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浊酒,一个惆怅的身影。
一饮而尽,一声低沉的闷哼。
颓废在这一刻显得无微不至,恍惚的双眼好似在记忆中挣扎,是痛苦,是不堪。
又是一杯,又是一声闷哼,浑浊的酒水好像在洗刷他的身心。
他双眼朦胧,一个身影好像抓住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拼命的睁开双眼,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他拼命的盯着那个身影,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真像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小忆雪拉着凌天,跑到那人跟前:“爹爹。”
凌天也恭敬的看着那人轻声道:“师傅。”
这酒鬼模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掌管清字一脉的首座,清玄子。他瘫坐在一把竹凳上,上半身半趴在一石桌上,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小忆雪扑到清玄子的怀中,清玄子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倒不是忆雪还小,而是清玄子一直把她当做几岁的小孩,仔细算来忆雪也只比凌天小上三岁。
凌天依稀记得在很久之前,师傅其实不是这样的,不过那时凌天还小,记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推测出与从未见过的师娘有关。
因为有好几次师傅把自己的女儿叫错了名字,联想着师傅的醉话,凌天才知道了这些。想必师傅一定很想念师娘吧,凌天也在心里希望师傅和师妹能与师娘团聚。
小忆雪摇着两个扎着金箍的小马尾,眯着眼对清玄子说:“爹爹,今天我就要被欺负了呢。”
“嘎!”清玄子桌子一拍,一下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哪个龟儿子,敢欺负我家千金,老子要他脱层皮。
谁不知道忆雪是我的心肝啊,掌门人都不敢惹我们忆雪。来啊,凌天,你给我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
凌天愣了愣,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听见小忆雪嚷嚷道:“哎呦,爹爹,人家还没说完吗。”
清玄子立马化怒为笑,“哟哟,是爹爹的不是,那咱们的小忆雪继续说吧,爹爹认真听。”话语中带着一丝酒气。
小忆雪被逗的乐了:“爹爹,那个刚来不久的小子,欺负了凌天师兄好多次,这次还要欺负我,好在我天生秀丽,再加上凌天师兄的帮助下,我们才脱困。”
听着小忆雪把事儿比划成这样,凌天也是无比汗颜。
“啥?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那他估计下次再也不敢招惹你了。”清玄子淡淡道。
小忆雪摸摸头:“为什么啊?”
“因为他遇到的是我女儿啊,你爹我还不知道你有几个心思,估计这时候那家伙已经被你整的很惨了吧。”
小忆雪嘟着嘴:“坏爹爹,知道还说。不理你了!”
清玄子又是一阵好哄,最后答应让忆雪下山逛集市,忆雪才高兴了起来。连叫爹爹好,这才兴高采烈的跑去玩了。
凌天看着这父女二人,心中一时感慨,‘我要是也有爹妈就好了。’不过转而一想,‘小师妹说是在我的帮助下才脱困,怕是为了让师傅对我印象更好一些。’
其实凌天猜对了。
在忆雪很的小时候,有一次忆雪跟几个师兄一起上山,忆雪看见一棵樱桃树,吵闹着要吃樱桃,几个师兄见树太高不敢上去摘,只有凌天一个人爬了上去,结果刚摸到树枝就摔了下来。
几个师兄弟吓的不轻,赶忙去扶他,结果崴了脚的凌天从怀里捧出一串树枝,上面只有几个樱桃了。凌天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递给小忆雪,说下次脚好了,给她摘个够。
忆雪一直把这事记在心里。总觉得凌天师兄和别人都不一样,而且与凌天师兄在一起感觉很亲切。
“凌天啊。”
一声轻呼,把凌天从思绪中拉回,“师傅。”
清玄子又一次坐在竹凳上,“门派招新后,为了振兴新弟子,使他们努力发奋,都有一次同门比试。夺得名次的弟子,和其所属的脉系,都会有一些资源奖励。
其实这些资源都是个个脉系的首座在外任务时所得。为了使资源利用得当,就会按照比试的名次分发资源。”
清玄子说的这些凌天其实都知道,不过凌天还是认真的听着,随后问道:“师傅说的这些弟子知晓,不知师傅是想……”
“本来你师傅我对这些资源不是很上心的,只要平日里能让你们几个足够修炼,我是不会强求你们拿名次的。
这次我想为忆雪炼一枚丹药,让她疏通一下经脉,就差一味药了。就在前几日,我听闻这次的比试奖励里面有这味药,我要是张口向掌门索要,他也会给我,不过现在正值门派招新,而且这药材已经被罗列在奖励名单上了。
我现在开口影响不好,其实只要前五名就可以去挑选奖励的。这味药一般弟子不会去选的。”清玄子看着凌天。
凌天听闻是为小师妹夺得药材,回答道:“上次四师兄不是夺得前五吗。”
“是啊,不过你四师兄自从上次下山出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仔细算来也有十一二天了,估计就在最近几天会回来的。我是怕他赶不上比试,所以想让你和其他几名弟子先顶替他的位置。又要辛苦一下你们了。”清玄子一脸歉意。
门派比试有规定,除去比赛途中,其他过程是可以换人的,清玄子想让他们几个修为稍低的弟子先撑着,一直到四师兄回来。凌天一下子就明白师傅用意:“师傅放心,弟子定当竭力。”
清玄子伸出手摸摸凌天的头,粗糙的手掌盖过稚嫩的发间。
晚上,凌天扫完地急急忙忙的回到自己的小屋。因为师傅不太爱招收弟子,所以几个师兄弟都是一人一个房间,虽然如此,还是空出了两个房间。
小屋的布置很简单,凌天点燃油灯,坐在床上,依着油灯,从枕头下摸出两本小册子,正是《紫虚玉清经》第一层和第二层。
凌天回忆清玄子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来。‘这《紫虚玉清经》是我们道家最基本的功法之一,在刚入道时,你师父我也是从它学起。
这功法一共只有三层,因为这功法是一位道家前辈在上古无字残碑上悟出来的。此功法本来有九重,那位前辈全胜时期曾仗着此功在门派灭亡之际力挽狂澜,一人独挑两个门派。
不过当年魔战,那位紫虚道人为了守护门派而坐化了。他的功法也就此没落,只剩三层。
所以为了纪念他,各大门派都要求弟子们学习《紫虚玉清经》。久而久之,这半部功法也成了新弟子的必学功法,一来看弟子毅力如何,二来不会轻易把门派之本泄露。
凌天啊,你师父我剑道小有成就,什么时候你把第二层的《紫虚》悟透,为师便传你剑道。‘
凌天仔细看着这两部册子,稚嫩的脸上一丝凝重。
凌天自幼无父无母,小小的心里一直比别人多思考很多。‘再过几天,就是门派比试了,我现在《紫虚》第一层已经融会贯通,第二层还未参透。
对上一般的新手,我还是有些胜算的,这《紫虚》第一层讲的是道心、道根,对应的是开荒境界,而第二层所对应的辟灵境界,我也是半懂不懂。
要是遇到别的弟子,也只有输的分了,为了比试的时候稍微输好看一点,不要掉了师傅的面子。我还是把道符多准备几张吧。’
不知几时,凌天就这样拿着书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月光散落在他的脸上。窗外,一个人影在此停留了一下,随后像一阵风一样来到凌天床边,把书册放在一旁,把被子给他盖好,随后熄了油灯。
那人正是清玄子,现在哪有一丝酒鬼模样,一眼看上去竟让人联想起书生。
关上房门,掩上窗子,清玄子脚踏急行术消失在原地。
后山山涧,一个小石亭。
月光皎洁,古木丛丛,几个人影立在石亭之中,却无人坐下。要是有门派弟子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几个人正是三清道观的各个首座。掌门人也在此处。
呼的一声,一个人影到来,正是清玄子。
亭中五人,一起看着掌门人。
“这么晚了,不知掌门人把我们四个召集起来,可有要紧的事,清玄子师弟可还穿着睡衣呢。哈哈。”首先开口的是正阳子,倜傥了一下清玄子,不由的打了个哈哈。
清玄子瞅了他一眼,那寒气与不屑把正阳子逼的往后生生退了一步。
两位女首座也是变了变脸色。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清玄子性情大变,整日酗酒度日,谁也不给面子,掌门人看在从前的分上也让他三分。要不是仗着剑道高深,正阳子也不会由着他。
“好了,都坐下吧。”掌门人终于发话了。
大家纷纷四散坐开,掌门人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当年我因为偷师被逐出门派,遇到了命运相似的正阳子,随后又遇到了私奔的清玄子及其道侣,我们一行四人天地为家,行侠仗义,但是清玄子却不忍看见无辜孩童流离失所。
正好我也有开山立派之心,就在那一日,我们发现了这处山脉,天地灵气向山脉中心后山深处汇去。但是后山深处却有禁制。想必是前人宝贝。我便在此开山立派。希望能早日破开禁制,光耀我派。”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心中放开思绪,掌门人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但是就在最近我问花木鸟兽,从中打听出了一件事。”掌门人停了下来,神色淡然。
“怎么了,掌门人,你倒是说啊,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开口的又是正阳子。
看着他那猴急的样子,掌门人也是一阵无语。
“此事,事关重大。希望你们都认真对待。
东荒境内,最近流出一处古迹,可能是千年不现的魔窟。重宝无数,封印未开,而且那些大门派目前还未曾知晓。
我落在这个境界很久了,如果无法领悟到下个境界,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门派弟子无数,有些弟子超越你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这条老命不值钱,能在那些恐怖势力赶来之前换来一些东西也好,门派辉煌之际,我能在黄土中听闻便会欣慰。”
月色落在地上,没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