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的话又在耳边回想:这里死过很多人。那这件衣服是什么人的衣服?死人的?水池里的其它漂浮物因风的吹拂而荡起一丝丝涟漪,唯独这衣物却纹丝不动,也就是说衣物下面可能连有重物,微风无法撼动于它。冰丽双手着地、眼神空洞,头脑却在飞速运转着。衣服下面连着的会是什么?还能是什么?会不会是死尸。会不会已经腐烂?她不由得浑身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她想起,那些死尸总是面容狰狞,脸色惨白,披散着长发。很可能脸上、身上的肉已被蛇虫噬咬得千疮百孔,只剩下瘦骨嶙峋的肢体了。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睁着大大的眼睛,尽力地双手撑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生怕下面的东西会爬起来。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呜咽声。眼眶里很快溢满了热雾,化成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她费力地眨巴着眼睛,不敢让泪水遮挡住视线。紧紧地盯着池中物体。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她想爬起来跑,可双腿却根本无法控制的打着颤,胸口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她感觉自己已无法呼吸,她感觉自己快要吓疯了、快要死了。她但愿自己死了,死了就不必承受这种种身心剧裂的折磨。正在惊魂未定时,一只大鸟忽然凄鸣一声,自树梢拍翅飞起,她骤不及防,吓得大叫了一声,精神终于崩溃,翻过身来,跪在地上,眼睛却死死盯着池面,喃喃着:
“你别找我,我,我跟一样也是受害者。求求你,你别吓我,你不是我害死的。我跟你无怨无仇,求求你,你别吓我,你去找害你的人,你去吓害你的我,你别吓我,求求你哪,我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她头叩在地上,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戒备着池面。边哭边叫,声音越哭越大,越求越凄凉:
“别再吓我了,我受不了了,我快疯了,你饶了我吧!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我并没想来打扰你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再不来打扰你,你好好安息吧!别来吓我。我,我,我回去给你烧纸,给你送吃的,什么都行,只求你放过我,别吓我。”风声凄迷,树枝哗哗着响。和着风声,她凄惨的哭叫声传了很远很远。
她的嗓子哭哑了,眼睛也哭痛了。池面依旧平静,好久好久,她发现那红色的衣物并没有带来可怕的事情发生。她止住了哭叫声。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向池面再度确认了一遍。转过身子,飞奔而去。她全然不顾树枝挂破了衣服。深一脚浅一脚没命的跑着,总感觉后面阴风煞煞,有什么东西追来。杂草绊倒了她,顾不得膝盖钻心般地疼痛,爬起来边回顾着后面边跑。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木屋,一屁股坐在地上,回望着来时的路。
她颤崴崴的站起来,哆嗦着打开房门,再反身掩上门。再掩上门的一刹那,她还心有余悸往林阴小道上慌张地瞥了一眼。
中午时分,太阳炙烤着大地,刺眼的阳光透过小小的窗子射了进来,她一身疲备,浑身脏兮兮地横躺在床上,红色的衣物不断在眼前浮现,她害怕,她担心。她不知所措。她紧紧地环抱着双臂,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现在是中午,到了晚上怎么办?黑夜是一切罪恶的开始,到时候自己会不会更害怕?那东西会不会爬上来?如果现在走出这里,她又该去哪里?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如果现在开始行动,又能走出这片林子吗?如果在黑夜到来之前,没走出林子会怎样呢?会不会没被鬼吓死反被狼咬得尸骨无存呢?她拼命的摇了摇头,大声地呼叫着:“天哪!天哪!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办哪?”她惊恐的大睁着眼睛,任凭泪水爬满脸庞。不知不觉中,极度的恐惧终于让她阖上了双眼,眼角还挂着泪水。
她睡得并不安稳。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她更加惊恐,紧紧的抱着身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不敢移动身子分毫,担心因为发出响声而影响了外面的‘东西。’慢慢梳理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她发现可能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吧!这世界哪有什么鬼呢?只不过是自己疑神疑鬼而已。又没有真正看见什么?却让自己害怕如斯。我不可以这样,我要勇敢,要坚强,怎么说自己也是学过知识的人,这世界哪有鬼呢?人死如灯灭。她不断地开导着自己,安慰着自己,排解着自己,你这是怎么呢?作为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怎么可以相信这世界会有鬼神呢?怎么可以去害怕所谓的鬼神呢?再说,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还害怕什么鬼神呢?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本就身陷泥潭,还担心什么鬼神呢?…….。
带着满心的迷惑与怅惘,鼓足勇气,倏倏忽忽的下床,强迫自己吃了点晚餐。再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门,合夜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子。开着电灯,不让自己阖眼。
夜凉如水,这夜风声依然凄美、叶影依然婆娑,她在风与风,叶与叶的间隙聆听,不敢有丝毫的疏漏,风鼓动着树叶一遍一遍拍打着窗子,远处偶尔会传来狗的吠叫、狼的嘶吼除此以外,别的声音几不可闻。漫漫长夜,对于一个从内心充满恐惧的人而言是备受煎熬的。长夜将近时,不知不觉间她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外面陡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声音时大时小,但这隐约的哭泣声也足以惊醒惊魂未定的她。她猛然坐了起来,手按着狂跳的胸口。喘着粗气。仔细盯着窗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哭声消失了。没有声音,没有,可能是我的幻觉吧!在确定外面没有怪声后,她安慰着自己。风吹着树枝哗哗作响,窗外残存的玻璃也随着树枝的摇摆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风声凄迷中,,隐隐约约传来低沉的叹息,仿佛有人躲在窗外回应她的独白。“谁”她蓦地一震,本能的跳到窗前跨前一步。“谁在外面?”
无人相应,只有不绝的风一声比一声更狂肆呐喊。她紧紧盯着窗外,随着风摆杨柳,她突然惊惧的发现,在柳梢头上,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正随风顠杨着。口里还不断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她听见自己那颗上悬的心蹦的一声跳出了嗓子眼,顿时吓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