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日落前到了大相国寺,大殿里清香三柱,向天道问明了来开封前所遇之事的前因后果,问清了天道让自己入开封的因由,知道自己日后行事该以何为重,问明了腰间锁情链在赵德芳手里的原因。求天道解除银链不果,隐匿银链不肯,只求得了个加长银链的咒儿,明白自己日后只能无奈受制于银链,虽早就知道二人姻缘早定,红绳早牵,不讨厌赵德芳却并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的敖凌潇看着两人之间显眼的长银链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清香燃尽,向天道问完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收起天道赐下的东西,被一来此便定下的命定之人占了便宜的敖凌潇羞恼的转身就走,一点儿也不肯再去理会一直跟着自己,正在身旁一直时时注意着自己的赵德芳,全不知天道玩心不改,竟在回答自己问题的同时拟彼父兄之声于彼耳边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入耳,以至于一个不查,被爱己成痴,决定照父兄之言行事的赵德芳,在众目之下强抱出了大相国寺,硬带回了南清宫,强带进了自己寝室。
不顾人反抗,强掳人出大相国寺,硬抱其入南清宫,被八王爷当晚不顾人言的行为惊到的何止一人,只是,被所见惊到的诸人全不知八王此举正为人言。
“你!”打从不曾打过凡间好人,骂从没学过恶语,被赵德芳在众目之下,强抗在肩上硬抱回南清宫的敖凌潇一被放下,便气得嗔恼的走到窗户旁,恨恨的转身不再看他。
“别离开,做我的王妃,好吗?”上前揽住还在生气的人儿,将她硬锁进自己怀里,赵德芳轻声的说着自己的希求。
“王妃?你让我以什么身份入皇家?你赵家,知道我身份的除了你可就再没人了。”为他所为气到,敖凌潇气恼的硬挣出他的怀抱,边答边走到一边,仍背对着他就是不肯看他。
“你答应了?”听言赵德芳欣喜的走到她身前问道。
“答应?想的美哦。你不会以为出了昨天之事,我就一定要嫁你吧?我若立心不嫁,难不成还有人能怎么样了我不成?你不会以为你刚才所为真能逼得了我吧?我就不嫁,你能如何?哼。”侧头怒瞪了眼喜不自胜的赵德芳,敖凌潇背对着他生气的口出伤人之语。
“我自不能怎么样你,更不可能也舍不得逼你,之前所为求的也不过是能留下你,不想你再躲我罢了。”被她的话打击得有些失落的赵德芳站在她身后轻声的说着自己的心思。
“躲?我什么时候躲过你了,你这些年的临身杀劫难不成是别的什么人救的?六月前的病是自己好的不成?自己走的慢,难不成还要怨我这走的快的?以为谁都如你,上上朝就没什么事了。”知他所言属实,敖凌潇以嗔声说出了自己之前所为,期间仍是不肯看他一眼。
“真的是你!连一面都不肯见,还说不是躲我。”听其言一喜之下又有些失落,来到她身侧的赵德芳有些受伤的看着她说道。
“虽然确实不太想见你,但却不是刻意躲你。天道手下做事,天南地北的四处走,每个地方能呆多久,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嗔恼于他看自己的眼神,语带气声的答着他的问话。
“为什么不想见我?我有那么讨你厌么?”听言更加受伤的八贤王转到她面前,看着她出声追问道。
“讨厌倒不是,只是,只是,唉呀,总之不是讨厌你啦。”不肯见他只缘于理不清自己心绪,不肯让他知道此事的敖凌潇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句问话,又怕他从自己面上看出些什么,只好再次转身背对着他,话语中不自觉的带着一分遮掩。
“不是讨厌又是什么?你说呀?”见她有心遮掩,想起相国寺内传入耳中的父兄之语,八贤王再次转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追问着答案,双手紧紧的抓着她肩膀,不让她再躲避自己。
“不是讨厌,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说实话,那日之事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是顺手换下了你身上污损的衣衫罢了,救人救出个心心念念要娶自己的王爷夫婿不说,还是个情根深重的肯为自己一直守身的,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有人关心的感觉确实不错,我也确实不讨厌你,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见他一心要知道答案,敖凌潇语带无奈的苦笑着说出自己不肯见他的原因。
“既然不讨厌我,为何要躲?”听言知她果如父兄所言般另有顾虑,赵德芳抓着她的双肩,看着她再次追问,一心想知道答案。
“你是皇族,我是修行客,历朝历代求长生不惜以江山和百姓为代价以身伺魔的君主不少,我不过一个修行客,又怎么会没顾虑?便是与你行过周公之礼的现在,我仍是有顾虑的。不要跟我说什么不要打金锏和皇叔王爷的身份,没有打金锏,没有王爷的身份和皇叔地位,你若真成了平民,皇帝真立心要害我时,已成了平民的你,护不了我也救不了我,不是么?也不要说什么赵桢不会。现在不会,不代表将来不会。人心易变,天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而且,赵桢不会,不代表赵桢的后人不会。历朝历代,为帝位弑父杀兄,杀妻灭子的不在少数,皇族为帝位之争都能自相残杀了,何况更诱人的长生不死?便是我信你不会为长生利用于我,你的家人如何,你说了却不算,便是你以自身性命做保,也难让我信你所保。毕竟,人心难测,你不是他们。”见他执意要知道自己的顾虑为何,敖凌潇淡笑着轻声说了出来,期间玉手掩口,掩下了他那将出口的分辩之语。
“所以,你是下定决心不会嫁我的了,是么?”趁机拥人入怀,捉住掩口玉手,听她所言与相国寺父兄的耳边之语一般无二,知道她所言不假,赵德芳有些失落的问道,紧张的看着怀中娇客,生怕她说是。
“不过是跟你讲明罢了,我肯留下,又答应了给你机会,自不会出尔反尔。我嫁不嫁你与你家人本就没有太大关系。你值得我嫁,我自会嫁你,你不值得,我自会离开。你家人如何,虽也在考量之内,但,并非主要。现在讲这些,也只不过是希望将来不因他们而被你为难罢了。”感受到紧箍腰间的双臂传来的轻颤,看清了双眸中所藏的紧张在意,本就没有那般打算的敖凌潇任他搂着自己,侧过身子,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真的,你真的肯给我机会?”听到她并非不允,欣喜不已的赵德芳抓着她的肩,硬扭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紧张的再次追问,想要确认自己并无听错。
“不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不强逼硬留我在南清宫,不做过分的要求,你自然有机会。”眼中深藏的紧张,肩上传来的微痛,无一不诉说着他的在意,感动于他的这份在意,敖凌潇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再刻意的捉弄他。
“什么是过分?你还是不肯留在我府上么?”以为她还是不肯留在自己府里,有些受伤失落的赵德芳看着她不死心的追问道。
“除了你府上我哪儿也不能去,是吧?你上朝时我什么地方都去不得么?除了你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话是么?链子就在你手上,我还能丢了不成?”知道他会错意,有些气恼的敖凌潇嗔恼的瞪着他说道,边说边从他手下挣出双肩。
“怎么会?你肯留在我府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限制你?”她话一出口便知自己会错了意,生怕她改了主意的八贤王边将人再次锁进怀里边忙不迭的语气肯定的保证着。
“那不就是了。放心,我去哪里会提前告诉你,能带你去自会带你去,不能带你去也会说明白。”知道他担心什么,敖凌潇挣脱他的怀抱,坐回桌边,嘴角含着一丝戏谑的轻笑,边说边斜睇了他一眼。
“好。那,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么?”料想黄昏所为必已人尽皆知,心有所图的一心想要早日迎娶她,见到她知道她并非对自己无情,不想再苦等下去的赵德芳为了自己的小算计,走到她身边,手揽香肩,看着她,再次小心的开口相求,生怕她要执意离去,让自己谋算落空。
“明天陪我去找王延龄,然后和他一起陪我去礼部尚书家走一趟,从他家出来后,陪我去见包拯。”虽然知道他开口相留必有所图,但不知世俗之事,想差了的敖凌潇轻声说出自己次日的行程。
“礼部尚书?你认识金宠?”听她言语,知道她没看破自己的算计,赵德芳在她身旁坐下,边将她抱到怀里边顺着她的话改了话题。
“嗯?他还真叫金宠啊。”任他将自己抱到腿上,好笑于那人的姓名,并不相识的敖凌潇笑歪在赵德芳怀里。
“你不认识他?那你去他家所为何事?”听言知道二人并不相识,不明白她为何要去他家,赵德芳语带微醋的搂着人儿追问道。
“你了解金宠么?他为人如何?”虽然从天道口中听过它的评断,但天道不论人间派系,不想所救之人是八王所恶之人的敖凌潇出声询问他对此人的观感。
“为人虽然有些爱钻营,与庞吉走的近些,但还不错。”听言更加确信二人确实不识,赵德芳对她为何要去他家更加好奇。
“我是去捉妖。”知道他好奇什么,听出他之前语中醋意,边给答案边轻笑着睇了人一眼。
“捉妖?”知道他家最近除了妻子有病外并无其它事,不知妖怪何来的赵德芳听言更加好奇。
“他妻子病重,他女儿相国寺进香,反招了妖怪进府。”知他好奇,倚在他怀里笑着说出妖怪来处。
“什么妖怪?”听知妖怪来由,反倒更加好奇的八贤王追问道。
“相国寺放生池里的鲭鱼精,是个女妖,现藏身在他府里花园的莲花池里,还没开始为祸。”
“妖怪还有不为祸的?”没听说过妖怪会不害人,听她说没为祸反倒更加好奇,心里还微带恶意的想着妖怪缠上的是金宠,以为他妻子是因此气病的。
“今天日落前刚进他们家。”看他表情知他想差了,敖凌潇好笑的说出没为祸的原因。
“呃,那,你找王延龄就为此事?”知道自己想差,有些尴尬的赵德芳连忙转移话题。
“不是。一是问他要大宋官员名册;二是想问问他,陈州的那几个官员的事。我之前还专门跟他说过,不要给他们功名,他怎么不但让他们成了官员不说,还让他们去了陈州了?”知他尴尬,轻笑着睇了他一眼便顺从的转移了话题免他羞恼。
“怎么?”没听说陈州有事,赵德芳奇怪于她为何为单说此处。
“陈州官员欺上瞒下,私吞朝廷赈灾之物,横行霸道,为祸一方,陈州一地,民怨很重。”轻叹一声,将从天道那里确认后的事轻声说了出来,语中是化不去的担忧。
“怎会?”听出她的担忧,但实不曾听闻彼处有事的赵德芳不免惊心,更有些无法想象。
“怎么不会,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为何不会?”知道那几人为人,根本不奇怪于彼会为恶的敖凌潇轻篾的说道。
“不是好人?”见过这几人,知道人长的不错的赵德芳实不知这本就不是好人的评价因何而起。
“原不过是贪慕虚荣,现在么,停妻再娶,杀生害命,为祸一方,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天道注死之辈。”
“你原来就知道他们?”听她这么了解那几人,赵德芳不禁心中微醋,边追问边想着要让包拯从重处置这几个坏人。
“不认识,只是面相看知彼等不是个能做好官的人,便让王延龄莫要让他们有功名和官职,免得为祸一方。只是,终不过没人听罢了。”
“这件事你却是冤枉了王相了,他们的官职是殿试后陛下亲授的,当时王相正好奉命放赈山东,并不在朝中,等他回朝,那几人已经上任多时了,而且为官一任并无劣迹。”边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怀中人,边暗下决定,一定要让包拯从重处置这几个惹了她的坏人。
“呵,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初为官就做恶?这两天,早朝时趁早荐了包拯去查赈的好。”
“好,我会尽快,不过,最快也要三日后了。”
“哦?休沐?”
“是。”
“如此,王延龄和包拯那儿,以后再去吧。本就不是什么急事。”
“今天才从包拯那儿出来,又去见他何事?”
“相国寺上香得的东西,有些该是他的,自要给他送去,还要讲明用法,不过,不急,等他陈州查赈回来再给不迟。明日只陪我去礼部尚书家就是。”
“还要去他家啊,不去不行么?”佳人在怀,不想辜负,实在不想让妖精之事来煞风景,八贤王有些不肯的叹道。
“怎么,不想我去?”心中有事一时没听出话中之意,不知八王所想,以为他另有因由的敖凌潇侧头看着他问道。
“好春光却要去捉妖,真有些不想去。”听问赵德芳话中有话的一语双关的答道。
“呵,如此,依你就是,明日陪你去踏青,这总行了吧?”没听出双关之意,以为他单纯的只是想和自己去踏青,思及捉妖一事自己现不现身都可,敖凌潇化出一个宝篮投出窗外,片刻后宝篮回转,看到鱼妖果在篮内,便挣出他的怀抱边整衣衫边笑着应到。
“那捉妖的事呢?”虽然佳人没听出双关之语,但得了另外一个实惠的赵德芳并不失落。
“喏,这不是么。”笑指篮中小鱼,轻笑着说道,边说边向外行。
“这就是那个鱼精?好小,这也能为祸?”见不过鱼苗大小的小小鱼儿,实难信它能为祸,不明此时她出门所为何事,赵德芳边急行跟上边好奇的询问。
“小?一会儿你若仍说它小,我便信它是真小。”入眼便知篮中鱼妖年限,担心再耽搁下去更不好除去,心急着要除此祸害的敖凌潇边笑着回答身后人的话边继续向外行。
“你这是要去哪儿?”见她仍不停步,急行了几步与她并肩同行的赵德芳奇怪的问道,不知她为何这时还要出府。
“去相国寺杀妖。”
“不是已经捉了么?”
“我说的是杀。”
“一条小小鱼苗儿,在哪儿不是杀,为何非要出府去?”
“呵呵,你府邸太小,而且,你不会要我把雷引到你府上来吧?要跟我去就且走几步吧。”
“好啊。”
虽不信篮中之鱼会比自己府邸大,但知她从不说假话,赵德芳还是好奇的跟着她一起出府而去。
带着人来到相国寺门外此时已经无人的广场,三柱清香请得相公相婆现身护住周匝无辜,将被天罗捆定的妖鱼放在空旷的广场,踏虚而立,以自身灵力引动天道雷罚,九道神雷过后,在雷罚下身死魂灭的妖鱼现出真身,却大的将整个广场填的满满的。
用法术将鲭鱼妖尸身剖剔,收取了鱼骨、骨珠、鱼皮、鱼筋等不能流落在外的物事,将鱼油装入油灯和鱼头与鱼尾一起交付身旁候命的相公相婆收入相国寺大殿供奉,以为恶妖警戒,打发相公相婆归去。然后,一个法术将广场上鱼肉全部化为鱼丸,又化出两个宝篮分别收好,将其中多的一篮交给被雷声引来看了全部的相国寺寺僧,吩咐他们明天将鱼丸做汤布施后,交待了要注意的事,打发诸僧离去后,收了神通法术,敛了身上天道威压,拎着量少的一篮鱼丸,轻巧巧的落在八贤王身侧。用玄功为八贤王定神,等他回神后,便笑睇着他问道:“现在呢,王爷还认为它小么?”
“呃,怎么那么大!刚刚明明只是鱼苗。”被刚才所见的硕大的鱼尸惊到,回过神的赵德芳仍难相信它就是方才宝篮中的那条鱼。
“呵呵,那宝篮装亿斤不过一两,装万山不过寸许,那鱼儿才多大,当然是鱼苗了。这还是小的呢,不过是个九百多年的鲭鱼精罢了,再年长些,让它长过了千年,一身化一国,一口吞亿人都是小的。这也是我为何会急着要连夜以雷罚处置了它的原因,再年长些,让它过了千年,要除去少说也要九重天罚了,可就不似现在这般轻易,只要一九天罚便能让它魂飞魄散了。”
“鲭鱼很容易成妖么?为什么不千年的和过了千年的差那么多?”
“呵呵,不管什么物事,活不过百年,莫说成精成怪,活不过五百,莫提妖字,不过千年不算大妖。”
“怎么说?”
“呵呵,不管是植物、动物还是器物,百年才有可能生出灵智和思想,能不再单凭本能做事,然后才有修行一说,植物被称为精,动物和器物被称为怪,从那以后,若能活过五百年,修出了神通,才能算是小妖,从那以后,不管植物还是动物,为善者被统称为妖仙,为恶者统称为妖怪,妖仙为多修的是佛道两门的功法,不论助不助人都很少主动害人,妖怪多修魔道不管害不害人,很少主动救人,若说两类区别,不是修行客很难分辨得出。妖,不过千年,没有大神通大法力,都只算是小妖,不过是微末道行,除去自是不难,有本事活过千年,修出大法力大神通,才算是真正的大妖,不论修仙,修佛还是修魔,千年才算有所成,比起百年的,自然除去不易。”
“这样啊,那,刚才那个鱼妖,也是小妖?”
“是啊,走吧。事情做完,我们也该回去了。”
“去哪儿?”
“去你府上吧,我请你吃鱼丸汤。”
“好啊。”
并肩而行,一起回了八王府,却终是没做鱼丸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