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的标注,她只能凭着一炷香判断过了多久,离她不得不玩命战斗还有多久。其实,她听到师傅的话有动过放弃的念头。师傅是在十六岁做到的,而自己此刻只有十岁,这个年龄的差距接近一倍。她清楚自己本不该战斗,却也看出了师傅对她的强烈的期待。
师傅大概是想叫墨家知道,自己虽然不过十岁,却不比任何一个首领差吧。那么,既然盗跖首领可以轻易得闯进敌人中间刺杀头目,她必须也做得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片黑暗之中的一点火光,那是她亲自点上的,足够烧到她前往任务的时间的香。屋内一片漆黑,她也不希望有光线打扰到自己的时间。她需要平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进行刺杀,她此刻很不安,对于即将死在自己手下抑或的被那个人打败的不安,而这一片的漆黑却正好可以吞噬她心中莫名的不安。黑色是最不挑剔的,不论什么都可以被它所融入:它的本身便是由无数种色彩组成。但她莫名地感觉到一旦这黑色撤去...自己不得不面对微弱的光线之时...
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她猛地站起,双目之中满满的是警惕。来人显然是被她一脸的严肃吓到,换了一阵才开口:“嗯,保持警惕是好习惯。小归,你怎么样?”
是雪女。她喘了口气,点点头:“我很好,没问题。雪女头领怎么有空到我这边来转悠?我觉得我此刻需要好好地安静下来...嗯,毕竟师傅说了刺杀的时候千万不能慌张。”
眼前的白发女子点点头,将手中的油灯放置在了桌上,显然没有打算离开。她也不急着逐客。其实此刻有雪女在,她安心了不少。她自然明白刚才自己看到光的瞬间的反应十分微妙,这并不是个好兆头。而此刻自己竟然在依赖别人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啊,墨归啊墨归,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顺着自己的想法,墨归的小手无意识地按在了双目之上,一副懊恼的样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怎么看都是在自我抱怨。雪女不语,却笑起来。她看出眼前的孩子的紧张。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丝毫没有这样的紧张感呢。那一次,自己和自己的师傅被威胁,顺着直觉,满含着内力的一支凌波飞燕便跳出,直接去了二三十个人的性命。
不过那次的杀人导致的后怕却延续了很久呢。她摇摇头,看向眼前的孩子:“你看起来有点紧张,虽然保持适度的紧张是好的,但我觉得你有点过了。会不会有事?现在交换盗跖上场还是可以的。”
她对着雪女翻了一记白眼。现在撤退?搞什么,自己口口声声答应了师傅,结果临场逃避,简直是笑话。她无视了雪女的提议,看向那株只剩下不多的香火:“...马上就要行动了。我没有退路。我要证明给你们看我并不弱于上一代的头领。”
她静等着雪女的批评,上一代头领与雪女的关系她很清楚,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说:简直是在惹怒眼前的美人啊...但话语到了嘴边便自己跑了出去,她都没有机会阻止一下。而出乎意料的是雪女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还多了一丝笑意:“没错,你比上一任首领强大多了。他在行刺的时候选择了放弃生命,但你却选择了正视敌人,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要回来。凭着这一点,你便已经完胜他了。”
墨归微微有些惊讶,随后看向水寒剑:“高渐离...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到墨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了。弟子之中传言着的高渐离很厉害,剑法一流,与流沙白凤打成平手。为何从雪女头领这边听来...他反倒有些像一个懦夫?”
他本来就是个懦夫。雪女摇摇头,伸手抚上了墨归的脑袋:“反正,你记着,那个笨蛋是可以冲进千人之中杀出血路的,而你比那个笨蛋强大很多,即便是隔着那么长的年龄差距。所以你必然可以凭着你的意志和力量活着回来。我们都等着你凯旋,而且墨家没有任何一位头领敢轻视你的力量,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太多。”
墨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明白雪女是为她打气来的,虽然她不清楚为何她会过来。眼前的香火已经烧到了尽头,她深呼吸,微微闭上双眼,再次挣开之时已经凝聚了精神:“谢谢姐姐给我打气。我要出发了,等着我回来...嗯,我想吃荷花糕,这个季节弄得到吗?”
“虽然弄不到,不过端木蓉留下还有一些可以用的材料。你若想吃,我找人给你做去。”雪女笑着挥了挥手,“你的师傅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的坐骑。卫庄从未如此细心地照顾过任何人,她很重视你,所以你千万不能出事:否则看不到她为了某个孩子忙的团团转,我会有点遗憾的。”
这自然是开玩笑,也是为了缓和气氛。小牧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的恐惧,反倒有些自信起来。所谓信念,便是在你接近崩溃之时支撑着你的最后一根支柱,而墨家所包含的信念足够支撑到她的战斗结束。
并没有什么欢送会,卫庄要求墨家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免得因为这个给墨归加上了不该有的太多的负担。送行的只有她的师傅:而这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卫庄牵着巨大的鹰站在不远处,附近的弟子们有些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这边,被卫庄一记眼刀吓跑。她小心地爬上猎鹰的背。
鹰的背上很宽,放着一个用来骑乘的鞍。她小心地坐上去,随后抓住套在鹰的脖子上用来稳住身子的把手。她看到卫庄眼中的一丝不安,随即笑了笑:“师傅,别担心,徒儿必然安全回来...嗯,努力全身而退。”
她见到卫庄点了点头,便行了个礼,照着从苗疆学到的控制鹰的方式下了指令。鹰张开双翼盘旋而上,在空中滑向,顺应着黑暗朝着她需要的方向飞去。她集中精力,照着雪女过去交给自己的方式,用内力使自己的双目稍稍能看得见附近的地形。敌营已经看得到了。
用不了多久她就得开始战斗了。她缓了缓精神,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徐夫子亲手打造的匕首必然是足够一刀致命的,她只需要潜入,速战速决,然后回来便可以了。天空上面没有一丝星光,却传来一阵阵的鸦鸣。她赶紧打消了自己脑中的不妙的感觉。
战斗必须集中精力,以防自己被杀掉。
墨家基地。卫庄难得地不安,竟在柱子前面转来转去。谁都看得出她比谁都担心那个前去行刺的小孩。但那孩子是她亲手推荐上去的,也是她亲手送走的,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担心。只有盖聂明白,卫庄是怎么纠结着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她上前,拍了拍卫庄的肩膀。
“师姐。”卫庄抬头叫到,盖聂点点头,表示她听到了。此刻,原本在纵横将辩论学得十分厉害的盖聂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微微笑了笑,随后看着卫庄难得出现感情的双眼:“别怕。那毕竟是你亲自教出来的孩子,怎么说都会很像你。而且那孩子很强,并不需要我们在这边担心些有的没的。”
担心也没用啊...卫庄的双眉皱起,长着茧子的手紧紧握住。她很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全,却又亲手把她送进了狼窝。盖聂实在看不下卫庄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小庄,你太不安的话...不如过去看看吧。或许你还能看看她的战斗,也能把她从危险中带出来。”
这个提议得到了回馈。卫庄一脸严肃地站起,走向养着猎鹰的屋子。她决定她要到战场之上去看看。
鹰的飞行很快,墨归的行程没一会便要结束了。她示意鹰躲藏到某处不起眼的角落,自己从鹰的背上一跃而下:着陆,动作很不错,快速,精准。她找到一个草堆,小心地趴下。附近没有士兵,她应该不需要太担心。不过她却觉到一阵紧张。
冷静下来。她强迫着自己,随后看向天空的一片漆黑。不知为何,漆黑的环境莫名地让她觉到安心,或许是因为她是属于墨家的弟子吧?她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朝着自己的腰间摸去,取出了一把并不长却十分锋利的匕首。类似于试刃一般,她朝着自己的锁骨轻轻划去。
只是接触,血便渗出来。若不是力道控制的不错,她怕是一下子就要受伤了。她微微一笑,对这把贴身武器表示满意。战斗后,一定要向徐夫子要来这把匕首,贴身放着一定能给她带来很多便利。虽然说自己是剑客,但只会用剑的剑客到底不过是和只会读书的秀才一个档次的。她需要另一种方法来防身。
将匕首放回原处,她将内力集中到了上丹田,清晰地查看着附近的地形和敌军的情况。并没有人守夜,大概是料到苗疆人不会在夜晚进攻。而那个巨大的帐篷之中似乎还亮着灯,将军似乎还没有入睡。她不禁感叹这将军的尽职,只好再次趴下,等待里面的人进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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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
唔,怎么说...睡了一整天。总觉得我的成绩会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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