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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离去的人,不灭的情

天涯海角,傀儡山庄靠后的一处院子。此院子后临悬崖,有时浪打在崖下响起的海涛声,传到院子内,让院子内的人感到浪已经打到了院子里来。

天已黑了,悠悠还没有睡。

她坐在书房中,她的书房摆满了书,那些书并没有一本是小说,也没有有趣的事情,全是历史类的书。

她手里拿着的书,是一本讲秦朝的书,看的已经入迷。

她书桌前坐着的范良并没有打扰她,他也在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看的书是讲李斯的。

一盏油灯放在书桌上,发出的光芒照着两个安静的人。

悠悠合起了书,抬头问道;“听说是我杀了天池?”

范良也合起了书,笑道;“是的。”

悠悠笑了起来,道;“白玉景很聪明,他懂得利用人的脑袋,因为正气盟都知道我会天罡地煞掌。”

范良道;“但他也会,他瞒不住的。”

悠悠道;“就算他会也没有关系,因为青松子已给他做证,所以现在的江湖和正气盟都知道是我杀了天池,人们相信的也有理由,因为白玉景灭了我十三处据点,杀了王二,所以我杀了天池,是报复。“

范良脸上也起了一种敬佩道;“他的确很适合坐盟主之位,刘飞鱼没有选错人。”

悠悠道;“而且这件事情我已经洗脱不掉,因我更本不想要洗脱,也无法洗脱。”

范良道;“人人都知道天涯海角和正气盟已经明争暗斗好几年,你的确洗脱不掉,但也没有关系,杀了天池,只会让人更加敬佩你。”

他忽又笑了起来,接着道;“从白玉景上任以来,天涯海角连受打击,士气低落,但因你杀了天池,士气已经提升。”

悠悠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问的范良也答不上来。

她问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天涯海角覆灭,你会怎么做?”

范良沉思,道;“我们并不是纸老虎,何况我已经清楚正气盟的实力,虽然比我们强了很多,也不是没有一战。”

悠悠的眼中已起了一种谁也无法理解的疯狂,道;“但那不是我要的结局。”

她到底要的是什么结局?

她成立天涯海角,拉拢他们这些人,难道不是为了灭了正气盟?

难道不是为了成为武林第一人?

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范良闭口也无言。

悠悠道;“你出去,把黑魔、任天行、土二娘喊来。”

范良起身,就要走出去,又停下身子,转身道;“我开始有些糊涂,这些年来我们的准备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等悠悠回答,接着道;“我们都欠了你一条命,我们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但你最好有把握,不要让自己陷入无法拔出的泥潭中。”

他走出房门。

悠悠的双眼盯着灯。

灯能把夜照亮,却照不进入她的心。

她的心在某时某刻已经死去。

在死去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才真正的在跳动。

她的人也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等待的是什么。

为了这种时刻,她已等的太久,也已经感到疲惫。

但心中的仇恨会把疲惫驱散,让她努力的活着,活着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便是‘天涯海角毁灭’

她所想的事情,所要做的事情,的确无人能理解。

但她为了这一天已经改变太多,比白玉景的改变要大的太多,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忍受的太多。

她为了让天涯海角能不在那一天来临下倒下,也做了她最不想做的事情。

天涯海角养的人很多,每一个人每时每刻都要吃饭喝酒,每一个人都要问她要钱。

她那遍布天下的当铺、布馆,的确每年都能给她带来许多许多的钱财。

但那些东西别人也在做,做的比她还要好。

她真正靠着的来源还是‘鸦片’‘鸦片馆’。

那种生意是一般人碰不得的,有些人能碰却不愿意去做。

她能碰,也去做。

几乎整个天下的鸦片都与她有关,所以她很轻松的就能养起天涯海角的人,养更多的人。

就算她需要把挣来的钱分一些给那些人,但她剩下的钱已经足够。

她不需要更多的钱,他只需要能养起这些人的钱。

直到那一天,她的生意被一个人发现,那个人立即就使出手段,灭了她所有的生意。

那个人叫做庄大人。

她了解过这个人,也知道这个人,所以她拒绝那些人的要求‘杀了这个人’

虽然杀了庄大人,对于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她拒绝,也在想着别的出路。

直到她用那生意挣来的钱越来越少,她不得不想起那件非常挣钱的生意。

而那些一直等待她点头的人,也兴奋了起来。

他们的决定落下的时候,黑龙王已经被抓,庄易去救黑龙王,她亲自去掳走了黑龙王。

那些她的生意上的伙伴用自己的力量打击了庄大人。

她不悔,她只是有很多的歉意,对庄大人的歉意,但她一定要完成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完成之后,她一定会还庄大人清白。

那件事情快来了。

她抬头,站起身来,看着黑魔三人,道;“我需要你们去做一件事情。”

黑魔抬头盯着她,双眼里明亮,道;“从你帮我灭了罗家开始的那一刻,不管你让我做什么,都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情。”

在范良喊他们三人到来的时候,一路上,三个人已知道要发生什么。

三个人没有逃,也没有离去,更没有反抗。

好像这才是他们三个人最后的宿命。

在他们三人完成宿命的时候,还能帮助悠悠,他们的心已经是开心的。

哪怕前方是死亡,也不过如此。

生既有了快乐,死就不必在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既已无私给了他们很多的东西,三个人都知道是要还给她的。

在把这条命还给她之前,三个人的一生已经有了精彩。

像是流星划过夜空的那种精彩。

房间又空无一人,悠悠坐在椅子上,靠在椅子上,平静的双眼里犹如浪涛翻腾了起来。

她的心就算是一块石头,在黑魔三人面前也出现裂缝。

只怪她心中的仇恨与黑暗太多。

平静的双眼忽又被仇恨的阴森所填满。

油灯忽然摇摆了起来,忽闪忽灭。房间中似起了冰霜一般,凉的让人发寒。

“刘飞鱼,你一生想要做到的事情,我绝不会让你完成。在你死前,我一定让你痛苦,像我一样的痛苦。”

而明白宿命与结局的黑魔三人,从房门外分道扬镳。

现在不论三个人做什么,或者要什么,悠悠绝对会在下一刻给三个人带来。

黑魔什么也没有要,走入自己的房间,房间中有一副画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

这也是他一生的挚爱,唯一爱过的人。

那一天他出门办事,他挚爱上街去给他买些布料,做一套衣服,却被上街的罗家大少爷看见,强行掳去。

后来,她衣衫不整,满脸憔悴的从罗家出来,把很多的银子放在桌子上。

那银子是她的补偿,虽然赃,她却想要留给她的挚爱。

也许没有了她之后,这些银子可以给他买来很多的衣服和食物,他便不用这样劳累。

也不用再想要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而去奔波。

她已脏了,已配不上他,莫不如悄悄的死去,被人当做失踪。

她在荒郊野外,挖好了坑,用一把刀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而从外归来的黑魔,发现邻居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着躲闪,回家也找不到挚爱,只找到很多的银子。

他转身,闯入邻居的家里,用刀逼问出发生了什么。

他找到荒郊野外的坑,无人问津的她,静静的躺在坑中,看起来只是有了憔悴,还是那样的美丽。

泪从眼中流出,滴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

他恨不得此时跟着她一起去,一起走。

是路过的悠悠拦阻了他,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从哪以后,他发誓在灭了罗家之后,一定去找挚爱。

但灭了罗家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生命有了另一种意义,帮助悠悠。

他又对着画像说‘等我帮助天主完成的那一刻,我一定来找你。’

此时,他看着画像,在笑,笑的无声,笑的竟是这样的温和,这样的温柔。

“娘子,我已不在欠任何人的情,我终可以清清白白的来找你了。你会等我吗?”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肩并肩。琴瑟和谐天地间。孟婆庄里苦三年,粗茶淡饭更香甜。一座桥,一缕魂。走走停停又三年。两情悦,两相依心心念念不羡仙。三生石,三世缘,生生世世轮回殿。

他似已看到那桥上的人,他无声大笑。血液飞舞!

土二娘从不曾是一个好运的人,苦难和折磨从她出生就一直伴随着她。

她从出生,父母便劳累而死,孤儿的她凭着一些不多不少的姿色,成为丫鬟。

后来,她已经亭亭玉立,已能勾动一些男人的心。

那是夜里,酒醉的老爷强行把她扒光。她没有哭泣,也没有遗憾,她只是把老爷想成另一个人,那个平凡的年轻人。

然而从那以后,她的生活更加苦难,唯一的安慰便是还有着一个年轻人在爱着自己,自己也在爱着他。

夫人的折磨,老爷的粗暴,都不能让她放弃生命。

她忍下来,也对他说谎,说身上的伤痕是老爷打的,并没有对他说出事实。

但年轻人已忍不了爱人每日的相见身上都有着伤痕。

年轻人找上她的老爷,才发现自己的爱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轻人在痛苦中走了,对于土二娘的相见,也是一番侮辱。

侮辱土二娘是一个母狗不如的人。

那一刻,土二娘的心才真正的死了。

她决定死去,结束这没有任何留恋的一生。她拿着白绫,挂在房梁上,就要把脚下的板凳踢到。一个人却救了她。

那是她唯一算是朋友的人,也是一个丫鬟。

那丫鬟劝说她,看着朋友那痛苦的眼神,土二娘决定不在死,要逃出这个囚笼。

她跑,跑出院子,跑到荒郊野外。雨下了起来,打湿她的衣服,她身上全是泥土,但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只是在恐慌。

她看见泥土上,那带着面具的人亲手结束了另一个人生命。

悠悠转身,看着土二娘道;“你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吗?”

土二娘摇头。

悠悠道;“他是一个强盗,但并没有抢过我,只是我想要杀了他。”

她又盯着土二娘,笑了笑,接着道;“你是不是已经死过?”

土二娘点头。

悠悠道;“那么你想不想活着?”

从那以后,土二娘感到了活着,她活着却全都是因为悠悠。

她觉得如果那一夜没有遇见悠悠,或许自己已经被豺狼虎豹吃掉,也许自己的命运会更苦。

她对悠悠没有恨,一点儿也没有,即便是现在。

刀刺入自己的胸口,血喷在双手上。

土二娘笑道;“悠悠,我一直知道你活的比我还要痛苦,没有我之后,你一定一定………………”

她身体倒地。

“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事情。”

任天行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却一直觉得自己非常的重情重义。

从悠悠在敌人手里救走自己那一刻,他已经发誓;不管将来悠悠让自己做什么,他一定会去做。

他现在坐在石桌旁,喝着酒,看着对面的黑衣人,笑道;“你的愿望终于完成了。”

黑衣人的声音很是沙哑,道;“那只是从前的我。”

任天行笑着道;“那一天你忽然找上我,要杀了我,我还记得当初的你,满脸带着对世界的不平,好像要完全灭了整个世界的不平似得。”

黑衣人看着他,道;“我并没有杀了你,我没有想到,但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你竟不杀我。”

他叹息一声,接着道;“你找我是什么事情?”

任天行道;“你想不想完成当初的事情?”

黑衣人道;“杀了你?”

任天行忽然大笑起来,笑中带着颤抖,道;“我好想笑自己。”

黑衣人道;“恩?”

任天行的双眼也颤抖起来,道;“我发现自己更本就不敢杀了自己,所以你最好快杀了我。”

他猛得开始喝酒,把一柄匕首放在石桌上。

黑衣人道;“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杀了自己?”

任天行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时候还她的救命之恩了。”

刀,被黑衣人握在手中。

夜更黑,但月却非常的圆,圆的像是十五的月。

冰凉的月光撒在他们的身上。

他的血液撒在酒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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