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爱玲经营这个店,那可谓是轻车熟路,虽说学是一天没上,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但在生意场上她简直是个精。经营不到三个月就拿出一部分钱把店面给装修了一圈,还筹划着过上一年半载的在东面的宅子上盖上几间混青的大平房,专门用来开店。
想法是很好,可是钱也不是好挣的,何况是利润本来就小,里里外外的开支倒是不少,亲戚又多,今儿东家他姑妈的儿子结婚,明儿西家她姨妈的儿女出嫁,后儿他堂兄弟老婆生娃子……什么都是事,今天5块,明天10块的,钱就像是长了翅膀的苍蝇飞了,不见了。这样下来,一个月能存上百儿八十的已是很不容易了,要向成为万元户,那还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情。
这一切,薛爱玲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生活即便是过到头发都掉光也不能大富大贵,何况女儿佳佳又出生了,以后的开支只会更大,更是存不上钱了。为了多挣钱,她让丈夫王力强“离家出走”,去周边的市上干建筑,自己一人来料理这个家。一开始老实巴交的王力强很是不了解妻子薛爱玲,抱怨道:“钱钱钱,就知道钱,脑子里什么也不想,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薛爱玲听了这话当然不乐意了,一脸愤怒的表情立马就像布满阴云的天空一样,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现在做什么不需要钱,就说佳佳吧,一个小孩子就够花钱的了,什么都得买,咱不说要吃穿多少,最起码要像个样子吧,再看看人家城里的孩子吃什么,人家吃奶粉,再看看她能吃了什么,城里人能坐车能旅游,你呢,没钱能做个什么事情?”
王力强一听老婆这样说,话也就软起来了,说:“我觉得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好,平平淡淡的就好了,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王力强话还没说完,薛爱玲就用手指使劲点王力强的额头,骂:“瞧你那个熊样,还平平淡淡的好,没有钱,家里油盐酱醋都成问题;再说你走了家里不还是有你娘在吗,你还怕我跟别的男人跑了不成。”
王力强脸青一阵、紫一阵的,自知说不过这个女人,何况这女人说的也在理,王力强再没有过多的争执,去市上找工作去了。
生活就像东流水,平淡、平常、平静,一日日,一年年流啊流,不过偶尔也会激起一朵朵小浪花,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些乐趣,也给无聊的人多些聊天磕牙的话题。
一年没过,王力强所在的那个小镇子炸开了锅,什么原因,还有什么原因呢,谁都知道,王力强家买了台14寸的彩色电视机。在那个年代,谁家有个黑白电视已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更多的人只是听说过电视机,根本就没有见过,所以当时哪里放电影了,农民干完活走上十几公里也要去看,没想到,这镇上突然就有人家有了彩色电视机,这还不成为一个大大的新闻。
薛爱玲迎接着一批又一批来家里看电视的邻居,乐得合不拢嘴,好像向人炫耀自己多么的伟大一样,当然村里的人也会当面夸薛爱玲能干有本事。
记得当时电视台播放《渴望》这部电视剧,到了晚上,左邻右舍的都准时来看电视,把整个屋子都快撑爆了,后面索性把电视搬到外面院子里,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曲终人散,赞扬的话语犹如美妙的音乐一样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无穷。更多的是夸王力强有福气,娶了薛爱玲这样一个能干有本事的媳妇。
薛爱玲从小就在偏远的农村长大,后来嫁给了王力强,算是出了村子进了镇,骨子里还是摆脱不了势力小市民形象。就说她经营这个店,赚了些钱,买了台彩色电视机,每天迎接着一批又一批来家里看电视的邻居,但她对人的态度却是迥然不同,哪家有权有势,她会把凳子给人家预备好放在前排留着,见人家来了乐呵呵的像请大爷似的给人家请上座,那些普通的邻居她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心情好了跟人家答几句,心情差了别人打招呼她也懒得搭理。
经营这家商店她也是这幅德行。村里有个叫王朝华的老头他儿子上了所好大学,现在在县城里工作。薛爱玲每次见了就像见着亲爹似的又说又笑,有时还被爱开玩笑的“华叔”骂上几句,骂的薛爱玲心里美滋滋的;对于那些家境贫寒的人家,她就没有了这股热情劲。她以为跟那些人走得太近没什么意思,一是从他们那里捞不到什么好处,二是走得太近了,恐怕那些人“得寸进尺”占自家便宜。像镇上王朝华这样的人去店里买个什么东西,她便是满脸陪着笑容,不顾手里的活儿给人家拿东西,并且还会附带性的送些如火柴、几块糖果之类的小东西;但镇上其他人家她就没有了上述的热情了,若是有人要求赊账,她更是不快,先是心里不满意,最后竟当面把人家数落一番,“没钱就别来买啊,都知道做生意是需要成本的,在这样赊下去,这个店就没法经营下去了。”她有时还故意把这些话当成玩笑话讲给左邻右舍听,好像来个“杀一儆百”似的。
渐渐地,人们对薛爱玲的态度开始改变了,由原来的从头到脚都好的到后来一提起就摇头叹息的对象。最近两年,镇上人们的生活也渐渐地富足了,开店的也由薛爱玲一家增加到三四家,谁家态度好到谁家去,谁家态度不好躲过去还不行吗,又不是一定要在那里买东西。
“那个女人可不简单啊,竟然能够伪装的那么好,老大老二联合起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
“那可不,若不是她那么会装样,这家商店怎么也不会落在她姓薛的手里呀。”
“哎,真不知道老实诚恳的王力强娶了这样的媳妇是福还是祸呢?”
“还有呢,你看她现在是越来越洋眼了,自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卖东西也不正经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就是呢,我看呀,过不了多久她的店就会关门大吉喽”……
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薛爱玲分析的淋漓尽致,当然更多的只是凑着看热闹。
有些人就是这样,年少不得志时,像个狗一样寄在别人篱下,对人百依百顺,任人呼来换去,还赔上一幅欠揍的笑脸;等有一天他得志了,鸡犬都得道成仙了,他又会像狗一样对付不如自己的人,见人就乱吼乱咬,活脱脱一个野**。其实古代的媳妇就是这样的,自个是媳妇时被婆婆使唤,等自个又熬成婆婆时又不懂得顾忌媳妇的感受,又变本加厉地把自己当初吃得苦施压在媳妇身上,一代一代,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