做在了地上。平常我是不讲究的,穿白裤子也一样敢做在地上,但是今天,有点特殊。只觉得下身一阵冰凉冰凉的,特别不舒服,我就低低地蹲起来。班长让我们先别动枪,又强调了一遍:
“枪是你们的第二生命,你们像爱护你们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它。”
文书班长更加怕我们弄坏了,亲自讲解演示了两遍全分解,然后又重申我们只需要半分解,否则会装不回去。我们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文书班长也特别不放心,挨个检视。宁班一个一个教,技术特别纯熟悉,我们都觉得她和文书班长一样厉害:
“班长,你以前经常练吗?”
“那还用说,我就是搞训练的,我也算半个训练班长,不会怎么教你们是不是?”
“班长,你以前在哪里啊?”
“我以前啊,就在这里啊,我特别想当班长,动作酷酷的,只有这种练兵的地方才有兵味,下了连兵味就淡了,就不像一个兵了。你们以后就懂了,我就喜欢这,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才是兵样。”
“班长,你好厉害哦,怪不得你教我们动作的时候那么标准。”
“标准一定要高嘛,要不怎么是你们叫我班长呢。”
我们聊着聊着,连长就来了,听见我们很吵就呵住了我们。班长笑着打手势叫我们停止说话,整个操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就好像我们一下子从菜市场进入到了真空环境里。大家低头抚弄着枪。
“你们都会不会呀?”
连长见我们只是象征性地用棉布在擦枪表面,就亲自上阵为我们示范了一遍,大家都凑上去了,我和路璐仍留在原地。我的脚有些麻了,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了,路璐扶着我原地转了几圈,稍微好了一些。连长很快示范完毕,人群又四散回来,在我们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们王排呢?”
谢班定住没有答话,宁班想了想,赶忙打掩护说:
“王排有些不舒服,在排房里呢。”
“天天不舒服,怎么不带去医院看一下,出了什么问题是你负责任还是我负责任哪。去把她叫下来。”
我猛地一下站起来,本来想上楼叫一下王排,顺便再活动一下腿脚的,却不料想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感觉我站得很直,思维还很清醒,还没有想倒下去的感觉,只感觉到班长说马上送卫生队,有人立马背起了我。有那么一会的知觉,感觉眼睛慢慢起了白,渐渐恢复了视觉,人立马又清醒过来。医生给我简单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问出我是特殊的那几天,就立马表示:
“让她休息一会就好了,应该是低血糖,喝点葡萄糖吧。”
我第一次发现打吊瓶的糖水可以直接剪开袋子拿来喝,确实是卫生的,但感觉是怪怪的。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生活,我一口气把它灌下去了,然后坚决地要求继续回去擦枪,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病怏子。
“刚才脸都惨白惨白的,吓死我了。”
“其实我自己也吓到了,突然就看不见了,以前还从来没有过呢。”
“要不再休息一下。”
“不了,我想回去了。”
“再休息一下嘛,还早呢,等她们擦完枪我们再回去。”
原来小燕想偷会懒,但我却想着能回去再拆装一下枪,本来大家都是第一次,落在别人后面就不好了。小燕一再央求,我只得答应再坐一会,不多久,谢班亲自来看我来了,我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小燕也不好再待,就回去了。大家已经开始收拾垫布,把枪还回兵器室去了,我摸摸枪,感觉有点舍不得,我还没跟枪处够时间呢,还不想这么早就告别,虽然每周五都有机会。大概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才觉得特别珍贵,总觉得下一个星期五还很漫长,不想和它分开那么久,像是初恋的**,每时每刻都想在一起,总觉得时间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