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来学习规整内务,物品摆放固定而有序。虽然有些摆设并不利于生活,但是因为有规章制度,全连统一,大家也不便说些什么,只能照做。一个柜子四个人用,不能同时开合,只能一个一个放取东西,所以大家尽量使自己动作快些,不让其他人等太久。张月本身就是个慢性子,尽管她嘴里念叨着:
“我要快点,一定要快点,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可还是十二分的慢,越急越乱越慢,惹得与她同一衣柜的萧红翻尽白眼却又忍不住无可奈何的笑了:
“我看啊,你可以再慢点。”
“不用了,我很快就好的。”
“唉,这理解能力,你这是语文还没毕业吧。”
“是的,我高中还没毕业呢。”
“噢,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萧红被这一出话击出内伤来,只能自己嘲笑开解:
“张月,你可以再奇葩一点吗,你比岳茜更奇葩。岳茜还只是穿错别人的鞋子,扣错扣子而已,你是整个脑子都爆掉了。不,是我爆掉了。”
张月终于结束混乱,转身让位给萧红。无尽的陪笑说:
“对不住啊,这衣服太难整了,怎么整都皱巴巴的。”
萧红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柜里的衣袖弄得双整齐又清透,惹得张月仰慕得不行,一个劲求萧红给她也整整,萧红鄙视地笑着给她整了。大概过了大半个下午,张磊班长进到我们排房来指导内务了,宁班赶紧给我们提示迎接。
“班长好”
“大家整理得怎么样啦,我来看看。”
虽说是一个大男人,但整理内务的水平可远在我们之上。只见他两手有节奏地哗哗两下,再合十压一圈,被子就有棱有角了。
“你们要把这被子当成你们最爱的人,想象成你们的老公,你只有爱它才能叠好它。”
张班长从前门的被子一直叠到后门的被子,似乎谁的被子也不能少,大家都要求张班长用自己的被子示范一下,以此证明叠得不好不是被子的问题,而张班长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是错的。直示范到了后门的一个下铺才让我们自己试试,萧红主动请缨试叠了一下,虽然丑了点,但相对而言比我们可叠得好了不是一丁点了。班长的被子都叠得特别好,以前都是内务标兵才会选来当班长的,当了班长又生必叠得不好被新兵笑话,被子都宝贝得跟心头肉似的,说是老公一点不夸张。每天一回到排房,班长的第一件事准是摸摸被子,压压线。我们每天中午磨被子,为了让被子能更紧实一点,好有形,班长也一样跟着我们磨,她的被子都薄得能飘起来了,我们真怕有天会穿孔。尽管如此,宁班还是非常认真地在看张班长叠被子,像一个新兵一样和我们一起学习。张班长不厌其烦地讲解,把萧红叠的被子的问题一个一个地指出来,问题说明再纠正,我们都十二分的投入。
在我们大部队人没有察觉出来的情况下,隔壁班的陈天班长探了探头进来,文华第一时间看到了,小声地叫了声:
“班长好!”
其他人都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张班长身上,毕竟张班长才是带我们的班长,而且还正在进行教学,陈班长也没有什么指示,转移注意力总是不太好的。可是,文华这么一看,陈班长就向她招手了,她看看张班长,又看看陈班长,很为难的样子。张班和宁班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被子的进展,丝毫没有察觉到陈班的到来。陈班笑着给了文华一个示意,暗示她悄悄过去,毕竟也是班长,他的话自然是要听的。我们好几个人都看到了陈班的招手指,都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这时,文华第一个跑了过去,我们也就转头继续学习了。
“你们班长呢?”
“在那教我们叠被子那儿呢。”
“你们小米班长在吗?”
“不在”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
“噢,听你口音像是东北的?”
“不是,我是辽宁儿的。”
“辽宁也属于东北吧。”
“我的普通话那么不标准吗?”
“不是,是有那么一股子味,听着就能感觉得到。我也是东北的,你听得出来吗?”
“听不太出来呢。那班长”
文华和陈班长聊得很畅快,正在言谈欢笑之是,谢班长急步走进来了。看见门口开心的文华和陈天,她先是一惊,随后就紧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俩,非常严肃地问道:
“陈班长,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没有”
陈班长话还没开口,就被谢班长堵喉咙里了:
“没有的话陈班长就先回去吧,这里是女兵排房,不太方便。”
陈班长一时落了个没趣,又不好发作,张着嘴又开不了口辩解,只好悻悻地走了。陈班长一走,就见谢班拨开人群,想看个究竟。见是张班长在教叠被,又强压火气恭敬地说说道:
“张班长,你辛苦了,今天就教到这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就快要开饭了,这一个下午你受累了。”
“哪里的话,我是我应该做的,你们现在能把这被子叠成这样就不错了,先有个形,再力求精细。”
张班长对着刚叠好的被子自我欣赏了一番,还是不太满意,一直不停地在捣鼓着,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向。谢班长在一旁看似很着急,又不好说些什么。宁班见张班长兴趣还正浓,谢班似乎有事要说,灵机一动地说:
“张班长的被子叠得怎么样?
“好”“很好”
“那我们还是掌声鼓励一下,谢谢张班长。”
掌声欢快地响了起来,张班长略带羞涩地低头笑起来:
“这都叠得不好,改天再认真教你们叠一次,你们看了这么久,有什么问题吗?”
“班长,你怎么叠得这么好,我怎么叠都是大面包。”
张月不出口则已,一出口众人必定会笑趴下。她总是略带无辜的表情,闪着好奇的大眼睛,再略带悲伤地问我们为什么笑她。我们为什么笑她呢,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笑,忍不住就笑了,也许到了部队笑点就变低了吧。大家乐过之后,跟张班长说:
“班长再见。”
宁班见势不妙,立马召集队列两列站好,因为地转的原因,我们要对齐地转线,集合又俗称“上线”。一上线,谢班就开始拷问文华:
“文华,你刚才跟陈班长聊得很开心啊?啊?“
“我……“
“来,来,来,告诉大家,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让大家也开心开心?”
“没聊什么。”
“没聊什么能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她是来找班长你的。”
“找我的?那你跟他怎么就聊起来了?”
“他问我。”
“你眼色很好啊,一直都是这么多人里面最好的,我一直都以你为自豪,可也不能好到男班长那里去了啊,这做得也太足了吧,你张班长还在给你们叠被子呢。”
“班长,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你没有跟他聊吗?”
文华哗的眼泪就无声地流下来了,觉得万分委屈,自己只不过回答了男班长几个问题而已,班长怎么就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说自己呢。谢班清楚地知道文华和陈班长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但是在部队,男女兵关系是一条不可触碰的高压线,否则会被电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谢班只是想以文华为例告戒我们,不要跟男兵走得太近,也不要跟男班长走得太近。此后,我们见到张班长也不敢有笑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尤其是谢班在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