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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久远记忆中的神

我刚走出洞口,便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冷汗直冒。一排排的弓箭手张着箭弩直直的对着我,蓄势待发。在侍卫中间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火焰般艳丽的红色头发,黑色的眼眸中波澜不惊,是芒牙王。当他眼睛扫过我时,眼中神色复杂难辨,仿佛是哀伤,又仿佛是愤怒,又仿佛是久远的记忆浮现。

“把他给我带下去。”片刻后,他恢复常态,冷冷的对身后的侍卫说道。

“陛下,按照我国律例,盗取国宝者,应当场处死。”站在芒牙王身后的一个长相清秀,一副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低头说道。

什么?当场处死?听了他的话我更是吓得不轻,眼睛牢牢的盯着芒牙王,他似乎现在还不想杀我,至少现在不想杀我。我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了芒牙王身上,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他即将发出的命令。

芒牙王瞥了瞥那个人,语带怒意的说道,“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当然是陛下说了算。”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将她带回宫中。”芒牙王威严的再次命令道。

一回到宫中,我便被带到了议事大厅,芒牙王威严的坐在王座上,脸上神情难以捉摸。

“跪下。”一个长相粗鲁的侍卫手持木棍,狠狠的打在我的膝盖上,腿一软,瘫坐到了地上。他走近一步,似乎还想对我吼什么,只听殿上传来微怒的声音,

“够了,你们都给我退下。”

侍卫们个个面面相觑,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君威难犯,只能缓缓的退了出去。刚刚那个书生打扮的人,脸上也显出一丝诧异,他看看芒牙王,又看看瘫坐在地上的我,仍是无奈的走了出去。大厅中只剩下我和芒牙王,寂静无声的厅堂显得格外空荡,空气仿佛凝结在了空中一般,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芒牙王从王座上站起来,踏着沉重而深沉的脚步向我走来,仿佛每踏出一步,都承担着千万斤的重量。他蹲下身来,用手扣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仔细的打量着。从下巴传来剧烈的痛感,我咬着牙,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男人,他究竟会怎样处置我呢?

“你到底是谁。”他看着我的脸,艰难的开口问我。

我是谁?此时的我到底是谁,李乐乐?雪女?现在连我自己都糊涂了,我怎么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呢,我只是茫然的盯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要石中花做什么?你来到芒牙国到底有什么企图?”他仍是不依不饶的问着,可是,这些我能如实告诉他吗?我依旧沉默着。

他眯眼轻“哼”一声,放开我的下巴,转身背对着我。

“你是那次在桃林中摘花的丑女。”我的心一紧,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中?

他转身看见我一脸的诧异,嘴角轻轻上挑,略带嘲讽的说道,“那日在桃林中闻到你发丝间居然有初春冰雪融化的香味,我便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

什么?又是味道,闻个味道就怀疑我了。

“那味道只有她身上才有,其他人是不可能有的。”芒牙王又缓缓的说道。

她?是谁啊?我一脸的疑惑。

“后来宫中有一个宫女死了,死因着实离奇,从表面上看,身体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但五脏六腑却被冰住了。”

“所以你怀疑是我们干的?”

“是的,但我只是怀疑,所以我让人调查了一下你的来历,但居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他微眯双眼,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所以,我不得不让人严密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我咬牙道,“那么,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在你监控之下了。”

他又挑起一个邪魅的微笑,“是的,我本来想让你们进入火龙洞中自取灭亡,没想到,你们居然将火龙给杀死了,看来,是我低估你们了。”

“所以你们守在洞口等着我,好将我就地处死。”

“是的,但是”他又走到了我身旁,眼神复杂难辨,“我没有想到,你原本的容貌居然是这样的。”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我低头避开了他的抚摸。他的手凝在了空中,半晌才缓缓收回,朝外面喊道,

“律法官,将她带到**。”

刚刚那个书生打扮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诧异,“可是,陛下……”

芒牙王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照我的意思办。”

“是”

律法官无奈的答应着,他朝我走过来,向我鞠了一躬,随后语气客气的对我说,“那么,请您跟我来。”语气中明显带着轻微不爽。

**,是个什么地方呢,会不会是专门关押女囚犯的地方,我想想就害怕。

但出乎我的意料,我跟着律法官走近了宫中桃花园林,在桃林深处,一座简朴美丽的庭园出现在了我眼前,棵棵桃树包裹着庭园,如世外桃源一般存在的地方。

“那么,您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律法官转头向我恭敬的说道。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我可是偷盗国宝的罪人,罪人能住这么清雅的地方吗?

“呵呵呵,你们国家对犯人也太好了。”

他一愣,抬头轻轻说道,“这不是犯人住的地方,这是陛下在很久以前为雪国的雪女建造的居所。”

什么,雪女?我不禁头都大了,这什么跟什么嘛,这芒牙王怎么也跟雪女扯一块去了。难怪不得,我没有被处死,多半是因为我长得和雪女比较像。我不禁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为什么每回都要借着与雪女玄冰酷似的容颜而得到优待。不过这么好的庭院,不住白不住,我可不想去鼠爬蝇飞的监牢。

“哦,好吧。”

一连几天过去了,芒牙王始终没有来到**看过我,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就在桃林里,我能感觉到他那充满忧伤的眼神,一直试图在我身上找到雪女玄冰的影子。

而我,也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整日整日的靠在窗前,凝视着满园的桃花,惆怅万千。风带着桃花花瓣轻轻飞过,落在我的衣襟上,这桃林确实美丽,仿佛集人间繁华于一身,展现出极致的美。

这都已经几天过去了,石中花在我被拖回宫中时,就被芒牙王拿了回去,降龙杖也被没收了,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的损失够惨重的。

正当我百感交集时,远远的看见芒牙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林中,我想了想,便提起拖到地上的长长裙裾缓缓的走向他。

他静静的站在桃花树下,眼神温柔的看着我向她走去,

“你可真美啊。”

他嘴角上扬,展现一个完美的弧度。我不由的一愣,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样的沉静,与平时飞扬跋扈的他判若两人。他的笑容绽放出让人晕眩的光彩,给桃林增添了一份奇异的色彩。原来传闻中残暴冷血的他也可以笑得这样温柔,这样甜美。

我定定的看着他,看着桃园中最美丽的风景,他突然了收起了微笑,淡淡的忧伤弥漫开来,但眼神依旧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定定的看着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玄冰,雪女玄冰。”

我一脸愕然,直直的看着他。

“我是你当年救过的那个男孩啊。”他似乎有些激动。

我静静的望着他,仍是不语。

他转过头去,不在看我,望向远方,陷入了沉思,仿佛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二十年前,那时我只有七岁,由于一时兴起,带着仆人来到芒牙国边境的月亮森林,由于贪玩,在月亮森林中迷失了方向,也与仆人走散,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月亮湖畔,你知道吗?你当时在我眼中有多美。”

他突然转头看着我,眼中温柔仍在,更多了些流光溢彩。他轻轻用手抚上我的发丝,这次我没有躲,只是站在那,他的手滑到我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

“你当时受了伤,正在湖边休息,银白色的发丝随风飞舞,在月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晕,美丽脱俗的容貌,暗示着你不属于人间。你察觉到了我的接近,便飞身消失在林间。”

他放下在我脸上游离的手,继续说道,“你走后我更觉孤单凄凉,恐惧犹如藤蔓般慢慢缠绕上我的心间,林中影影绰绰,我只能借着透过浓密树叶间的缝隙洒下的斑驳月影,茫然的在林中穿行,一不小心惊动了一只野猪,野猪咆哮着向我扑来,我吓得只打哆嗦,恐惧让我丧失了镇静,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吓得两腿发软。正在这时,你出现了,是你将我救了出来。”

他牵起我的手轻轻握在手里,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你这样握着我的手,轻轻的对我说‘不要怕,我带你回家。’你知道吗?我当时有多感动,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而且还遇到了一位美丽非凡的仙子。”

他放开我的手,朝着林中亭子走去,我缓缓跟在后面,

“你带着我走在月夜的路上,我们在路上遇到一棵桃树,你留连的望着它,轻轻叹道‘桃花开尽世间繁华,这样的美丽,只可惜,只是孤影行单。’所以,我回到王宫以后,便命人在王城到处种上桃花,希望你能再次来到芒牙国,能够看到这只为你开放的盛世繁华。”

芒牙王看着满目的飞花,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可是,自从你将我带出月亮森林后,就在也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他转头深情的看着我,“你知道,我是有多么的想你吗?”

他伸手将我揽入温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我,紧得我几乎不能呼吸,“玄冰,你留下来好吗?”

我心中传来莫名的伤痛,没想到,外表如此坚毅的芒牙王,在内心深处居然有这么柔软脆弱的地方。但是,我不是玄冰,我也不能留下来。我推开他,转过头去,轻轻的说道,“你有梅妃和艳妃,还有其他美艳绝伦的妃子陪着你,你不会感觉到孤单的。”

“如果你在意她们的存在,我马上就可以将她们送出宫去,只要你肯留下来。”

我低头不语,我要怎样说他才能明白呢?

他突然又将我揽入怀中,“玄冰,你现在没有考虑好,没有关系,我会等你,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我要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是永远不会变的。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么我对你的爱也会刻在灵魂深处,来世,在来世,我都会爱你。”

蓝色的忧伤慢慢的在血管中流淌,叫我怎么忍心伤害他,让我怎样忍心对他说出实话?这一刻,我仿佛有一点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拒绝不了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留连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眸。

不,我不能这样**,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仿佛梦中惊醒般。猛的推开了他,跑出凉亭,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使自己翻涌如海浪般的心平静下来。我转身看着芒牙王,他眼中带着不解。

“芒牙王,你想过没,或许我根本就不是雪女玄冰。”

“不,你是,你跟他有着相同的外貌,有着同样的初春冰雪融化的气息。我知道你是她的转世,但,你们有着同样的灵魂。”

“我们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中,造就了我们不同的性格,那么,我便不是前世的我,我只是今生的李乐乐。”

他连连摇头,表情凄楚,稍后眼神又锐利起来,如长空中翱翔的鹰的眼睛,他狠狠的道,“都是海国的错,是他们逼你走上了轮回之路,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什么?是海国逼得玄冰走上轮回之路?为什么?我一脸诧异的望着他。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怎样再次拿到石中花。

“其实你知道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他身子一震,转过头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满天飞花。

“我,有办法让玄冰回来。”我望向他。

“是真的吗?”他猛的抬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恩”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玄冰能不能回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想要得到芒牙王的帮助,我要得到石中花。

他对视着我的双眸,我也毫不躲闪的迎了上去。很快,他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

“那么,你需要什么,或者说我能帮到你什么?”他轻轻的说着,眼中神情高深莫测,他又恢复了一代俊主所应有的霸气和骄傲。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这只是一个谎言,他就这样轻易的相信了吗?就这样轻易的答应帮助我吗?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我瞥过头去不看他。

“石中花。”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恩”

“好,我给你。”我惊讶的抬头,他,答应的太干脆了,干脆的让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谎言。他俊美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

“还有一件事,你要让我离开。”我犹豫着缓缓说道,不知道他是否会答应。

他眼梢扫过我,一股寒气直逼心肺,冷冷的眼眸中冰雪冻结。不一会,他神色渐缓,“我让你离开,但,有一个条件。”他低头在我耳边低语,炙热的气息吹进我的耳朵里,“不管玄冰有没有回来,你都要再次回到宫中,并且,”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游丝一般吹入我的耳中,“并且,你要做我的妃子。”

“轰”的一声,我脑袋仿佛爆炸了一般,嗡嗡作响,做她成百妃子当中的一人,与无数佳丽共侍一夫,这无异于是判了我死刑。

他直起身拂袖离开,走前还不忘冷冷的丢下一句,“记住,如果你不兑现诺言,我绝不会放过你。”

“哐当”一声,又是一块巨石砸到我的脑袋上,只觉眼冒金星。他最后一句话如鬼魅一般久久萦绕在我的心头,如诅咒一般让我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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