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中丞摆手道:“你只管献上制
船和火炮,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孔二已点头应充,又道:“明日你便可让吕大人差人到我们樊城外的驻地接收些火炮和战船。”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制器之
道无关紧要,要想国家富强免受欺凌,朝政才是根本,史中丞又何必本末倒置呢?”那史中丞变色道:“武将妄谈国政,你不怕那造反之名吗?”孔二已黯然摆手
道:“小人喝高了,中丞大人勿怪。”说完意兴索然,低头不语。
史中丞轻声笑道:“孔兄弟所忧之事,我也知一二,不就是那吕小姐要嫁给王家公子
吗?”孔二已猛然抬头惊道:“你如何得知?”史中丞依然笑吟吟道:“只要孔兄弟愿意,此事还有转圜余地的。”孔二已忙道:“请问史中丞,此事还有甚么‘转
圜余地’?”史中丞双目炯炯的盯着孔二已道:“你在海外已开辟荒岛若干,你若能纳土来投,朝廷自会给你大的封赏。你若有此意,老夫定当说服吕、王两家,让
他们以国事为重,抛却儿女私情。你自然可以娶得那吕家小姐了。”孔二已听得沉默不语,那史中丞又道:“你若能诚心纳土率众归化,我便可上奏朝廷,对你既往
不咎。”孔二已惊讶道:“我有甚么‘既往’要让朝廷‘不咎’呢?”
史中丞沉下脸道:“在金州城时,蒙古人突围无望便派使者要和你们谈判,可有此
事。”孔二已点头道:“是有此事,咋的啦?”史中丞冷冷道:“敌国来犯,你守土便是。你要和他们有甚么好谈的?难道你还想把他们放过金州城?再说了你不过
是一个‘募兵’,你有甚么资格和蒙古人谈判,还私自把人给放了?”孔二已叹道:“软硬兼施,你们这不是真的想要人才,给人上‘紧箍咒’你们才敢用,你们无
非是想要提线木偶罢了。”
史中丞不以为然道:“你不读圣书,自然得对你诸多约束。”孔二已冷冷道:“中丞大人乃当世大儒,当熟读圣贤书。可天底下
不读圣贤书的人多了去,难道都是蠢货?岂不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拘一格使用人才,才是治国安邦之道。”史中丞摇头道:“现如今我们不谈其他,你就
说你想不要和吕小姐成婚吧。”孔二已被击中要害,当即做声不得。史中丞见状,胸有成竹道:“明日午后,我在安抚府恭候大驾。”起身看了孔二已一眼,又道:
“过期不候。”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送走史中丞,孔二已便打发人前往樊城外士兵的驻地,通知他们留一些火炮等吕文德来接收。自已写了一封信给吕
文德,让他派人到樊城码头接收几艘战船,并祝贺他与王家喜结良缘。交待完毕,一大早孔二已便带上樊一翁和众卫兵出了襄阳城来到樊城码头。樊城码头驻扎着自
已的全部水军,有上百艘战船近日正来回运送兵士和难民。
孔二已一行来到码头,水军管带李金闻讯忙带着将士簇拥过来见礼。孔二已摆了摆手,道:“你
们各自按布置好的任务,接着执行。一个月之内须得接完难民,现如今战事已停,宋廷不可能容忍大批战舰在这里停泊。”想了想,孔二已又道:“另外给襄阳安抚
使吕大人留五艘战船,他这几日便会来接收。”李金弯腰行礼,连连答应。孔二已又道:“你马上腾出一艘蒸汽战船,我们几个有要事要立即回岛。”李金忙带着手
下兵士领命而去。
孔二已带着樊一翁和众近卫登上一艘铁甲战船,蒸汽战船上烟囱冒着浓烟,转眼便消失在樊城水道。战船顺流而下,向大海急驶而去。
黄
昏时分孔二已站立船头,望着长江两岸的美景,晃悠悠的在大船边起伏着向后远去,孔二已不由得回头痴痴凝望。孔二已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了襄阳城,想起了
吕南琴,想起了那史中丞。孔二已想不出那史中丞在安抚府等不到自已的回访该是欢喜,还是哀愁。抑或是恼羞成怒?孔二已摇了摇头,迎着扑面而来的江风泪流满
面,狂呼道:“老兔寒蝉嫦娥伴,长使英雄泪满襟。”
船行入海。海浪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无边无际。飞翔的鸥鸟鸣叫着在蓝天碧浪间嬉戏。海浪打在船
上,飞溅起珍珠一般的水滴,不时的散落在甲板上。孔二已倚在甲板上的护拦上纵声高歌道:“日射人间五色芝,鸳鸯宫瓦碧参差。西山晴雪入新诗。焦土已经三月
火,残花犹发万年枝。他年江令独来时。”唱得正是当日和吕南琴初次在清雅斋见面时,孔二已画上的《日射人间五色》词句。樊一翁怯怯的走近,小声道:“孔叔
叔,你哭了。”孔二已泪流满面却哈哈大笑道:“我没哭,我凭甚么哭?该哭的人是他们。”
到了绝情岛,一行人下了船。孔二已便带着众人径直往绝情谷而去。一路上只见到处高楼林立,岛上四处都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孔二已见岛民虽多,但个个精神头都还算不错。大街上虽然行人匆匆,但也是秩序井然,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心头颓势一扫而空。
绝
情谷四面都有护拦围着,平日不准闲人入内。孔二已刚到谷口,却见许多人拥在谷口,大喊大叫的要见谷主。守住谷口的士兵严阵以待,一旦那些人靠得太近便立马
拳打脚踢,大声呵斥。那些围在谷口的人被打的疼得大叫的退下,却远远的站立着眺望谷中,不肯离去。孔二已皱着眉头径直带着卫兵和樊一翁向谷中而去。那守谷
的士兵认得那些近卫,忙肃立一旁,目送孔二已一行人入内。
裘千尺大腹便便的从屋内迎了出来,一把抱住孔二已。孔二已拍着她的后背,笑道:“你也不看看场合,这么多人看着哩。”裘千尺白了身边的众人喝道:“看甚么看。”众人顿时怔立当地,半晌作声不得。
孔
二已扶着裘千尺入到房中,问道:“谷口那些都是甚么人?为甚么会在那儿喧哗?”裘千尺按着腰,坐了下来方道:“都是各处流落而来的穷秀才,整日嚷着要学堂
里教甚么《四书》《五经》,吵得我甚是心慌意乱。这些人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轰也轰不走真是讨厌。”孔二已皱眉道:“有话你不会好好说吗?不要让士兵打
人。”裘千尺怒道:“闹事的是他们,你怎么一回来倒教训起我来了?”孔二已摇摇头道:“你有空也多看些书,别象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裘千尺扬眉怒目道:
“你是不是嫌我了?你明知我不爱读书,却要我和这些读书人讲理,我说得话他们会听吗?难不成得放他们进来瞎闹?”孔二已知道一时和她说不清,便转身对卫兵
道:“你去告诉那些读书人,叫他们可以回去了。明日起我便在岛中另设学堂,让他们前去讲学。但所收学员须得弱冠之年以上的人,方能进去学习。岛民学与不学
全凭自愿,不可强求。
好不容易安抚下裘千尺,孔二已忙进屋倒头便睡。在船上颠簸了几日,也累得够呛。
孔二已起了个大早,心情颇为舒畅。便
来到书房让人叫来樊一翁,教他读书写字。樊一翁学得甚是认真,孔二已点头道:“你以后就在谷中,和公孙先生一家一起住下。你以后也别叫我孔叔叔了,就叫我
师父吧。”樊一翁大喜,纳头便要跪下,孔二已忙喝道:“我们不要那一套,你以后好好学习,便是对为师最大的尊重了。”
卫兵前来报说门口还是有不少穷秀才不肯离去,还在嚷着要叫谷主,轰也轰不走。孔二已点头道:“那也行,让他们选十个代表进来,我和他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