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麒麟此时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得走上前去,让墨珈暂时退到一旁,双掌紧扣兽夹,双臂运气,劲力急吐,大喝一声,铁夹应声而开!一旁的墨珈面露惊叹之色,又唯恐风麒麟支持不了多久,慌忙将少年的伤腿自铁夹中拉了出去。
风麒麟双手一松,将铁夹抛到一边,蹲下身去检视少年伤处,却发觉只是皮肉破损,并未伤及骨头。可是适才接触那兽夹,将其扳开煞费气力,可见机簧甚紧,咬合力惊人,便是山中猛兽陷入其中也不免骨折,看这少年年幼体弱,难道骨头会比猛兽更硬不成?
风麒麟心中更是犯疑,转身拾起那铁夹正要仔细端详,却听墨珈语气甚是惊讶:“小钱,怎么是你?”风麒麟心中一凛,定睛一看,那少年正是当日为汤老爷引路进山寻玉的玉贡子钱勒德。
“小鬼!”风麒麟知晓墨珈与汤老爷所寻的宝玉渊源极深,而今在这里见到钱勒德,更觉得此时蹊跷,揪住钱勒德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你不是和汤老爷寻玉么,来这里作甚?”他久历江湖,性格刚直,此刻疑虑重重,言语自然不会客气。那钱勒德认得风麒麟身上的衣衫乃是汤老爷手下专用,更见风麒麟言语不善,面色难看,不由惊惧交加,颤声道:“没有……不是……”。
墨珈见风麒麟突然变了脸色,举动粗鲁,也是一惊:“风兄这是为何?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风麒麟见钱勒德闪烁其词,疑心更甚:“墨兄有所不知,这小鬼与那专门贩玉的波斯胡人为伍,劳师动众耗在山里就是为了探寻乌有乡里绝品墨玉,而今在此处出现多半有诡计。”
墨珈听得风麒麟言语,心中虽有不安,也不忍心看那钱勒德吃苦,于是柔声讨饶:“风兄也不必太过紧张,小钱只是个孩子,不妨先将他放下来,再好好询问。”
那钱勒德见墨珈求情,慌忙哭泣告饶:“我早就没有和汤老爷在一起了,他老是打我骂我……我进山来是采蘑菇的……”
风麒麟也见过汤老爷打骂钱勒德,半信半疑的松开手来。有墨珈在身边,钱勒德伤腿虽未复原,却已经不觉得疼痛。那钱勒德甚是伶俐,见墨珈待自己颇为亲厚,便抱住伤腿在地上翻滚哭泣,那般可怜情状便是铁石心肠也看不下去,更何况是一向心善,见不得孩童悲苦的墨珈?
虽然从没有选择乌有乡的人重新回到乌有乡的先例,但在墨珈看来,钱勒德腿上带伤行走不方便,把他放在这里只怕会被山中野兽叼了去,唯有破例将他带回去,治好伤再作打算。
风麒麟虽不赞成,但毕竟客随主便,不好置喙。
何况这小鬼处处透着诡异,到底年幼,当真扔他在这里自生自灭也是不合情理。
钱勒德一瘸一拐,墨珈本打算背他回去,风麒麟怕他耍花样,主动上前言道:“兄弟皮糙肉厚,粗长一身蛮力,还是我来背比较稳当。”钱勒德虽惧怕风麒麟,见墨珈首肯,也只得趴在风麒麟背上,只是不免浑身发颤,一颗心几乎从胸腔里蹦跶出去。
风麒麟背着钱勒德,跟着墨珈身后穿越密林,回到乌有乡,一路上风麒麟听钱勒德心跳如雷,想是万分惧怕自己,若非其心不正,也不止于此。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将这小鬼扔将出去,唯有日后多加小心,料这小鬼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钱勒德的归来倒是将乌有乡中众孩童颇为意外去而复返难免教人心生芥蒂,大都有意无意疏远他,唯有墨珈不计前嫌对他悉心照顾,不多时已经恢复如常,可自行在乌有乡中行走,只是偶尔瞟见风麒麟抄手立于远处,目光森冷,不免有些揣揣不安,不敢直视。是夜,众人各自歇息,山野幽静,只有流泉潺潺不绝。
月上中天,众人的美梦却被一阵狂暴的犬吠声惊破,各自出洞查看,只见乌有乡外密林中人影重重,点点火光摇曳,呼喊声,脚步声,犬吠声响成一片!风麒麟暗叫一声不好,潜身入林,只见密林薄雾中一条幽幽闪亮的细线在地上蜿蜒,长不见头,而线尾则直通乌有乡!他蹲下身去,伸手一捻,却是些细碎粉末,对着月色一看,俱是青碧之光,却是暗夜可见的磷粉。
风麒麟豁然惊醒,背心早出了一身冷汗,难怪日间那小鬼不停发颤,原来并非完全是惊惧不安,而是暗中将磷粉抖落在地。
想这密林苍莽,白天固然会惑于树丛植被难以通过,而到了漆黑夜晚,则只需要顺着地面上的磷光沿路砍伐,就可以进入这化外仙境,那小鬼果然是包藏祸心,而今外面人声鼎沸,想必是汤老爷的人马到了!
风麒麟急中生智,取出腰间匕首,自地上挖掘松软泥土,将沿途的磷光一一掩埋,约莫走出半里地,就见前面林木颓然倾倒,却是被人砍伐。风麒麟隐在一边,只见来者人数众多,比先前上山之时还要多出许多。风麒麟暗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飞身赶回乌有乡报信。回去见得墨珈,只见墨珈眉头紧锁,众孩童无不惊恐万分,唯独不见了那始作俑者钱勒德!
风麒麟心中忧虑,墨珈在一旁宽慰幼童,方知乌有乡外尚有一道屏障,却是林间薄雾,若非有人引路,则需心如赤子,方才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乌有乡。
难怪那班人马虽已到谷口,却依旧原地踏步,不得入内。不多时,只见宽阔的谷口已经站满了人,火炬通明,粗略看来竟有二三百人之众,估计是汤老爷重金之下,将这镇上的壮丁全都雇来,想来是对乌有乡中的绝品墨玉志在必得!
乌有乡中众人见外间人群个个踌躇满志的兴奋表情,不由得心惊肉跳,相互拥抱着藏身于墨珈和风麒麟的身后,却不哭喊,只是低低抽泣,唯恐被数丈之外的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