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泪流满面,跪在盖聂身边,一声声地喊着。不知是天明的叫喊起了作用,还是盖聂本身身强体壮,竟缓缓地醒过来,睁着眼看着哭泣的天明,勉强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
“大叔……”
天明还未意识到盖聂的苏醒,哭着,喊着。盖聂虚弱地出声:“天明...”
她大喜,赶紧再次喊道:“大叔!”
“我对你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吗?”
盖聂说得平静,却听得出他的疲惫。她认真地看着天明,那孩子却仍只是哭着闹着,似乎根本听不清楚自己的话。但她知道,天明听得很清楚。
“这条路……你一定要坚强的走下去……无论我是否在你身边……”
果然,那孩子大闹起来:“不!我不要听!大叔,我们要在一起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的!我不要一个人,我们要在一起……你还要教我剑法呢,大叔……”
盖聂想要回应这孩子,却实在无力,微微喘着气,休息着。那孩子却丝毫不愿意消停,不管剑刃的锋利,伸手拾起地上断成两段的渊虹,哽咽着,如小孩子玩着拼图:“我要做,剑圣的传人…呜。…大叔,你是最强的……渊虹,是最厉害的!……”
雪女不忍再看,靠着小高,转过头去。小牧紧紧地握着端木蓉的手,而端木蓉早已默默落泪。或许,盖聂曾经是他们的敌人,至少是他们怀疑的对象。但天明...
盖聂带着天明,如同母女,谁都看得出来。母亲奄奄一息,天明怎么可能不伤心。而此刻,大厅一片寂静,竟使得这份悲伤传达得十分成功,感染了每一个人。
渊虹的裂口被天明接上,她开心地笑了,松开手,那青铜剑立刻分成两段。泪水猛地低落,天明眼中满是绝望,看着盖聂:“这不是真的,大叔……这不是真的,大叔!这是一场梦,只要我醒过来,我们...我们就会和以前一样,大叔,是不是?是不是啊大叔!”
盖聂却是越发地虚弱。她勉强着抬起手,拭去天明的泪水:“天明,我们说好不能哭的……也许,你自己,也没发现,你已经长大了很多……”
“我没有!我没有长大!我不要长大!大叔,我不可以没有你,我们要在一起的!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亲人?盖聂微微一笑,回想起当初刚找到天明时的种种。那时,她完全不被这个孩子信任,天明甚至多次要与自己分开。若不是自己速度快,恐怕这孩子现在不知在何处流浪。
他笑得虚弱,却很漂亮。
“天明...谢谢。”
手,随着雪女的一声惊呼,缓缓落下。天明大喊着大叔,那躺着的人却再没有任何反应。
任何与剑的距离太近的人,都会受伤。盖聂以剑为生,被剑重伤,气息奄奄。她一倒下,伤了她带着的孩子,天明,伤了墨家所有弟子的信心。
天明仍一声声地呼唤着,奢望盖聂会睁开眼。
大厅中回响着天明的呼喊,一片寂静,却有一个男声打断了这份悲情。
“我们就这样看着?”
开口的,是白凤。他微微扬起嘴角,冷笑着,看着这一场好戏。天明被他的声音吓到,竟在一瞬间停下了哭泣,怔怔地抬头,看着那绝美的男性的脸。
杀手,难道都没有感情?她不禁想着。
“你不觉得很有趣?”卫庄笑着,冷眼看着天明。赤练和着卫庄的话,微启朱唇:“小兄弟,哭得这么伤心,可真让人心疼。”
话罢,她微微瞥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小牧。
这丫头也是命大,竟还活着。那样的激流,能在那样的水中活下来,靠的必然不只是运气吧。这个孩子哪里有些特别,她感觉得到,却说不出。
若这个丫头能乖乖跟着自己回流沙该多好。她,必然能成为流沙中的精英。当然,赤练并不知道,小牧几乎不能使用武器。日后,赤练有机会教小牧,事实也彻底打破了赤练的想象。当然,这是后话。
“哼!竟然把大叔害成这样!你们、你们这些混蛋!!我不会放过你!!”
小牧微微一愣,看着天明后颈突然出现的阴阳符咒。看起来,这个符咒出现的前提,或许是情绪的波动。她看得出,天明很生气,但她却无法上前帮她压下符咒。
就是可以,卫庄必定会上前干扰。她在阴阳呆过,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并不为这一个所惊讶。但墨家的其余人不然。看见天明脖颈的紫色,众人纷纷露出难色。
白凤却是冷冷一笑:“恩怨情仇...果然有趣。”
众人注意着战场,没有看见,一个紫衣少女正躲在进入大厅的洞口观望着。
稍稍整理情绪,赤练笑起来:“呵呵呵,真是可怜,居然把仇人当做最亲的人。小子,你要恨的人不是我,应该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躲在里面作缩头乌龟,你的大叔也不会受伤。”
小牧一愣。缩头乌龟?这个形容词,她不喜欢。但她刚才确实没出手,因为自己出手,必定是是一个死的。包括这里的任何一人,皆不是二人中的任何一个的对手。
而大铁锤哪受得住这帮的说法,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声音震惊天地:“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没表态。天明是小孩子,并不懂江湖规矩之类。此刻的天明,根本不会想到大叔的实力与这边的众人相比,哪个更强大。且,即使他们要出手相助,盖聂也不会让他们出手。一对一的胜负是为了保正公平,即使他们有心,盖聂也不会放下原则。
她心中早有准备,淡然地听着天明喊出的下一句话:“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大叔就是被你们害的!”
“天明?”雪女一愣,看着愤怒的天明,有些不解。小牧上前,微微扯了扯她的一角,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我和大叔千里迢迢来到机关城,但是你们都把大叔当做敌人。你们恨我们,处处提防着我们。坏人进了机关城你们不去抓,却把我和大叔关起来!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黑白不分、见死不救,和卫庄那个大坏蛋,有什么区别?!”
嘛...天明的愤怒,确实有道理。雪女低头想着,却仍然表现出失落。听着大哥的女儿这么骂自己...实在是不好受。
但在此事上,墨家确实有错。墨家从未有教条,要求弟子为了自己的心里舒服,否认自己的错误。
“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们说话呀!回答我!!”
众人皆被骂的怔住,小牧却是懒得回答。她明白,天明说的并不是自己。她大概是指的是小高。她有些担心地看向高渐离,担心他会不会说出激怒天明的话。
天明身上的咒印的发作,或许只需要一点火。而这一点火是否会被擦亮,看的是高渐离的回答。
曾经在妃雪阁,她与高渐离有一面之缘,却因为他冷的可怕没有好好地了解。小牧早已在心中盘算着,万一咒印发作,自己需要怎样去压制它。
高渐离背对着自己,她却感受得到他的严肃。
半饷,他才开口:“你说的没错。”
天明被这一回答吓到,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高渐离。
“你的大叔非常的了不起,不管其他人怎么对她,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都从来没有改变过。我之前一直都不相信她,危急关头还一心把她当做最大的敌人,但她始终默默承受着。在墨家,面临三百年来最大一次浩劫的当口,她依然凭借一己之力,支撑着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和信念。”
这倒是不错。小牧点点头。若不是盖聂的出现,墨家此刻恐怕早已不存在了。盖聂,可以说是支撑墨家坚持到现在的最坚定的支柱。
咒印有些消退的迹象。小牧松了口气。她刚才想,若真发作了,恐怕只有拼上性命,强行解开了。还好小高成功压下了天明的咒印。
不过,为何月神要给这么个小孩子下咒?有什么...恩怨情仇吗?
小高往前走去,举起手中的水寒:“有句话,现在说也许已经太晚了。我对你的大叔作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我,错了。”
“一句道歉,是我欠你和你大叔的。”
“我高渐离,在此用生命发誓,只要一息尚存,一定要保护你大叔的安危。天明,你可以相信我吗?”
咒印渐渐变淡。天明的怒火,随着咒印的退去,散开了。
而小高的处境却渐渐变得危险。他,不是卫庄的对手。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已无法后退。且天明的大哥的骨肉,就算自己拼尽最后一魂半魄,也会保护好她。至于盖聂...
墨家,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他自然不会再敌视他。此刻的盖聂,不知为何,竟与他的大哥相似起来。他们都会站在自己面前,他们都帮着自己,唯一的不同,便是盖聂绝不会与他开玩笑。
“讲个笑话给我听,把我逗乐了,我就告诉你!”
那人的形象还活灵活现,却早已......
他赶紧摇头,稳下情绪,冰冷地看着卫庄:“出剑吧。”
“就凭你?”卫庄冷笑着。
“凭我们。”雪女上前一步,跟在小高身后。小牧与端木蓉对视一眼,跟上。
“还有我们墨家全体的承诺。”大铁锤的声音十分洪亮,确实有几分誓言的感觉。
双方对峙着,天明站在中间,看着众人。对于墨家而言,这一战至关重要,虽然只有五人,倒也是不失气势。而卫庄却突然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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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效率真的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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