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晨光咖啡二楼的包间里，苏航打开电脑，点开昨天刚下载的文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心中琢磨着，原世很多好歌都与一些历史典故有关，比如曹操，醉赤壁这些，他得仔细阅读这个世界的历史，免得“写”错歌出来。而且他平时没事时也喜欢写歌，特别是古风类的，读懂这个世界的历史很有必要啊。
苏航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看了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14:28。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苏先生，您的客人来了。”
唇角微勾，苏航提高音量：“请进。”
包间门被打开，苏航站起身，微笑着看向门口。
门口除了咖啡厅的服务员外，还站着两个男人。苏航眼底闪过一秒疑惑，笑着开口：“好久不见，林先生，罗先生。”
林浩之往包间内走的动作顿了顿，迟疑地看向苏航，这个穿着白衬衫，卡其色休闲长裤，笑得温和，主动与人打招呼的青年……是苏航？不对啊，记忆中的苏航明明是衣着不讲究，表情阴鸷，不善言辞的才对啊，现在这个苏航……是因为阿衡吗？
不清楚林浩之心中的波澜起伏与惊疑不定，苏航引着两人在自己对面坐下，待两人点好各自的饮品并且等饮品被端上桌后，直接把耳机递给两人，开门见山：“两位估计时间也不多，我们就不聊其他了，直接上硬菜，先听了歌再说吧。”
罗伊建和林浩之戴上耳机，苏航打开音频软件，播放了自己前天录制的《假如你还在这里》。
林浩之听着歌，端着果汁往嘴边送的手停了下来，眼睛越来越亮。看向苏航的目光再次带上了迟疑。
这首歌很棒，他想唱。可是，苏航……能够写出这么好的歌？
“如何？”见两人摘下耳机，脸上神色莫辨，苏航摩挲着咖啡杯杯沿，姿势慵懒，笑着问。
这边罗伊建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那边林浩之便直直盯着苏航毫不客气的问：“这首歌确定是你原创的？”
“你觉得……”苏航抿唇，看着林浩之，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鸷，但他的唇角很快便慢慢勾起，“我能从哪去抄袭？”
林浩之沉默以对，心里已经对苏航释疑，但还是挣扎般挤出两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呵，林先生，人是会变的。”苏航垂下头，看着杯中深褐色的咖啡，声音浅淡，“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再不有所改变的话，会被这个世界抛弃的，狠狠的，毫不留情的。”
罗伊建看看林浩之，看看苏航，再看看林浩之，看见林浩之脸上的灰败神色，顿悟了。
今年4月1日，林浩之休假在家休息，他送新的MV剧本去林浩之公寓，在林浩之看剧本的时候，他打开电视，一下下的按着节目“+”键，准备随便找个音乐节目来看，然后那条新闻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由帝都飞向魔都的航次B67842的飞机于一小时前在XX处失事坠毁，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搜救发现，全机无人生还，共计死亡一百八十四人，其中机组人员四十八人，乘客一百三十六人。经检查，此次航班上的搭乘人员有：……马达衡……”
他至今还记得林浩之听见那条新闻时错愕的不敢相信的表情，林浩之甚至以为那是愚人节的玩笑！他看着林浩之抖着手掏出手机打了十几二十个电话，最后一个终于打通了，然后他握着手机在沉默许久之后哑着声音回了句：“节哀。”
如今看着林浩之和苏航的表现，罗伊建心中叹了口气，马达衡啊……上次之所以会用苏航的歌，也是因为有他们共同的好友马达衡在中间牵线搭桥。现在没了中间人，苏航的写歌能力却提高了……
“咳，苏先生，”轻咳一声拉回走神两人的注意，罗伊建看着苏航，不大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这首歌，你准备多少钱卖？”
“那得看您准备多少钱买了。”苏航似笑非笑。
罗伊建噎了一下，感情这位提高的不只是写词能力，还有社交能力啊。
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罗伊建看着苏航的眼睛，“既然你让我出价……恕我直言，鉴于你在歌坛根本没有名气，这首歌虽然不错，但我只能出价两千。”
苏航左边嘴角翘起，右手拇指在咖啡杯杯沿上轻轻滑动，语带不屑的说：“两千？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呢？”
本在百无聊赖玩着手指的林浩之听见苏航这话，猛地抬头，瞪大了眼，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苏航。这家伙，竟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吗？！
“那么，你想要多少？”罗伊建瞪着苏航，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罗先生，你们来签这首歌，是带着多少诚意来的呢？”停下摩挲杯沿的手，苏航认真地问。
罗伊建皱起了眉。
这首歌很棒，很适合浩之。但是，这张专辑的主打歌是同名歌曲《我在》，为浩之量身打造的歌，歌迷的关注点会更多的放在这首歌上。而苏航的歌……词曲作者都是陌生的，也不算全然陌生，至少以前苏航也有一首歌被录用进了浩之的专辑里。
现在的歌迷可比以前挑剔多了，听一首歌之前最先看的是歌手，接着是词/曲作者，然后是歌名，歌词。网络听众最后还要看一下评论。
很多人往往是在看见词/曲作者栏上完全陌生的名字，便不会听这首歌，哪怕这首歌是他最喜欢的歌手唱的。除非这真的是一首不错的歌，有人第一个“吃了螃蟹”，一听，哎呦，不错哦，然后介绍给朋友听，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新词/曲作者的歌才会慢慢火起来。
当然也不排除新人去找人来刷“好评”的情况，这种时候，也就见仁见智了。
因为这种原因，这个世界的词/曲作者大部分都挂靠在各个演艺公司上，因为公司庞大的资源能帮助他们更好更快的将自己宣传出去。比如举办一个专门的，所谓的出道记者会，就是告诉民众们有这么一个新的词/曲作者诞生了，他是挂靠在哪里哪里的，他写的歌怎么怎么好听，让大家多多支持之类的。
而苏航，他之前写的歌并没有进入各大演艺公司的眼中，他本身经济，人脉什么的都不行，也没办法自己召开出道记者会，所以他对于广大歌迷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哪怕他之前有写成过十几首歌，但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
没人会记住失败者，唯有成功者才有资格站在峰顶接受众人的仰望，俯瞰众生。
叹了口气，罗伊建看着苏航：“苏先生，签下你的歌，我们要担很大的风险。”
“风险？”苏航嗤笑，“您是在唬小孩吗？世人都知道林先生这次专辑的主打歌是同名歌曲《我在》。我这首歌就算失败了又会怎样？”苏航举起右手，放入窗外射进的阳光中欣赏着。
“况且，罗先生觉得我这首歌会败？”
罗伊建看着苏航，表情有些臭。
林浩之抱胸抖腿。左看右看，心中满是不耐，签首歌而已，怎么也要这么久！
余光瞥见林浩之的不耐，罗伊建苦笑：“四千，不能再多了，苏先生。”
苏航似笑非笑地瞥了罗伊建一眼，扭头看着自己修长白皙，指节分明的手。
“罗先生，我这双手，很适合弹钢琴啊，您觉得呢？”
听见苏航的话，罗伊建和林浩之疑惑地抬头看向苏航的手，这时转移话题是想干吗？
于是他们就看见苏航的手在空中动作优美的翻了一下，对着他们的由手心变成了手背。
“罗先生，如何？”保持着这个姿势，苏航笑得温润如玉。
罗伊建先是不解，接着抿嘴沉默。苏航这意思是要在四千的基础上翻一番啊，那就是八千了。八千买苏航的歌……值不值？
这边，林浩之也明白苏航的意思了，眉峰一蹙，沉声问：“你这么有自信？”
“自信才能自立，我如今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苏航右手放下，改为撑住脸颊，“罗先生，你考虑的如何了？”
“八千，实在是……”罗伊建咬牙，表情有些狰狞。
他心里还在天人交战。
“罗先生，八千实在是不高啊。”苏航迅速插嘴。
罗伊建立即狠瞪他，新人新歌，八千还不高？！那怎样才算高！
“我知道您顾虑的是名气问题。其实，这很容易解决的。这首歌，我是为阿衡写的。”苏航垂下眼，左手拇指在杯沿摩挲。
罗伊建眼睛顿时一亮。
专门为好友写的歌，还是歌手与词曲作者共同的好友……这个只要在狼烟上简单说一下，不怕歌迷不买账啊！
（狼烟是这个世界一个相当于**的存在。不管是明星大腕还是升斗小民，几乎人手一个狼烟账号，许多明星都会在狼烟上发布自己的最新动态让他们的粉丝知道，林浩之自然也不例外。）
“这首歌……是你为阿衡写的？”林浩之眉头蹙起，有些迟疑。
“我知道你不相信。”苏航低头落寞地笑笑，“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你知道啊，听到阿衡出事的消息后，我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天塌了，我的整个世界都被绝望给包裹住，于是，我就这样病倒了，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可是，多么神奇啊，我的病莫明奇妙的好了，我整个人突然就像从浑浑噩噩中醒来，脑子清醒无比，写歌的灵感也如泉涌般无法停止！”苏航抬起头，双眸明亮的不可思议。
林浩之抿抿唇，眼神复杂，再次陷入沉默。
“咳，苏先生，话虽如此，八千的价……”罗伊建还在挣扎。
“罗先生，如果这个价钱你都不接受的话，那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见罗伊建还想讨价还价，苏航脸色冷了下来。
苏航现在这张脸，虽说清秀斯文，但是真的生气冷下来的时候，还是很唬人的。
这不，罗伊建就被唬的连连摆手：“哎，哎，苏先生，不要这样嘛，交易本来就是有商有量才对啊，你不能因为我的迟疑而终结这还没开始的交易啊。八千是吧，我同意，我同意。那么，我们是不是该签一下合同了？”
看罗伊建这样慌张，苏航忍了几次，终于是憋不住的嘴边露出了一抹笑意：“既然你也同意八千的价格，那我们就签合同吧。”
罗伊建这才算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在上面填上当事人的姓名，价格，然后递给苏航。“你看一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苏航认认真真地将这一页合同看完，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合作愉快？”苏航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罗伊建握住苏航的手，“歌词请尽快发到我的邮箱，相关款项会在我收到歌词后的三个工作日内发放。”
“没有曲谱实在是很抱歉。”苏航边将U盘插入电脑边说，“这种情况不会再次发生，如果以后还有合作机会的话。”
接过U盘，罗伊建看了看表，站起身：“不早了，我们接下来还有事，那么就先这样了，告辞。”
“慢走，不送。”
林浩之静静地跟着罗伊建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停住，扭过头盯着苏航认真地说：“苏航，你现在这样，阿衡知道了会很欣慰的。我走了，希望以后能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林浩之的话让苏航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自信的笑着：“会有这个机会的。下次合作再见。”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