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端木蓉结束了通话,小麒竟如个长者一般,长长地叹着气:“真是搞不懂你们人。你不愿意她嫁出去,却又不希望她没有喜欢的人,干脆直接告诉她你的意思不就好了?”
“我的意思?”她微微垂下眼,“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自己清楚。”它挣脱了端木蓉的怀抱,趴到床的一边,“我都看得出,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小孩子懂什么?”她笑得有些惨,看着背着自己睡觉的小麒,“你今年再怎么算也最多只有七岁,你又怎么会懂?”
“七岁?!”小麒摇了摇大耳朵,转过头,似乎不相信一般看着端木蓉,“算上我的五次轮回,我好歹接近五千岁了,你居然说我只有七岁?”
“轮回?”她微微睁大眼,“原来轮回真的存在?”
“存在。”小麒不愿再理她,将头埋伏自己的腰部,一卷尾巴,微微摇着,“你爱信不信吧。反正,你不说,她这种脑子不知道缺了几根经的性格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懂。”
端木蓉没有再说话。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小牧。小麒说的没错,小牧的性格绝对感觉不到自己的意思。但她却有些庆幸。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允许这样的禁忌。那个孩子天真,虽然分析能力在上升,但毕竟还不懂。让她知道这些,怕是涂添了她的烦恼。
小麒有些放不下,转过头,再次看向端木蓉。端木蓉仍然拿着桔梗,看着窗外的星空发呆。星空很美,小麒看得出星空中隐藏着的信息,但端木蓉看不出。
“...你怕她觉得麻烦?还是怕她会因此疏远你?”
端木蓉不语。或许被说中了,却又似乎并不是这样。
“其实不必这么担心。至少对于这孩子...绝对不需要这么担心。”小麒说罢,彻底不再理睬端木蓉。端木蓉没有听懂,也没有急着追问,只是默默脱下外衣,躲入被子中。
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自己还是这个端木蓉,小牧还是小牧。
但似乎冥冥中有什么控制着梦境,还是说越想逃避的东西越躲不过,梦境中竟满满的都是自己家小牧。那是镜湖医庄,自己人生中最平静的时光。
第二日,少见的,镜湖医仙端木蓉高烧昏迷不醒。
此后,端木蓉很淡定地与小牧保持着师姐师妹的关系。小牧经常在庖丁那边打工,工资虽然很低,甚至大多数都被庖丁扣掉了,留下的少部分被小牧自己买吃的用掉了,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
偶尔她也会自己做些零嘴过来,虽然口味多少有些奇怪,不过被小牧美言曰:正在调试新菜。
儒家的假期,小牧回到墨家。她的身份是情报员,若儒家没有什么消息要传达,自然便回到墨家。对她而言,比起有间客栈,在墨家更自在。
墨家的屋子十分平凡,草屋屋顶不坚固,但支撑小牧一人却刚刚好。她喜欢高处,风比较大,也可以看得比较远。她有些烦闷,正好望着天空放松一会。
她最近觉到端木蓉对自己的疏远。这就算了,还有小麒那时不时看自己的微妙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端木蓉似乎有意躲着自己,实在搭不上话,她便去问小麒。不料小麒竟别有意味地看着自己,叹着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明明你才七岁左右这么沧桑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啊!
最后,小牧放弃,干脆一个人发起呆来。
天空很漂亮,似海,却多一些白,多一些平衡。她看得到碧蓝的幕布后被太阳遮住的星光。既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就什么都不要做便好。
太阳终要落下,星月终会升起,何必着急?她伸出手,在掌心放上一粒麦子。她挺喜欢木部让植物生长的术法。种子在掌心缓缓发芽,先是一个尖端,再变成一片竖着的叶子,渐渐抽出茎,开花,结果。短短不到一刻,一株成熟的麦子便在自己掌心随风颤抖。
小麦的根似乎长到了自己手心。根部突然一阵火光,火如龙一般盘旋而上,企图将麦子烧为灰烬。水却快速跟着火上前,拼命救下快被烧死的麦子。而麦子最上端刚刚长出的麦穗却立刻发了芽,如在挣扎着生存下去。
阴阳转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明白,却很喜欢这样的游戏。一般到最后,自己的火是最早燃尽的。水和木都是阴,区区一个火自然阻止不了。
端木蓉正在理着药材,不料天上突然掉下了什么,正中自己的脑袋。质量并不大,但端木蓉却吓了一大跳,伸手一摸发觉自己的头发被微微弄湿了,还有几株被烧了一半又在发芽的麦子。
她明白过来,是小牧在练习阴阳术。但...这个连着母体发芽的种子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会有水?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掉到自己头上?
“小牧?你在屋顶上?”她试探性地问道。
“嗯?在啊。”小牧起身,一个翻身落了地,“蓉姐姐,你找我有事?”
“...你稍微注意一下。水和麦子都掉我头上了。”端木蓉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诶?”她大吃一惊,微微皱眉,“蓉姐姐,你最近不是在躲我?”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其实没有理由,我大概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端木蓉说的一脸平静,“好久没有出去玩了吧。我们要不要...?”
“好啊。不过...蓉姐姐是指明的通缉犯吧?”小牧微笑。
“...你给我去拿药篓子。”
虽然出了点小岔子,两人最终背着药篓子上了山。山上的药材虽然不多,却也比完全没有好。
山上风景很一般,没有镜湖医庄的神秘感。八年下来,她沉稳了不少,早已不是那个喜欢到处跑跳的孩子了。但她仍然一直在找着些话题,关于儒家的,关于庖丁的客栈的。
端木蓉突然发觉,小牧似乎与自己远了一些。曾经,她与自己总是谈论着药草和平时的日常,有时候会讨论药的配方,但话题永远离不开自己。
前方是挺大的一块空地。她突然想要听小牧吹笛了。
小牧的名字是九年前她们相遇的第一天晚上自己说出口的。她突然开口:“小牧,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吧?”
“嗯。对的。”小牧停下步子,看着自己,一脸好奇,“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为何取了这个字。”端木蓉说着,将身子靠在附近的树上。她认真地看着小牧。
“...其实,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那孩子微微笑了,看向天空。包子头下垂下的一丝长发飘着,看起来很飘逸。发丝凌乱,伴着小牧的轻笑,“要说...我应该是想要过得自在一些吧。”
“...自在吗。”端木蓉微微一笑,“那你现在感觉呢?”
“挺不错的啊。”
微微一愣,她看向那孩子:“即便因为墨家的事情不得不逃亡?”
“嗯。”
唉。她长叹一口气,看向天空,“你的脑子,绝对不是我可以理解的。进入阴阳被封印后出来投靠墨家,又跟着逃亡居然还说挺不错的。”
我都觉得有些累,她藏下了这句话。端木蓉很怀念过去在镜湖医庄的生活,平静但安定开心。若她可以选择,她宁愿留在医庄,不要出来。
但若是那样,自己早就死了。
墨家巨子燕丹将自己带入墨门,虽然她的大部分目的是为了高月,却也是有心想要安宁。好久,她才开口:“小牧,你吹笛子给我听吧。”
夕阳西斜。墨家隐居点。
两人在山上闲逛了一整日,没有带回多少有用的药材,却并不失落。
墨家头领们围在一起,似乎要商量很严肃的事情。她照常坐在桌边,时不时看看端木蓉,时不时看看其他人。小麒似乎也被当成重要人物,端坐在桌上。
“再隔几日,道家人宗将要与我们相见。我们将会在庖丁客栈论事。”班老头说道。
“对。”小高点头,“但墨家的据点必须有人守护。...端木姑娘,你、阿雪、小牧三人留下,一方面避免在客栈出现战斗而导致你们不利,另一方面可以保护墨家的弟子们。”
“那小麒的分身给谁?”小牧问道。
“盗跖吧。”端木蓉看了看小麒,“盗跖速度快,就算出什么事也可以护着小麒保持通讯。”
小麒点点头。
“小牧,你还记不记得,那日道家逍遥子先生说要帮你解开一部分封印?”盖聂开口,“他在书信中说到了,若你的状态不错,他到后稍作整顿便可以开始了。”
“...虽然我不期待能有多少突破。”小牧点点头,没有否定,却也没有肯定,“不过能使用较高级的也好,至少不必每次战斗都被逼到快死了才逆袭。”
“...据说,你的力量只有在快死了才会爆发?”盗跖问道。
“好像是的。”她点点头,“那次重伤爆发好像也是因为这个。”
“我真怀疑阴阳家放你走到底要做什么。”盗跖皱起眉,说道,“明明不想让你用阴阳术,却又不直接废了你,反而设定了这么个奇怪的条件...”
“嗯,我也觉得奇怪。”小牧点头,“我总觉阴阳家内部很奇怪,不过...主要大概还是因为东皇太一等高级人员的指令吧。”
“哎!不要提阴阳家!”大铁锤一拳对着小牧举起,看起来就要打,却被端木蓉拦下。
“先不说这个。就是关于巨子的死,我也觉得奇怪。”小牧冷冷地开口,“你们不要激动。阴阳家与墨家似乎自古没有往来,大司命受命刺杀巨子,我总觉得此事有点奇怪。”
“还有,为何月神会带走月儿,就这个我也觉得奇怪。”小牧说“一般,长老护法收徒都会在内部挑选,为何...月神会看上月儿呢?”
“...此事以后再说吧。”小高打断小牧的话,“还有一件事。”
-------------------------------------------------------------------------------------------------------
已经是第二天了...好吧。我错了...
不过再怎么说都补上了w嗯嗯!
感谢大家的收藏和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