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巧遇是岳霖完全恢复后在山寨周围隐匿数日后作出的决定,除了刘鸣外,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好的选择了,也知道刘鸣在山寨里面的地位不太靠谱,但没想到的是不靠谱到了突破底限的境界。
岳霖进了寨子,花了几日功夫象征性地将养身子,而后,很无奈的成为了一名伙夫,本以为这寨子在收新人时会严密甄别,结果却大出岳霖的意料之外,刘鸣只是领着他象征性地见了一面寨中总管事,就堂而皇之住了进来,岳霖迷惑不解之余也只能先呆下来。
好在当初杀狼的景象对其他喽啰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因此岳霖倒也不用像他们一样整天围着灶台锅边转来转去,安排了个看管酒窖的任务,倒是颇合岳霖的胃口,只是需要不时陪着刘鸣外出打猎采药。
入山寨第十二天,在岳霖一掌震毙一头直立起来足有两人高的大熊后,刘鸣开始在岳霖身边时刻陪着小心,从日常里的一言一行里不难看出,做小头目的不是刘鸣,反而是岳霖一般。
入山寨后第三个月,从草原上跑帮的山寨主要战斗人员——金银堂的大队人马在四寨主武彪的带领下回到了山寨。
岳霖第一次听得金银堂的大名,以及刘鸣对其中的向往之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做出同样的神往姿态,金银堂,起名字都**裸的毫不遮掩,品味实在是太低了。
金银堂的安全返回对整个山寨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它代表着大笔的金银又落入了一帮刀客山贼的口袋,也因此,整个伙房从天不亮就开始忙碌,就连刘鸣都捋开袖子杀猪宰牛。
岳霖负责清点搬运酒水,这是唯一清闲点儿的活计,私下里还能舀上一碗解解干渴,酒虽劣,却够烈。将百多坛酒水搬进大厅,岳霖回到酒窖旁,拎出一坛烧白,一碗下肚,一道火热的水线从喉咙直达胃中,哈出一口酒气,眯眼享受着上午透过雾气洒落的点点阳光。
入寨已快百天,岳霖还是普通伙夫一名,别说接触到山寨的机密,就连大寨主都没有见过一面,四寨主今日方才远远瞥了一眼,不过对于一名修士来说,时间既是最大的问题,又完全不是问题。在这件事情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岳霖早已经做好了做一回君子报仇的准备。
再次饮下一碗烈酒,岳霖正在闭目回味火辣辣的酒水滑过喉咙那一瞬间的感觉,一道刺耳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个没卵的吃货,这是晚上大宴时才用的酒水,你现在就偷喝,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要不要爷爷教教你啊!”
此人的脚步声早就已经传入岳霖耳中,他还知道这是金银堂中的一名刀客,只是当时完全没把这人当回事,不过,此时已经被骂到了头上,再装聋作哑已经是混不过去。
软的还是硬的?
不能自欺,哪里能够欺人?
自己如今也就是个山寨最底层的杂役而已,首先从心底认同了自己的身份,才能在别人眼中不出问题。
心思转动间,岳霖仿佛刚刚被惊醒般从地上跳了起来,躬身陪笑道:“这位头领,小的刚刚搬了百十坛酒,喉咙实在是干的没用办法,情不自禁偷喝了两碗,不想头领法眼如炬……”
刀客走到近前,这是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脸上全是横肉,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不时透出星星点点的寒光,一柄几乎要比他还高的厚背砍刀斜挎在腰间,刀客活动了一下满是老茧的大手,冷笑道:“话倒是不少,你小子看起来面生,老子以前好似没见过你。”
“小的是新近入寨的,见过了刘总管后安排在刘鸣头领手底下做事。”
刀客不屑地吐了口吐沫:“是刘鸣那个怂包的手下啊。”
说完正要再出言讽刺几句,却见岳霖神神秘秘凑到他身前来,从身后拎出一个小酒坛:“大哥,这是我私藏的一坛老酒头,看今日的架势,不到傍晚时分是吃不上酒席了,中午肯定还是对付,小的在里面还有卤好的野味儿,何不?”
“恩?”
刀客颇为意动,却还是绷着脸不说话。
岳霖再低头笑道:“小的自进了寨子,平日里就对金银堂的好汉们景仰已久,此次难得大哥能给小的这个亲近表现的机会。”
“这……”
“大哥能陪小弟一同吃酒,日后小弟跟那帮厨子吹起牛来也有的说不是?”
“唔。”
岳霖一路小跑着将人领进了库房,再进了小间,关上门,转眼间功夫,一张破桌上便满满摆上了七八个碟子,又取出两只茶碗,一人斟上一碗。
三碗酒下肚,刀客全是横肉的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五碗酒下肚,刀客开始滔滔不绝说起话来。
等到换第三坛酒时,岳霖已经和这位姓赵名开的刀客称兄道弟亲热的不能再亲热了。
借着酒意,岳霖在刀客眼前耍了一趟刀,刀客眯眼欣赏之后连饮三碗烈酒,大声道了一个好字。
能够快速晋入山寨高层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进入金银堂,再从中脱颖而出。岳霖眼前的赵开看起来架子大的充塞天地,其实也不过是金银堂中一个老资格刀客罢了,虽然这样的刀客对于岳霖来说即便是来上一百个也是白给,但现在还是要小心伺候着。
中午时分,赵开心满意足揉着肚子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大睡消食去了,岳霖稍稍收拾一下一片狼藉的桌面,坐在凳上静思,方才是不是有些冒失,骤然间在众多山贼面前显露出过人一等的本领太扎眼,而一直平平无奇下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切入点还是有点不太好找。
默默想了一会儿,岳霖换了个姿势,留出一丝灵识关注着周围变化,其余全部心神都沉浸到了对正反五行直录的体悟中去。
令岳霖没有想到的是机会很快就来了,天色擦黑的时候,整个山寨内灯火通明,一片欢腾,几位大头领居中上座,下面八张桌子满满坐了八十多个江湖汉子,岳霖随着刘鸣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面,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袁胜大寨主从他的小楼中也出来了,二寨主没有出现,刘总管位列第二位,坐在袁胜左侧,排在第四的武彪便升了一格位于袁胜右侧,还有几个寨中的老兄弟陪在末座。
岳霖虽然没有刻意扭头去看首桌的情况,但几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清清楚楚印刻在他的脑中。令人稍稍有些惊讶的是,中午刚刚与他吃过酒的赵开竟然也在首桌就坐,虽然只是坐在负责斟茶倒酒的最外边。
几位头领分别敬过酒,一帮人开始闹闹哄哄大吃大喝起来,岳霖一边应付着桌上的众人,一边时刻注意着首桌上的情况,听了半天,除了银钱就是女人,一句他想要知晓的内容都不涉及。
就当岳霖稍微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的名字出现在了首桌之上,当然,提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开。
数息过后,赵开离开座位,奔到岳霖身前,满是横肉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玄冥老弟,老大让你过去。”边说边隐蔽做了个手势。
岳霖小声道:“还要多谢大哥提携,日后小弟定好好再请大哥。”
袁胜面白无须,一袭白色长衫,看起来不像是一众山贼的大头领,反而像是一名教书先生,不过此人功夫倒是不凡,已经离江湖中最为顶级的先天高手差距不远,袁胜说起话来带着一股隐隐的寒意,一般人听到耳中不免要打上几个寒颤,“你叫玄冥是不是,我方才听小赵说了你为人豪爽讲义气,刀法也是不错,今儿大伙高兴,就来给兄弟们露两手助个酒兴如何?”
岳霖仿佛激动的手足无措,急急躬身施礼道:“承蒙大寨主看得起小的,那我就献丑了,小的是个粗人,不会那些漂亮的刀法,就用以前的老本行,给几位大哥切块肉吃如何。”
说罢岳霖接过赵开递来的一把细刃长刀,并没有在大厅中舞刀,而是转身从一桌酒席上端起乘了好大一块牛肉的盘子,掌心一动,大块牛肉飞上半空,而后除了十数位眼力功夫俱佳的刀客外,其他人只看到牛肉飞上去,寒光一闪后便被接到盘中。
岳霖将长刀入鞘归还给赵开,端起盘子来到袁胜身前,笑道:“请诸位头领品尝。”
桌上共有八人,盘中整整齐齐摆着四四方方的八片牛肉,大小薄厚几乎完全一致,武彪哈哈大笑:“好,好刀法,好功夫!大哥请。”说罢当先夹起一块牛肉放入袁胜碟中,随后自己也夹了一块入口大嚼,其余众人也各自取了一块。
岳霖等几人吃完,挨个敬了一圈酒,连喝八碗面不改色,武彪又道了声好,转头对大寨主袁胜道:“大哥,你看如何?”
袁胜放下筷子,有些漠然地道:“功夫是不错,就是不知杀起人来手会不会软。”
岳霖放下酒碗,语气淡然:“犯事前杀猪不曾软,犯事时杀人也不曾软。”
“哦?那就来我金银堂先呆着吧。”
几个月后,在山寨与草原一伙马贼的遭遇战中,第一次随金银堂出行的岳霖单人单骑,一人一刀,连斩带马贼首领在内的二十三人。
随后在尸体前割马吃肉,以酒伴之,哈哈大笑,狂态毕露,自四寨主武彪以下,十几名刀客无不战战,只此一役,就让岳霖登上了金银堂第二号交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