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怎样？”
“没钱了之后，小岸就到处去打些散工，工资很低，待遇也很差，但也够他们两人一天吃一餐。因为黎江身体不好，打工只能落在小岸身上。最后，黎江得了胃溃疡，不得不送医院，小岸才联系了黎江的家人。黎江的父母要求他们回家，才出钱帮黎江治病。他们不得不回家。”
“后来他们父母同意了吗？”
“他们父母能不同意吗？小岸回来的时候，是肚子里怀着孩子的。能叫小岸打掉孩子吗？谁都不忍杀害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孩。”
“这么小就怀了孩子……”立夏意味深长地说。
“刚开始，小岸的父亲不同意，要小岸打掉孩子。小岸怎样都不肯。她哭着求她爸爸：爸，你难道又要我离家出走吗？她爸爸气得直发抖，一句话也没有说。小岸说：肚子里的孩子怎样也是您的外孙啊。小岸毕竟是她父母的心头肉，她爸爸也不忍看着她小小年纪在外面受苦，也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黎江一定很疼小岸吧。”
我笑了笑，说：“他们的婚礼很简陋，在黎江那个不大的家里，摆了4桌酒席。去的人也不多，可是，黎江的家连这二十几人都站不下。他们父母的表情，不是娶了媳妇的欢喜，也不是嫁了女儿的不舍，而是尴尬。就像在办家家酒那样，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胡闹。在录像里看到小岸的爸爸，虽然不满意这次婚事，但眼睛还是红红的，毕竟，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就要出嫁了。”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我经常想起小岸跟我说过的一些话，那时她问我：我的成绩这么差，要考上重点应该很难吧。你觉得我去学美术，将来考个美术生怎样？我很高兴地跟她说：可以啊，我表姐也是美术生。读个重点学校总比在三流学校混好。立夏，你知道吗？她当初想考的，就是我们学校。”
“为了爱情，她真的放弃很多。”
“她还跟我说：我们要一起努力，考上重点学校，再一起上学。如果她当初不做这个选择，现在，我们会不会做在同个教室里，一起有说有笑呢？说不定你还能和小岸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是她的选择，她既然选择了，就只能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如果他们父母不反对得那样强烈，他们就不至于离家出走，如果他们父母可以给他们一点空间，他们就可以不用离家出走，如果他们可以和父母好好沟通，他们就可以不用离家出走，如果他们不那么倔强，他们可以不用离家出走。如果他们没有离家出走，就没有今天所有的一切。”
“事情都发生了，没有如果。”
“有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真的可以毁了一生。”
“一失足成千古恨。”
“初中那时，有去看过她，黎江对小岸很好。看她们恩恩爱爱的，我也替他们开心。这次去看她，全变了。小岸挺着大肚子在做家务，黎江去城里打工，已经有两个月没回家了。她一个人夜夜独守空房。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是她想要的幸福吗？”
“可是他们也要生活啊。这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又能怎样？”
“他们家离城里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是什么让黎江放着身怀六甲的老婆不管，在外两个月不回家？仅仅两个小时的车程，两个小时而已。”
我和立夏都沉默了。
“像我们这个年纪，应该年轻，应该疯狂，可小岸，做着与年龄不符合的事，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是一个男人的老婆，她在我们忙着写作业的时候，做着家务，在我们疯狂的欢乐的时候，带着孩子，她失去了青春的光彩。”
“这是她自己选的生活啊。”
“生活，就是一座坟墓。”
立夏笑了笑，没有回答。
林小岸，岸边有属于你的幸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