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正常继续,艾薇照常和慕清相约去逛街,仿佛她立誓改变自己命运时的狠绝只是慕清的一时恍然。和许安的不期而遇还在照常进行,楼梯间,上学放学的路上,活动室内。赵之远一如既往的在点滴之间温暖着慕清。而秦鸣,也总是在最不可思议的时间地点突然出现。
慕清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化,自己的担心在一切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显得那么多余,而慕清不知道的是,许多事情,正在以她不能预料的形式,以不可挽回的速度,偷偷酝酿进行着。
这个世界中,良善人们的认知理解,永远赶不上演技精湛人们的变幻莫测让人来得措手不及。
程校长骚扰**女学生的消息如平地惊雷般震惊了S大,随后A市各大新闻头条版面都被程校长有着稀疏头发的光秃秃的脑袋占据了。
许安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斜靠在椅子上,惬意的看着窗外的夕阳,敲门声响起,张德慢步走进,“少爷,一切按您的吩咐,消息都是以匿名的形式,一夜之间放给媒体的。”
“情况怎么样?”
“如您所料,他措手不及。”
谁也不会想到,许安让赵之远帮忙收集了那么多程校长贪污受贿的证据,最后关头却出其不意的给程校长安是上了如此罪名。许安早就料到在他收集消息期间,即使赵之远没有什么异动,总会有消息走漏出去,程校长会有相对防范,倒不如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许安料到程校长会将所有精力集中在如何洗脱自己贪污受贿的罪名上,绝不会想到自己会被莫须有的罪名击垮,毕竟,以他这么多年来和许家打交道的了解来看,许家不会“言而无信”。许安自嘲的想,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许家是不会如此做,可自我之后,许家就要变天了。
许安不会对付无辜良善之人,程校长这么多年确实贪污不少,而且一直贪心不足,不停要挟着许家,虽然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威胁,姓程的也不过是求财罢了,可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脖子上时刻悬着一把刀。许安好奇的是,程校长手里到底有什么,才让从来不肯低头的许震天不闻不问这么多年。而如今,可能是毒瘤已经无可救药了,许震天这才指示许安除掉程校长。许安知道许震天的用意,一来许家就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二来可以通过这件事情观察许安的能力。许安也毫无推脱的接受了这次试探,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一来为了刺探赵之远,二来他的直觉告诉他,程校长之所以能如此有恃无恐的威胁许家,和他母亲有着莫大的关系。任何和他母亲有关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即使是一丝一毫。许安一直希望自己的两个目的都要达成才好。
许安又问:“赵之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任何动静。”
许安不解的皱了皱眉,赵之远确实给程校长通风报信了无疑,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张德走后许安也随之走出书房,顺着明亮的走廊,向房间那头的楼梯走去。这个时间,爷爷应该是在家的吧,总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他确认,许安想。
令许安惊讶的是,在楼梯上向上而行的许安遇到了自楼上下来的程校长,他肥胖的身体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明显的瘦了瘦了好几圈,看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几天没有休息过了,平时打理的平平整整的几根头发,如今也横七竖八的趴在脑袋上,满面胡茬,眼神虽然呆滞,却明显有哭过的痕迹。此时的程校长已经没有了平时左右逢源的精明,有的只是临死前的绝望与眼神内暗涌的疯狂,他看见许安就如看见了一棵救命稻草般,拼命地抓住许安的胳膊,鼻涕眼泪一起流地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我什么都给你们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给我们了,难道他给了爷爷什么东西吗?是他一直以来威胁许家的东西吗?许安想要继续询问的话被许震天的声音打断,他在房间内大声吩咐身旁的人:“阿杰,还不送客!”
被称作阿杰的精壮男子从许震天的房间内大步走出,连拉带拽的把程校长带了出去。如此,许安的怀疑又多了几分。从许震天处出来,许安打了一个电话:“张叔,你去找一下姓程的,看看他到底是以什么威胁的许家,他又知道些什么。”
许安在卧室内略显焦急的踱着步,不一会儿,电话响了,只听见那头的声音说,程校长刚从许宅出去就被警察带走了,而如今,警局对外宣称是封闭调查,任何人都不能见程校长,这让许安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危机感。
半天过去了,赵之远仍是毫无动静,许安不禁感到惊奇,程校长如今已经是弃子,赵之远放弃他倒是很正常,可他的背叛做的真的是很明显,他就不为自己善后吗?
整整一天过后,许宅迎来了赵之远这个不速之客,至少许安是没有料到赵之远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来访的。许安在书房等他,而赵之远的自然更是让许安不解,许安不说话,赵之远却兀自开起了许安的玩笑:“怎么,办成这么大一件事,不请我出去庆祝庆祝?不过我开始还一直在担心,用这么明显的方法能把程校长赶下台吗,亏我还玩了次无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哦?怎么个玩法?”许安挑眉。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信息网这么强,早就知道了呢,就是那份文件呀,我稍加改动之后,交给了程校长呗。”
赵之远无所谓的耸耸肩,“后来我才知道,老狐狸并没有根据我给的资料来制定对策,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你有这招。”说完狡黠的看着许安,“骚扰**女学生,亏你想得出来。”
“这么说你确实曾经给过姓程的一份资料了?”
“对啊,不过做了点改动而已。”
听到赵之远如此说,许安才稍加安心,可能自己并不是一无所获吧,至少赵之远让自己安了心,至少还有值得相信的人。赵之远离开后,许安得到了张德的确认,赵之远给程校长的那份文件确实是经过加工改动的。许安如遇大赦般轻松不少,可他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丝怀疑一闪而过。
任何轰动事件都有一定的热度,而当热度过后,是公众对于整个事件的淡忘,也许偶尔会有人提及,但总会被新的热潮所淹没。作为当事人的程校长却必须承受相应的后果。许安仍旧暗中孜孜不倦的尝试从程校长口中获取信息,却依旧受到一股暗中无形的阻力,没有丝毫进展,自然也没有取得任何有用的信息,正在许安一筹莫展之时,却传来程校长于层层监控的看守所自杀的消息,舆论导向都认为程校长是畏罪自杀,忍受不了道德的谴责,许安却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此时的许安只恨自己羽翼未丰,没有强有力的人脉与信息网,以至于错失了难得的一次接近真相的机会,程校长手中掌握的必定是关乎许家命脉的证据,否则怎么会威胁到一向自视甚高的许震天,只是如此重要的证据,程校长必定不会与他人分享,等了这么多年的许安,就这样,与可能的真相失之交臂。
许家三楼的书房内,许震天垂手立于窗前,一道挺拔的身影开门而入,正是那个被他叫做阿杰的男子,许震天开口:“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按您的吩咐查下去,少爷确实在试图调差程校长,不过您先发制人,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许震天微闭起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许安,你不愧是我许震天的孙子,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相都能被你闻出味道,还好我留了一手,果然是青出于蓝。也好,只有这样,才配当我许家的继承人。许震天不无感慨的想,自己是应该休息了。
待阿杰走后,许震天打开书桌抽屉,从里层拿出了一个密封的盒子,缓缓打开,取出了一个小巧的U盘,放在上衣兜里,匆匆开门而去。许震天并没有用许家的车,而是破天荒的走到交通稍微繁华的地段,拦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一家很普通的店门口,许震天拿出U盘,“把里面的东西彻底销毁。”
这样就永绝后患了,有些事情只适合尘封在当事人的心底,既然没有人想提及,那也没有被还原的必要。许震天深知此道,于是毁了他所认为的最直接有力的证据。
程校长事件风波就这样以程校长的自杀而告终,可能在多数公共眼里这是很完美的结局,可是,完美也总是相对的。
许震天根除了这么多年的一大心病,当时他把这件事交给许安的时候,就利用了许安对他妈妈的执着,许震天知道,许安必定会接受这个任务,而许震天也有信心,自己有能力让许安查不到蛛丝马迹,所以许震天可以说是一箭三雕,了却了自己的心病,检验了许安的能力,又给许安让了重要的一课,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得到自己想要的,鄙弃自己厌恶的。
赵之远,也如愿以偿的消除了许安的顾虑,得到了他如最初的信任。
而许安,却远没有他们二人那般幸运,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什么受益。许震天的刻意培养总归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逃不开的命运,赵之远的略表忠心却让自己隐有不安,对母亲死因调差线索的中断,犹如一个锋利的鱼刺,卡在自己的喉咙,加深了自己煎熬着的苦痛。
只有曾经在社交界叱咤一时的程校长,彻底与整个尔虞我诈,却又繁华无比,惹人留恋的世界脱了轨。
慕清有一阵子没有看见许安了,突然不习惯了没有与他偶遇的日子,而赵之远却在这段日子里更加深入自己的生活,放学的路上,经常会出现三人并排骑自行车的现象,而这一路上,除了三人之间简短的交流外,就都是秦鸣一个人的独角戏,由开始的抱怨到后来的耍宝。随着认识的深入,秦鸣似乎和赵之远越来越熟,越来越亲近,有时竟忽略了慕清的存在,每当这时,慕清总会通过惹恼秦鸣来找回自己微弱的存在感。赵之远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赢得了自己在慕清心中的一席之地,自己两个很重要的朋友相处得如此融洽,能看得出来慕清的开心。
于慕清而言,生活依旧在正轨上运行,她得到了赵之远的熟稔与友谊,却不知不觉与艾薇少了联系,慕清不懂,两者之间并不是矛盾的,可自己就是有种感觉,艾薇在躲着自己。
也许生命就是到来与离别的轮回,有的人来了,就必定有的人会离去。来的人雷霆万钧,不可抵挡,走的人势如破竹,毫无留恋。
错过的人,我们可能并不伤心,却真真切切的觉得可惜,我们总会说假如当初,可生命中没那么多假如,历史并不会因为我们的一句假如当初我没有说那句话,假如当初我跟你走而有丝毫改变。
走的人就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又或者说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是的,他们留下了在我们心中真真切切的缅怀与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