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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愚人之夜(上)

夜来了,黑暗笼罩着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每一个人。除了寒冷的空气,没有月亮,没有风。这个夜晚,好似一位幽灵新娘,一袭黑纱,阴冷的呼吸,不需要任何装饰,游荡在人间。

卡恩伯爵府尽失以往的华美光鲜,如同一具生气全无的躯壳一般颓然的矗立在茫茫黑夜中。然而,前庭外,一个黑色的人影,好像被这巨大的“行尸走肉”彻底迷住了一般,久久的矗立着,久久的注视着。

许久,他终于有了行动,他走进了庭院。在灰色的石板路上,他黑色的靴子留下哒哒的响声;他伸展手臂,黑色的指尖掠过冬季里只剩下黑色枝条的植物,顿时燃起青色的火焰,灰飞烟灭;他经过庭院中央的喷泉台,长长的指甲划过喷泉台里的少女雕像,“少女”瞬间被“五马分尸”,崩塌在地;他跳上台阶,到了伯爵府的大门前,毫不费力的打开大门,就好像这扇门从来没有被锁过一般。

他在宽敞的正厅里,展开双臂,仰着头,愉快的转着圈,喉咙里发出可怖的笑声;他的脚踏上通往楼上的阶梯,他缓慢而且姿态优雅,十分享受,似乎自己脚下的阶梯正在通往王座一般;他并没有选择这座建筑物旧主人的房间,而是走到了藏书室的门前,他背起双手,高高的挺起胸膛,像是在向眼前的这扇门宣布自己是这里的新主人一般,大门真的徐徐敞开,他得意的走进藏书室;他兴奋的径直奔向巨大的黑色的落地窗,用尖锐的指尖轻轻的扣了扣玻璃,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他面向一面书墙,右手食指伸长指向书墙靠门附近的最低层,嘭的一声一本书像子弹般弹出。接下来连续作出两个类似的动作,又有两本书分别从书墙中部的中间层和靠落地窗一侧的顶层飞出,书本落的同时,对面的书墙立刻隆隆作响,两扇书架像两个步履蹒跚的巨人慢慢伸出,在巨响中,他开始夸张的挥动起双臂,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音乐指挥,当两扇书架向两侧移动和另外两扇书架重叠后,他作出一个休止的动作,之后藏书室便恢复悄然无息的状态。面对书墙后露出的密室之门,他心满意足的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后便凑上前去,双手按下把手,打开了密室的门。

当他跳下密室前的阶梯,巨响再度传来,他感觉到脚下有微微的震感,他再度兴奋的沉浸在这如雷般的“音乐”中,手舞足蹈。巨响停息,烛光瞬间闪亮,他伸手摘下烛台,手指在烛火上缓缓的划过一个弧形后,昏黄的火苗立即穿出如鬼火般的青白色火焰,把黑暗的密室照亮,墙上巨大的魔法圆显露出来。他并没有理会墙上的图案,径直走到隐藏在角落里的桌子前,将桌子上的小匣子打开,看着匣子中的如月弯刀,他突然放声狂笑,墙上黑色的影子颤抖着,好像是要从墙中走出的鬼魂一般。他抓起弯刀,在自己的另一手上划出一道伤痕,顿时黑色的血浆涌出,他癫狂的冲到魔法圆图案跟前,用力将自己的血抹在魔法圆上,顿时,如野火燎原一般,火苗蔓延滚动,一个巨大烈火圆在密室墙上熊熊燃烧。他站在烈火前仍然狂笑不止。燃烧殆尽后,魔法圆变成灰烬,洒落遍地。终于,他停止了笑声,他拉动密室的开关绳子,辉煌的“交响乐”又响起,他情绪激昂的走到密室门前,手握如月弯刀,趾高气昂,像在迎接命运之门打开一般,等待着密室的大门为自己敞开。“命运交响”打上休止符,他激动的再度按下密室的门把手,他想象着推开门的一瞬间会有一座辉煌璀璨的宝座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将身披黄袍,头戴皇冠,手握权杖,坐上至尊宝座,最重要的是,他与宝座无比的契合,他就是宝座天生的主人。

但是,当他推开密室大门,耀眼的灯光突然射入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不过,即使在模糊的视线里,他仍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宝座的轮廓就矗立在那里。可是,当他渐渐恢复视力,却发现,宝座上并非空座,已经有一位一袭白衣的君王坐在宝座里。他仔细辨认“白色君王”的容貌,他开始战栗,迅速将手中的弯刀藏到身后,让他更加害怕的是他的喉咙里竟然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父亲!”

“白色君王”突发怒吼:“尤利西斯,你这个不肖子!”

他受到惊吓,连退几步,他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父亲。”然而,“白色君王”并不理会他,伸手指向他藏在身后的手,“别让你那肮脏的爪子玷污了家族神圣的宝物!”

他心中一阵委屈,但闪瞬即逝,愤怒油然而生,他路出狰狞的面目如野兽般嘶吼:“你这个老杂种!你还有你那个杂种家族,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是回来复仇的!”他把一只黑爪伸向“白色君王”,掌心冲出青白色火团,直打向宝座上的“白色君王”,“白色君王”被击中像一座脆弱的石像一般崩坏成无数碎块,散落在宝座上。见到“白色君王”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放出笑声,试图上前登上宝座,就在这时,宝座上的碎块悬空升起,每一块都像小炸弹般爆炸开来,啪啪作响,立刻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粉状颗粒,颗粒开始迅速聚合,一个人形再度出现在宝座上——那还是一位一身白衣的君王,然而那位君王已不是他的父亲,他的脑中闪过一些残影,那是两个男孩互相追逐的影像,他像是在做白日梦般直勾勾的盯着新君王的脸,“锡德里克。”他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在叫眼前这位新君王的名字,他发疯似的狂叫起来,巨大的声波席卷整个房间,书墙上的书分分落下,天花板上也出现了裂痕,新君王的脸上也出现了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全身,最终崩溃坍塌。他筋疲力尽的跪在地上,双手扶地,他的呼吸粗重而且混乱,伴着几声咳嗽,嘴角渗出了黑色的血液。他无力站起,但仍然执着的爬向宝座,他一边喘息着一边狠毒的咒骂:“锡德里克!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我已经送你的小崽子下地狱了!很快就轮到你了!”他终于爬到宝座下,他费力的撑起身子让自己站起来,一只手扶住宝座,让无力的身体跌坐进宝座里。他靠在宝座里,耷拉着脑袋,呼吸依然沉重,但是他难掩狂喜,咯咯地发出恐怖的笑声,“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才是卡恩家真正的主人!”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一个年轻的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欢迎回来,我亲爱的伯父!”他猛地抬起头,发现一身白衣的朱利安.卡恩伯爵就站眼前,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卡恩伯爵,“你,你没死?”伯爵的脸上浮出一个微笑,“我还没能与伯父相见,怎么敢死啊!”听到卡恩伯爵这么说,愤怒烧红了他眼睛,他鼓足力气,瞬息间,将手中的弯刀飞了出去,弯刀直奔卡恩伯爵的脸部,却在分毫间戛然止在了半空中。卡恩伯爵伸手取下悬浮在空气中的弯刀,如炫耀般拿在手里晃了晃,“多谢伯父归还家族宝物,不过,这‘卡恩之月’本来就是只属于卡恩家主人一人的。”

他见失去了宝物,愈发愤怒狂躁,可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巨大响声突然发作,如同巨轮滚过般震耳欲聋,惊天动地。他抬头看去,一轮巨大的魔法圆正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出现在天花板上,忏悔魔咒即将启动。

恐惧侵袭了他的神经,他想要从宝座上站起来逃走,就在此刻,在震动和巨响中,卡恩伯爵的身边又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一副漫不尽心的模样,时不时的用手指抚一下耳边的金发;另一个看起来却非常吓人,他没有穿外套,白色的衬衫和银灰色的马甲上满是黑色的血液,手里还握着枪,脸上也脏兮兮的,眉头紧蹙,双唇紧闭,愤怒在他的脸上留下深重的阴影。卡恩伯爵优雅的摊开双手,说道:“我亲爱的伯父,让我隆重的为您介绍——奥斯维德.V.T.海恩斯爵士,以及巴伦.斯托克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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