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聚。
小小的树林在江湖中很常见,但今天,下一刻,这片树林的存在将有了非常的意义。
这里也将不会平凡。
黑衣人站在树林中,在等。他身后站着的怪刀和真剑,也在等。
远方显出人影,一白衣公子在阳光下偏偏走来,气度不凡。身边跟着一健壮的中年人,浓眉大眼。
边走,两人的嘴不停的张合,显然在谈论什么。
直到快走入树林中,两人的声音才能让黑衣人听见。
天池脸上带着不耐烦,道;“白玉景,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为何不在盟里说,非要来到这里?”
黑衣人眼中已有了疑惑,白玉景只是用这种办法把天池骗出来,未免太小儿科,同时他的心中紧张起来。
白玉景脸带笑容道;“盟中眼线太多,我与天池师叔说的事情很大,甚至关系昆仑派的未来,所以我们还是到无人的地方,前方那片树林便不错。”
天池脸上的不耐烦已经消失,猜测道;“关于什么?”
白玉景笑而不语。
黑衣人心中的危险也顿时消失不见。
他把整个身体贴在一根树干后面,等待绝好的时机,等待致命的一击。
白玉景两人已经走入树林中,天池也开口道;“有什么就快说吧。”
天池眼中同时还带着笑意,那是黑衣人所看不见的,他笑也很简单,因为这里已经被正气盟包围。
方圆五里之内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影,但远处,正气盟三大掌门、六剑、少林六太保已经隐藏起来。
绝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围攻下,还能躲过。
至于青天会会不会埋伏?
天池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坚信一个道理。
埋伏起来的六剑等人来到这片树林最多不过数秒,数秒之间,不论什么样的埋伏,天池一定能挡住。
哪怕是悠悠和刘飞鱼两个人联手,天池也能挡住两个人数秒。
白玉景笑了笑,道;“等一会,马上还有一个人到来。”
天池疑惑道;“还有谁?”
白玉景道;“青松子师叔。”
天池脸上的疑惑渐浓。
黑衣人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白玉景不光带来天池,竟然还带来青松子。
当初围攻天魔窟的五大掌门,今天便要死去两位。
他笑,笑的无声,也阴森。
下一刻,远方果然走来一个人,一个穿着道装的人,一来到这里,看见天池,就道;“这是?”
白玉景道;“青师叔,你也清楚盟中对我不服气的人有,只靠着你和我,是不可能掌控正气盟,更不能带领正气盟攻击天涯海角,但加上天池师叔,这一切都没有问题。”
青松子点了点头。
天池道;“你约见我来,只是为了攻击天涯海角?”
白玉景摇摇头道;“并不只,还有灭了天涯海角之后的正气盟该如何?”
天池道;“你什么意识?”
忽然间,一道声音响起;“他的意识是昆仑想要做大,在灭了天涯海角之后,你们三方统一战线,那样少林等门派便没有什么威胁,直到整个江湖只有白玉景、天池、青松子。”
黑衣人从树干后走出来,接着道;“那时候,整个江湖都是你们三个人的,还怕昆仑派不能做大吗?”
天池盯着黑衣人,怒道;“你是?”
黑衣人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昆仑派怎么做大。”
天池哼道;“我绝不会跟外人同流合污,更不会跟不敢露面的人一起合作,正气盟就是正气盟。”
他转头看着白玉景,又道;“我看错你了,白玉景。”
他就要走,树林中落下两个人,挡在他的身前。
天池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白玉景我早已经清楚你在勾结青天会,我还跟你来,就是想要看看,没想到青松子竟跟你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四个字,说到第三个字,忽然间黑衣人、怪刀、真剑,依然动手。
天池也动手了,他手中的烟花射出了一道光芒打在空中。
远方忽然显出人影,人影晃动。
树木茂密,从外面并不能看见其中的情况,所以他们的脚步很快,速度更快。
他们一动,青天会埋伏的八十八位高手也忽然动了,朝着树林冲来。
这一刻,风云变动。
下一刻,血溅树林。
白玉景也动手了,就在天池与松风子都以为他会朝着黑衣人动手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背部全部交给白玉景的时候。
白玉景的双掌轰中天池和青松子的背后。
巨变忽发,天池拍出的八卦游龙掌因白玉景的偷袭,顿时口中喷出血液。
噗嗤一声,黑衣人手中的剑刺穿天池的胸口。
天池转头,望着白玉景,指着白玉景,到死也没有明白。
怪刀和真剑也刀剑合并朝着青松子刺去。
青松子已经感到死亡来临,生命不在是自己的。
然而白玉景手中的剑忽然一抖,挡住合并的刀剑。
白玉景话很快;“说好了一个人便是一个人,青松子是同盟。”
怪刀和真剑立即收手。
白玉景转头看着青松子,又道;“想要正气盟攻击天涯海角,必须要让正气盟感到痛,只有痛才能激起正气盟的怒焰。到时候青阳的仇也能报了,但选择权在你。”
话了,白玉景反手一剑,在腹部刺出伤口。
而青松子虽然活了下来,却感到五脏六腑极为疼痛,这种疼让他想到丧子之疼。
他明白,叹道;“所以舍去之间,必须要选择,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完美。”
人已到。
忽然间,人又不动。
树林中充满了人,有正气盟的埋伏,也有青天会的埋伏。
天小小的双眼中已流着两行泪,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怒吼道;“为甚么。”
白玉景嘴角带血,怒道;“我们有准备,敌人也有准备。悠悠忽然出现,祭出两掌,被他们配合,杀了天池师叔,我拼着重伤,才救下青松子师叔。”
青松子跟着道;“功亏一篑。”
黑衣人的反应更快,笑着道;“你们有你们的计谋,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计谋。”
一股寒冷入侵天小小的全身,心脏、脑袋、本以为把握十足,却让师傅丧命在此!
他痛苦道;“青天会、天涯海角,我天小小发誓,这一生一定要灭了你们!!!”
怒吼之声,震动了树木。
他的痛,已入侵了他以后的生活。
青松子完全能理解天小小,因为他某一刻也像是天小小这样痛过。
痛苦让人能感到和平的重要,感受到爱的重要,但痛苦也能让人彻底的疯狂。
天小小像是疯了一般,双掌并拢,杀向敌人。
七星玉龙天罡剑掌,一挥一动,光芒闪过,树干也随之断裂。
其余五剑也跟着出击。
因抓捕黑魔,少林十三太保,损伤四位,重伤三位,回到盟中,三人也相续死去。其余六太保得知天池被悠悠所杀,新仇旧恨,全然发泄到青天会身上。
青天会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一波三折,也不清楚白玉景为何这样做,但天池的确已死了。
他们要退,但正气盟绝不会让他们退。
青妙、空无、水镜,三位掌门围攻黑衣人、真剑,怪刀。
一时间,血液不停喷洒。
这小小树林在此刻成为了血色。
被仇恨的血液所浇撒。
而远方的那一匹人马的眼中也出现了血色的仇恨。
黑魔大喝一声;“正气盟拿命来。”
任天行痛喝道;“王二,今天我就杀了白玉景。”
天涯海角来人很少,却贵在精,八大护法来了五位,五位之中的任天行、土二娘、黑魔,已朝着敌人杀去。
这里只有三个人,一个人站的很远,他便是范良。
黑龙王站在庄易身边。
庄易的双眼盯着树林深处,那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那个世界叫做‘仇恨’
黑龙王打断他的思绪,道;“那是你遇到的黑衣人吗?”
庄易盯着那乱战中的黑衣人,也许有着许多人都能穿着黑衣,但穿黑衣的许多人必定气息都不同。
他点头道;“是的。”
黑龙王道;“他是青天会的人,但据我所知,他们只是借着青天会的名头,我却觉得他们更加像是…………”
他也在皱眉,似乎也不确定。
范良离两人身边并不是很远,远处的萧杀之音挡住两个人的对话,却还是能依稀听见一点。
他看着黑衣人道;“你说的不错,与我所想一样,他们不会是青天会,反而更加像是…………“
他也不在说话,看着项龙。
项龙道;“天魔窟!”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天魔窟,不知道的人一定不会感受到他们这样的颤抖,但知道的人,一定会清楚天魔窟崛起的多么快多么可怕,恰好庄易就是知道的其中之一。
在天涯海角出现之前,江湖有这样一句话,天魔窟崛起之快、壮大之快,恐怖之处,绝无仅有。
正气盟或许壮大的更快,但别忘记,组成正气盟的五大门派本就够强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正气盟因天魔窟而成立。’
庄易双眼也已有了颤抖,道;“凌山是天魔窟的后人?”
天魔窟对正气盟的仇恨已不需要在添加,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清清楚楚,两方之间只有一个死,没有所谓的共存。
那么凌山?
庄易忽然间又有些明白了。
凌山接受过白玉景这个朋友,也努力过,但他已发现他的生命里全然没有光明,有的只是复仇带来的黑暗。
他们两个人只能是仇人,不能是朋友。
白玉景呢?
他透过树林,隐约看见那满身血液的白玉景,在血液里疯狂,在血液里厮杀,在血液里得到了重生!
他们四个人是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却偏偏有着那一段那短短几天的美好岁月。
窒息,窒息之感填满了庄易的心中,令他喘气不过来,他几乎就想要握着手中的剑,看一看自己能不能在血液里疯狂,在血液里重生!
项龙的大手一把握住庄易的肩膀,对他摇摇头。
庄易的眼中已有了湿润,道;“大哥,我该怎么办?你会怎么办?”
项龙叹息着,无言也无语。
如果是他,他是庄易,他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呢?
范良道;“朋友?”
他念着这两个字,他人虽然中年,但也有着朋友,在年轻的岁月里江湖漂泊中他也有着朋友,重情重义的朋友。
他笑了笑,道;“但你们之间那复杂的友情,只怕谁也不会遇到,所以任何人或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易看着手中的剑,这柄剑点燃了他新的一生,但这柄剑却也带他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江湖。
他感受到爱,感受的亲,也感受到友情。
他抬起了剑,道;“我不清楚自己以后要怎么做,但我只清楚一件事情,这仇恨已不能在继续增加。”
他一人,脚步轻踏地面,步入树林。
他身上带着决然的气势。
气息如风如雷。
他孤身一人,声音豪迈;“结束了。”
他话中带着的音波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每一个人都停下手中的攻击。
唯有心如死灰的天小小还在攻击。
剑似从天外而来,刷的一声,在光芒之中,架起天小小的双掌。
天小小道;“庄易,我敬佩你,所以也别让我讨厌你。”
庄易盯着他道;“我清楚你心中的痛,但战斗结束了。”
天小小笑道;“从仇恨出现的那一刻,所谓的结束只是空谈。”
他收起双掌,脸上似乎也冷静下来,但语气却已变了,变得冷漠;“在仇恨被点燃的那一刻,谁也不能把仇恨剿灭,我不能,你亦不能。”
庄易身处三方势力中间,他就像是那个点,能平息了所有战斗的点。
他衡眼看向黑衣人道;“你明白仇恨,也体会过黑暗,依然足够,为何还让他也要变得像你一样?”
他又摇摇头,接着道;“这世界本善良,人会改变世界。”
谁说的世界是不能被人改变的?
那么你看,那被人推倒的树林,被人建立起来的长城,谁还有资格说世界不能被人改变?
你若改变不了世界,不是你弱,只是世界太强。
世界本就这样简单,简单的像是一条狗,谁出的钱高谁的实力高,便能带走世界!
血还在树林中的泥土中流淌。
黑魔笑道;“你改变不了。”
他盯着白玉景,又道;“他不死,谁也结束不了这场战斗。”
庄易横剑在身前,道;“我能。”
黑魔道;“就凭你手中的剑?”
剑刷的一声,竖立在身边,庄易道;“对,就凭我手中的剑。”
话完,黑魔双掌轰出,轰动雷霆。
但剑,像风像雨,似雾非雾。
剑无痕,人亦无踪。
庄易已经立身在黑魔身边,收剑入鞘,道;“如何?”
黑魔只感到胸口打通,那一剑快,转变的更快,转眼之间,剑柄已点中他的胸口。
他呵呵笑道;“爱能改变世界,痛亦能。你可以阻挡这一次,但你消灭不了痛。”
他指着天池的尸体,道;“从他死的那一刻,从王二死去的那一刻,从正气盟灭了天魔窟的那一刻,从天魔窟灭了青城和藏剑的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
他转身离去。
黑衣人等人也转身离去。
远方又传来声音;“你能改变这一结局吗?我拭目以待。”
白玉景也转身,带着人马离去。
远方又传来天小小的声音;“今天你插手这件事情,以后你就避免不掉,除非死。”
空,空,空,没有别人的树林,也没有争斗的树林。
只有他,唯有他站在树林中。
凭着手中的剑阻挡两方的战斗,避免更多人的死去。
但就像天小小说的一样,他既然插手,就不能收手。
他轻轻一笑,迈动脚步。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蜀道难,江湖更难。但人既然活着,不就是为了征服这些难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