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拼命地去求谁。至少,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竟会去求一个与自己同龄,而且不论怎么看都比自己弱不知道多少倍的女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十分文弱,长得清秀,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女子的气质与小牧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她整日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冷冷的,完全没有小牧的活泼,好像别人欠着她几百万一样。
而且,听说她的师傅念端立下了三不救,她虽未完全继承,却也十分苛刻。秦国的人不救,姓盖的人不救,用剑的人不救。听说大司命来自秦国,她便冷着一张脸瞪着自己,说绝对不救。
大司命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她自很小便在阴阳家,也没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但她知道小牧绝不是秦国人。
但那人却怎么也不肯听自己的解释,最后烦了,竟一转身一回头一巴掌关上了门。
明明是医生,这个不救那个不救的,立下这么多规矩干什么!不救不救,她知不知道病人的亲属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的绝望?!她知不知道病人对于生存的渴望?!
她闷闷的回到旅馆,坐在床边,看着青紫着脸的虚弱的孩子。小司在一旁做着续命,却不知还能撑过几日...
窗外的桃花散落,场面很美,但大司命却只能从中感到残酷。
木部法术本来便是以生为代表,但不管是花亦或是木,终有一日将死。
就和现在的小牧一样。续命只是在拖延时间...若没办法找到医生,终有一日她将和窗外的桃花一般...
阴阳说,死亡不过是重生,再入轮回。但失去了记忆而重生,即使保留了名字,也绝不是同一人了。
小牧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原本还有些稳定的呼吸现在却也开始变得怪异,似乎她已经虚弱得连完成呼吸都十分困难一般......
大司命第一次感到,看着谁死去,竟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曾经的她笑颜如花,笑着喊自己姐姐,笑着跟小司学木部的术法,笑着听云中君谈着今日自己怎么样打败东皇...才一个月,她却卧病在床,紧紧皱着眉,很痛苦一般。
一个月来,自己日夜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却每每入梦都看得到那笑着的脸。铜镜中的自己早已带上黑眼圈,一脸倦容,如老了十岁一般。
小司的状态也不比自己好。她虽不说话,大司命却常常在梦中看见她坐在床头,为小牧续命。续命不是轻松的事情,小司的精神下降了一大截,内力消耗得十分严重。
大司命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夜里,她抽出棉被,裹紧小牧,快步冲向皇宫,端木蓉的屋子。
此刻,端木蓉却是很无趣地看着天。
小牧离开,两个多月了。最近来了个阴阳家的人,说是求医。但自己立下三不救,那个人自己救不得。虽想打听一下小牧在阴阳家怎么样了......
“砰。”
门被粗暴地打开,她被吓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一身赤色的衣袍。
又是她。最近的病人都喜欢缠着一个医生吗?
她手上抱着黑色的棉被,身后跟着紫发少女,与小牧一般大,从来没说话,不论发生什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两人的状态比昨日差了不少,大概是担心那个求医的人吧。
她不喜欢这个红衣女子,倒不是因为之前与赤练交手后对红衣有抵触...这个红衣女子身上透着死亡的气息,她作为医者,自然讨厌这气味。长叹一口气,端木蓉摇了摇头:“我说了,这个人,我不能救。何必苦苦纠缠我呢?或许其他的医生......”
“只有你一个。”那女子开口,眼中含着满满的希望,“如果世上还有能就她的,除了念端,只有你了。”
明明身上有着很重的杀意,此时眼前的女子却只是低着头,一脸的悲伤。
“......”端木蓉没有说话,房内却跑出一只碧蓝色的小兽来。
大司命看着那小兽,不知为何总觉得眼熟。
“小麒!不要出现在别人面前!......怎么了?”
麒?传说中的麒麟,雄性名为麒,雄性名为麟。莫非,这竟是一只雄麒麟?但为什么是蓝色的?
那蓝色小兽勉强地拍打着身上十分小的翅膀,拼了命般地飞起来,张口便叼住黑色棉被的一角,拼命地拉扯着。
“小麒!别闹!”端木蓉忙过去。她本可以不救,若因为这货出了差错......一把拎住那小兽的后颈,小兽却没有松嘴,被子被一下子扯开。那熟悉的脸露出在空气中。
多少年后,她还是十分感谢这次的巧合。若不是这样,她与她最爱的孩子,必定已经永别了。
“她怎么搞的?!”一激动,端木蓉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声问道,“怎么会弄成怎样?”
小脸微微带着青紫色,眉头微微皱着,呼吸很不平稳。若没有红衣女子的内力护体,她恐怕早就死了。看起来是很严重的冻伤,伤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大司命有些疑虑这女子的态度,却知道她动了心,必然是愿意救人了。
“你...唉,把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为什么她看到小牧会这么激动?莫非是旧时相识?大司命想着,看着端木蓉抱着小牧进了屋,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太好了。她或许可以活下来了。
小司脸色微微放松,舒了口气,看看自己的姐姐一脸欣慰,微启朱唇:
“姐姐...走吧?”
大司命有些吃惊。小司说话了,大概是因为放松下来了吧。她摸着妹妹的头,应了一声,便牵着她走回旅店。折腾了一个多月,是时候该休息一会了。
但端木蓉这边,这一夜过的十分艰辛。特别是当她看到小牧那一身严重的冻伤后。
她暗暗叹息着,想着若不是这次意外,到了明天,即使她心软接下了这个孩子,也必然是救不回了的。小牧的每一次心跳都如拼了命,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很费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一般。本该白皙的皮肤呈现着青紫色,看起来冻伤的程度很严重,不过看得出有人做过了紧急处理。
这丫头,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折磨,竟弄成这样?她赶紧取出银针。
一夜未眠。一整夜都在忙碌。每一次下针,小牧都没什么起色,若不是因为她自信自己的医学实力,怕是都不敢继续动手了。直至天亮之时,小牧的脸色才有些好转,却仍紧皱着眉。
她知道,这孩子被她从死亡线后面拽回来了,这才放下针,微微思考了一会,找了个药锅煮药去了。
冻伤后青紫色的皮肤不知会不会留疤......
当她端着一碗闻着便让人苦的想流泪的药走回房间,便看到了早已候在门口的赤衣女子。赤衣女子早已发觉她的接近,紧皱着眉,打量着那碗难看的,闻起来便让人想吐的药物。
良药苦口,医家的至尊名言。她默念三遍,看向女子的目光却柔和了不少。这个人...至少关心着小牧。
“小牧没事了,只是身体的调养还要很久。”她平静地开口说,正视着赤衣女子,“你是阴阳家的人吧。她到底怎么会弄成这样?虽然小牧有时候会有些傻...也不至于...”
“是小人偷袭的。”大司命突然开口道,“是我没注意。负责带领小牧这一届孩子的先生素质太低,是我没注意到,才弄成这样......小牧天性好动,那先生教的又是她会的,她自然坐不住,便在课上变出平时用来冰封的水蝶来。结果被那先生的一盆水触发了攻击...”
“......倒是很想她的作风。”端木蓉眉眼间带起一丝笑意,说道。
“对。我没料到她的防御能力与她的攻击竟相差这么大......唉,回去得好好教她。”大司命叹着气,说道,“你与小牧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到她,你便放下了你的三不救?”
端木蓉愣了会,才开口:“我和她是同门姐妹。她是念端的小徒儿,名气不大,但她的医术却不比我差。”
大司命相信这话。她曾经受伤,被小牧照顾过。
“那,你呢?”
她微微笑笑:“我是阴阳家的大司命,负责教导这个孩子阴阳术。她叫我姐姐,我们算是同辈了吧。”
端木蓉静静地点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药快要冷掉了,赶紧与大司命匆匆说了几句,跑进去给床上昏迷的人灌药去了。
床上的人微微皱着眉,看起来似乎很难受一般。
她...瘦了。端木蓉不自觉地皱起眉,轻轻掰开嘴。不管怎么样,药还是要灌的。明明还没有恢复知觉,那孩子却猛然皱起眉,呜咽一声,顿时咳了起来。
自己的手法没错,不应该会灌到气管里...她有些郁闷地想,却赶紧放下药碗,轻轻拍着那孩子的背。
褐色的药汁弄脏了被子,待会得去洗一下。小牧咳得厉害,竟一时停不下来。她有些担心,皱起眉看着小牧,却不料这孩子竟微微睁开无神的双眼,沙哑着喉咙,十分轻地开了口:“蓉...蓉姐姐?”
端木蓉根本没想到,小牧会在这个状态恢复意识。
小牧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第一眼看见的竟是自己最思念的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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