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得开心,忽见玄元住口不言,岳霖凝神望去,只见一片扁舟随着轻轻摇动的波浪正缓缓向岸边漂来,扁舟船头立着两个人,是男是女离得太远岳霖却是看不清楚。
扁舟速度似慢实快,不大会儿工夫就到了两人近前,舟上一人白色长衫,头戴纶巾,手中还摇着一柄折扇,配上冠玉一般的俊秀面庞,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另一人是位身着黑袍的老者,此人体型高大威猛,比身旁的年轻公子足足高出一个头去,他们站在一处当真是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对比鲜明。
年轻公子深深吸上口气,面露陶醉神色,笑道:“好鲜的鱼,好香的酒。”此人声音清越,很是好听。
玄元笑答道:“公子与这位老哥若不嫌酒食粗鄙,尽可过来一尝。”
年轻公子长笑道:“长者赐,不敢辞。小生这便叨扰了。”
威猛老者并不多话,仅仅是点头表示同意。
说罢,两人从舟上飞身一跃,跨过数十步距离,稳稳站到了玄元与岳霖身前,老者立定后轻轻一招手,扁舟化作一片树叶,飞入他袖中。
玄元眼神一动,起身给他乘了碗鱼肉,又递过一坛酒,笑道:“两位尽管用,不要客气。”
两人也真不客气,几口吃完碗中鱼肉,不待谦让又各自乘了一碗,方开始细嚼慢咽,间或拎起酒坛喝上几口,连声叫好。
岳霖细细观察对面的年轻男子,这家伙生得也太俊了些,若不是咽喉处喉结明显,还真要将他当做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了,岳霖心中暗道,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拎起酒坛就敬了他一坛。
酒场上的男人是最容易沟通的,喝完一坛酒,玄元便直直问道:“贫道玄元,这是我的弟子玄冥,还不曾得知两位名号。”
年轻人酒量似乎不大,此时已经有些脸红,他将口中鱼肉咽下,呵呵笑道:“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小生任泉,天璇域五行宗门下弟子。”
玄元与岳霖心头同时一动,竟然是离此不知几万里外的天璇域,而且竟然是名头极大的五行宗门下,此人当真不可小觑。
老者鲸吞一般将整坛酒吸入腹中,嗓音浑厚道:“老夫勿坚。”
玄元有些疑惑地看了老者一眼,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气势,而且细细观之还给人一种荒古巨兽般的压迫感。
勿坚察觉到玄元疑惑的目光,他口中喝酒吃肉不停,漫不经心说道:“老夫是此间海域黑背玄龟一族族长。”
任泉笑道:“勿坚前辈可是实打实的法相妖师修为。”
玄元与岳霖此时的惊讶要比刚才更甚,竟然是可与元神真人比肩的法相妖修!
勿坚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手道:“两位道友的性子爽利,我很是喜欢,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能坐到一起饮酒相谈更是有缘,此处不论修为,你我兄弟相称便是。”
玄元深深施了一礼道:“勿坚老哥,如此玄元便僭越了。”
岳霖又拎出数坛美酒酒将其开封后递给任泉与玄元,自己则起身快步离开,不多时功夫竟然便扛了一只小鹿,一头山猪,几只野鸡回来,腰上还挂着一串鲜嫩的山笋。
任泉哈哈笑道:“玄冥小兄弟动作好快,这下我和勿坚大哥可是有口福了。”
分别与两人对饮一坛,玄元嘿嘿笑道:“任公子怎么有雅兴来到此处,此处离五行宗怕是有十数万里之遥吧。”
任泉一拍大腿,醉醺醺嚷道:“我这不是跑出来玩,哦不对,是入世修行,又想着探访家兄至交勿坚大哥,因此一路就行到了此处。”
不多时岳霖已经将一应野味儿收拾完毕,熟门熟路地端了上来,任泉双颊涨的通红,伸手夹了两次才捞起一块鹿肉放入口中,不待咽下便交口赞道:“好!玄冥竟然还有如此一手好厨艺!”
岳霖刚想谦逊两句,却发现任泉已经扑通一声向后倒去,就那么在沙滩上呼呼大睡起来。
呃,竟然就这么醉倒了么,岳霖目瞪口呆,转而殷勤地为玄元和勿坚斟酒布菜,两个老家伙倒是丝毫没有醉意,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是不亦乐乎。
这顿饭一直吃到月上梢头才算罢休,岳霖将残局收拾完毕,又为两人泡好一壶浓茶才算忙完。
又喝了一会儿茶,三人开始交流道法,岳霖插不上嘴,只在一旁小意侍奉着。
玄元并不想平白占了勿坚什么便宜,便自先开口,捡着五行道法中不牵扯到正反五行直录的一些法决心得说与两人听,当然偏重的还是水行功法方面,间或夹杂着自身修行数百年来总结的些许感悟。
勿坚闭目静听,若有所思,不时微微点头,人类修士与妖修虽然修行方式有别,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且里面蕴含的每个人对天地间大道法则的理解感悟才是最珍贵的,听一听其他修士的修行感悟,对比自身,并不是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玄元直讲了一个时辰方才住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啪啪啪,勿坚鼓起掌来,拍手间笑道:“玄元老弟对水行道法的理解竟然如此深刻,我一听之下只觉裨益甚大,此番真是受益无穷。”
玄元说道:“一些偶得,当不得勿坚老哥如此夸奖,我来先讲,便是将砖抛了出来,等着勿坚老哥的宝玉呢。”
喝了口茶,随后勿坚便将如何观洋流汇聚有感,如何试验推演创出的一套功法对玄元与岳霖细细讲了一遍,勿坚说的很慢,不时还拿出例子来演示一番,过了近两个时辰才将此法解说完毕。
听完之后,玄元皱眉道:“大部分的内容我还是懂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
“哦?玄元老弟你且讲来听听。”
玄元斟酌着词语缓缓说道:“老哥此法,其核心便是仿洋流交汇纠缠之势,以妖识探入妖脉,与妖元相缠浑然不分彼此,而后便是以妖识带动妖元加速运转,是也不是?”
勿坚答道:“正是如此。”
玄元疑惑道:“不是结成妖丹之后才能妖识真元汇聚,而且那时也远远达不到妖识与真元相交无间的地步,还是说妖族在这方面与我们有些不同?”
勿坚沉吟半晌,答道:“不同的应该只是构造,原理上来讲还是想通的,这点正是这门心法的精华所在,亦是最难之所在,为兄创出的这门心法说实话在我族中却是用处不大,就连我自己离相交无间还差的太远,其他族人更不用提了,只是能比平时妖元运转速度快上十之一二,聊胜于无罢了。”
两人又就此问题探讨了许久,还是不能找出更加完善的法子,最后只得作罢。
其余时间便是说些修行界趣闻之类的事情,勿坚将远海中妖族修士一些事情讲与玄元与岳霖听,又说起数十年来经常有妖族修士无故失踪一事,他命手下族人查了许久都没有个结果,只是初步怀疑是从别处流浪至此的妖修所为。
期间岳霖又问起海上仙山一事,勿坚却是笑言他也听说过,却没有见过,岳霖听完又是一阵失望。
茶水换了一壶又一壶,天色不知不觉已经亮了,勿坚唤起仍在呼呼大睡的任泉,对玄元道:“一夜论道,相谈甚为投机,这里我不便久留,玄元老弟有没有兴趣到我近海别府去做客?”
玄元当即应允,将屋内东西略一收拾,便与岳霖跟着勿坚兄弟两人向海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