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扫视了我们一周,然后问我们: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叫什么了吧?”
她坐在一张没有靠背的转椅上,双手握着前部,左右转了两圈,然后继续说道:
“我叫谢小米,旧时王谢堂前燕的谢,小米就是拿来熬粥喝的小米。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长,负责你们的生活管理。大家听我说就可以了,不用记,用脑子记就行了。”
我们都坐得直直的,一个也不敢出声,生怕会什么差错。班长又望望我们,笑了笑说:
“你们都刚来,得在这里呆三个月,训练合格后,然后再分到各个连队,这三个月你们都是新兵,没上军衔之前叫新兵蛋子。你们只需要好好学习,遵守纪律,在这里服从命令的人一定会过得很好,转变合成合格军人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你们都还刚来,生活上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会尽全力帮大家解决,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都深知形势严峻,谁有没有在接兵车上的那种知无不言的兴头,全都正襟危坐,不敢言语。
“大家都没有问题吗,你说说看。”
“我啊,我没有什么问题,都挺好的。”
吕凤第一个被点到,笑的特别勉强,但因为嘴角的小酒窝又显得挺开心,又感觉是像在讨好,班长没有再逼问她,转而一个一个,极其耐心的在问每一个人,争取一个都不抛弃不放弃。可我怎么感觉有点像严刑逼供的意味呢。我确实没有想出什么问题,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先把床铺了。”
我们顺从地收好凳子,把纸笔放到指定的衣柜里,开始铺床。有些人豪爽地把之前已经叠好的方块背一掀,铺了个满床;有些战友摸了又摸那床不知谁叠好的被子,不住的赞叹:
“这被子是怎么叠出来的,我舍不得折,叠不回去了怎么办?”
我在入门的上铺,爬上床把被子在床上滚成一条直板,躺在它旁边开始休息了。床的两头各有两块隔板,班长不专门到床边查看是看不到我的,其他下铺的战友也看不到我,形成了一个半封闭式的小空间,这样的感觉真好,乐得自在。
“全部过来集合!”
我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明所以,只能定定的看着班长。
“你们一点眼色都没有,在部队最重要的就是眼色。当然,你们今天是第一天,我原谅你们,不知者无罪,下次一定不要再犯。眼色是什么,就是眼里有班长、排长,凡是比你大的都要拿出眼色来办事。你们看到排长的床了吗?”
没有人作声,也许是我们笨了一点吧,但明明也说是第一天,直接教我们不就好了。排长的床,是应该我们帮忙铺一下吗?其实知道啊,让我们各自铺床嘛,有想过铺完自己的给排长、班长帮个忙的,只是还没开始行动而已。
“都没有人动一下吗,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我很想主动上去铺床,但看见大家都没有动,而且,我也不清楚这个床需要铺成什么样。以前在家从来不铺床的,上大学以后在检查宿舍内务那天会把被子卷成一团。
“我的话没人听了是不是,那你们就站着吧。两列站好,看见地上有两条线了吗,一列对齐一条线,教你们学学怎么站军姿。听我口令做动作:两脚跟靠拢并齐,双脚分开约六十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挺胸抬头,两肩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五指并拢,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中指贴于裤缝,都给我贴好喽,头要正,劲要直,口要闭,双眼平视前方,盯着你前方的一个点看,不要不停地眨眼,不要东张西望,乱看一次,被我发现了就加时,全班一起陪你多站十分钟。你,前倾,用余光去跟旁边的战友表齐,胸线要在一条线上,看你们站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腿脚发麻,十指肿胀,心情极度烦躁,班长才开始说话:
“你们想清楚了吗?”
“有没有想清楚的?”
大家都快坚持不住了,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想清楚些啥。
“班长”
吕凤最先说话了,看她站着身子已经在摇晃了,似乎快支撑不住了。
“开口说话之前要先加‘报告’两个字,经过同意才能说话。”
“好的,报告。”
“回答班长要说‘是’。”
“是,报告。”
“说”
“班长,我想动一下。”
“你应该说‘报告班长动一下。”
“报告班长动一下。”
“动。这才几分钟,五分钟不到,以后训练一训就是一个小时,你们怎么办?好了,全体都有,原地踏步走。”
大家的脚都抬不起来了,感觉不会走路了,以后训练得站一个小时,多么折磨人哪!
“全部都活动一下,瞧你们这踏步踏的跟鸭子似的,什么都不懂,都得从头教,真够头疼的,怎么就挑上我来带你们,在通信站神仙一样的日子不过,过来受你们的气。继续铺床,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把蚊帐也拆了挂上。好了,计时开始。”
班长卡着秒表,斜倚在进门的第一个衣柜上,我们都很卖命的在整理床铺,她似乎还是很不满意。
“我刚说什么,排长的床还是没人理吗?”
吕凤和几个战友抢上去铺排长、班长的床,我看见她们几不个那么积极也就不上前去凑热闹了。
“好了,时间到,集合!”
我们乖乖按刚才教的军姿动作来站,脚尖对齐那条地砖形成的直线,等待又一次的审判。
“时间到了,你们四个的床都没有铺个完,你们是要受处罚的。我再卡一个遍,你们四个再铺一次。”
班长给她们卡了时,我们都觉得她们四个挺不值的,明明是帮排长、班长铺床去了,所以自己的床才来不及铺,却要遭受惩罚。
“你们就这么看着你们的同年兵受惩罚,不知道你们她们都是你们的同年兵吗,同年兵是最珍贵的,这一点你们以后会懂的。她们四个刚帮班排长铺床,就她们有眼色吗,你们都不会做吗?她们帮班排长铺床了,她们的床没有铺好,你们不会帮一下吗,你们不知道你们是一个班,一个战斗队的吗?“
班长似乎气劲特别大,喘了好大一口气,使劲摇了摇了头,才继续说:
“好了,你们四个入列。你们不懂团结,那就练,再卡一次,把你们的蚊帐拆了,我再卡时,一分钟,弄完的过来集合!”
我们按时完成并集合好了,并且先完成的的战友还帮助了后完成的战友,非常团结。班长说的很对,我们是一个班,我们是战友,我们要团结,虽然我不认同近乎她莫名其妙的疑问句,但是道理是对的。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要结束的样子,我看不到头。
“你们铺了排长、班长的床,副班长的床就没人理了吗,副班长就不是你们的班长了。哼哼,宁馨,她们都没有把你班长,以后她们的事你都不用管了。”
“没有,班长,我们床我自己来,她们不会,我还怕她们搞乱了。”
宁馨班长尽力在维护着我们,一大群战友都涌上去了,我也感觉到事态攸关生死,不得不卯足劲,加大十二分马力,否则今晚会没完没了的,班长是铁了心要教育我们来的。
“全部站住,我允许你们动了吗?”
班长这一声呵斥是带了气的,我们只能定定的缩回去站好。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手心已经冒汗了。这时,排长进来了,我们的目光不由自主都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