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百尺之下的极隐秘地下空间内,原本是三天将及六天将蛰伏于皇宫的地方,但他们因实施罗天海域的计划早已于十二年前撤离。此刻昏暗的萤豆灯火照耀着一张惨淡的脸庞.面庞之上沟壑纵横,尤其双眼之上半耷拉下来的眼皮,在如此诡谲的环境下尤为骇人.
嗒嗒脚步声从地下室的拐角处传来,映衬在墙壁上的黑影由小至大,老者佝偻着身形慢慢抬起头来,望着那影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
"荀先生最近可安好？方才本想请先生过来一叙，但考虑到先生年迈衰老之躯，我就亲自造访来了。”
老者听来人如此问候，不禁心中些许讶异，回过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嘶哑着道：“老朽最近精神尚可，奉主上之命一直在研究灏皇子体内特异之处，终有所获。”说罢，荀玺突然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室内灯火在他喉管内部的喘息下都仿佛受到了影响，不断跃动着。
胤燮闻言露出淡淡的微笑，忙扶起荀玺注入一股本命真气助他稳定气息，道：“哦？胤燮愿闻先生高见！”
荀玺得了一股强大的真元方才稍微舒缓一些，暗淡无神的双眼都仿佛有了些许活力，再躬身行了一礼，方才缓缓说道：“这要从上古圣法道的萌芽开始说起了。主上应该知道，当今世上所修炼气之法始于胤圣祖争霸天下之时，与圣法道修习法力的体系是完全相反的。这两种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是背向而驰的！圣法道为原始之生命感悟阴阳，交融自然所得，它信仰的是血肉之躯与天地乃为一体，人即天，天即人!凡有天赋修习圣法道者，无不进展神速且拥有毁灭性的力量。因为他们便是这乾坤中的一部分！”
荀玺说到此显得稍微有些激动了，偷偷观察了下自家主子的神色，发现胤燮的面色因这一番话而露出些许凝重，咳嗽了两声便又继续道：“然而，自胤圣祖那代起，炼气之法不知从何时崛起，涌现出一大批惊才绝艳的修士。这批修士，当然，包括胤圣祖在内，迅速统一了大部分修炼界，圣法道自天下争霸开始便逐渐走向没落。炼气一道，我看这世间已没有多少人比主上了解得更为透彻了，其精髓就是逆化阴阳，强取造化，力压乾坤！”
胤燮听到此处，不禁微微点头，称道：“不错，我自修炼开始，便知这是与天地相斗，最后一途无非两种结果。我，身死道消。或者，乾坤为奴！”
荀玺微微眯眼，叹了口气，道：“毕竟是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弱小的一方被更为强势的一方吞并，也是大道所趋啊。然而，圣法道毕竟统御修炼界数万年，其最高的成就并非为那一时代所显化。主上应该知晓，胤圣祖于厄神山巅格杀四方强敌，屠戮万千高手那一战，他也灭掉了不少圣法道绝顶大能吧！”
灯火于此时跃动得愈加厉害了，胤燮瞳孔猛地一缩，身为皇朝目前的实际统治者，他早已阅尽各种秘不外传的古籍历史，自然比旁人更加了解那一场流血漂橹的战斗，仰天舒出一口长气，道：“风圣凌九寒，火奴战星河，混元斗星王长空雁，还有很多很多的大能，都在那天被圣祖格杀了。”
念及此，胤燮脸上不由得掠过淡淡的落寞，身为立于传闻中空境的人，他自然也渴望能与圣法道的绝顶大能比拚一番，可现如今。。。。
荀玺见自家主子陷入悠长的想象之中，不由得低低一笑，胤燮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所惊，皱了皱眉，略带冷声地问道：“先生因何发笑？”
荀玺背过他猛烈地咳嗽一阵，转脸之间已是换了一副面孔，那苍老不堪的面容之上竟罕见的出现狂热神色！
他语速极快地说道：“那些人被封神封圣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臣服于簽天神纹的完全传承者之下！”
胤燮身躯一震：“婆罗密典中提到过的簽天神纹！？”
顿了顿，荀玺平复了下气息，见胤燮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和怀疑，于是说道：“不错，正是簽天神纹。老朽打小爱钻研经史地理，现如今却对于簽天神纹的探求有了些许收获，心情一时激动难以自制，还望主上莫怪。”
胤燮摆了摆手，示意他无碍，可以继续说下去。
“簽天神纹，以老朽愚见，是圣法道修炼的原始指引！人，存于天地，本为肉体凡胎，蝼蚁般弱小，因何能最终掌握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呢。原因就出自这簽天神纹，老朽并不知道此神纹因何而来，但我敢断定！拥有此神纹的完全传承者，乃是圣法道修炼一脉绝对的领袖！
胤燮闻言，心中大骇，脱口而出道：“那灏儿岂不是！”
荀玺立马单膝跪倒，大声疾呼道：“灏皇子就是如此！五年之前主上招我进宫帮助勘查灏皇子体内的特异之处！老朽当时就极为怀疑他就是簽天神纹传承者！灏皇子并不是修炼的废物，而是现在几乎所有的修炼功法都属炼气一脉，与簽天神纹相悖逆！”
胤燮眸光中迸发强烈的光彩，刺得荀玺心中发颤。
荀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未成长起来的簽天神纹，是无半点用处的!灏皇子若再按照常规的炼气之法继续走下去，实在是。。。。老朽以为，他，需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胤燮低头，看着跃动的灯火，侧脸闪过莫名的晦暗。荀玺见主上陷入沉思，悄悄退下了，只留胤燮一人静静地留在密室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