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南琴招招手,笑道:“进来呀,愣那儿做甚么。”孔二已忙走进屋里,倚窗在吕南琴对面坐定,只是望着吕南琴痴痴傻笑。吕南琴似知他的心意,也不多言,两人就对坐着默默良久。
孔二已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吕南琴嫣然一笑道:“现如今强敌既退,自是论功行赏之时。当日大金国的‘西北征讨使’你尚不放在眼里,大宋国又能给你怎样的高官厚爵才能让你心动呢?”孔二已笑道:“那大金国那有你这般天仙一样的人儿,我自会留下牵手走完下半生,只可惜那些文人墨客尽吹牛。”吕南琴惊讶道:“你想找那天仙一般的人儿,和那文人墨客又如何扯得上关系?”孔二已叹道:“这文人墨客尽爱瞎编,说甚么‘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看他们尽胡说八道,我看这诗以后得该成‘襄阳有佳人’方是有理有据嘛。”说着孔二已假装起身,道:“不行,我得找他们说理去。”吕南琴莞尔一笑道:“别老这么不正轻,以后也学学人家王候将相的威风,也叫别人不敢小于瞧你。”孔二已忙道:“那你倒是教教我,怎么个正经法?”吕南琴一时无语,沉默了一下才道:“现如今想出人头地,你得让人家见识你的才学,方能有用武之地。”孔二已不以为然道:“我知道,要想和你在一起,我非得混出来个人样来不可。我这次守襄阳功劳也是不小,他们总得我个官当当吧。”吕南琴叹道:“我们大宋素来重文轻武,你纵然立有战功,又怎能有多大的作为呢?”孔二已也不以为意,道:“不让我当官,我就回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不信了,这次他们见到我的坚船利炮能不动心。”吕南琴幽幽叹了口气,道:“纵然你不为我留下,这大宋也是我们汉人的父母之邦。大宋立国以来,和周边战事不断,不知每次战争都要死伤多少人,只要我们大宋够强够大,也就不要受那胡人欺凌。好男儿当思报国,你就不想老百姓安居乐业吗?”孔二已看着吕南琴问道:“你说,他们会听我的吗?”吕南琴摇头道:“目前很难,这次襄阳之战我们大胜,邀功请赏之人定是无数。你们不是国家正规的‘府兵’,只是临时招募而来的‘募兵’,朝廷想必不会给你多大的赏赐。”顿了顿,吕南琴又道:“不过依小妹之见,依孔大哥之才只要给个机会,定能脱颖而出。”孔二已叹道:“出生入死卖命的活儿都干了,现如今还上哪儿再去找机会呢?"吕南琴道:“这次襄阳大捷,朝野上下都很振奋,须知大宋积弱多年,那蒙古人锋芒却是正盛。谁曾想到会被大宋打的大败而逃,想必金人也是叹服不止。以后很久的日子里估计蒙古人和金国人都不敢再向大宋挑衅,我们大宋正好利用这时机休养生息。”孔二已看着娓娓道来的吕南琴,仍是一头雾水。不解道:“大宋国打了胜仗了,要休养生息了,不想打仗了。我就是有甚么才华,想为国家做点事,他们也会理我呀。”吕南琴道:“这次大捷,朝廷甚是重视,特派许多官员前来考察。为此,家父在襄阳城中设立‘讲武堂’,入堂讲习的人选由家父推举。我定当让家父推举你前往讲习,你这般人才定能受到朝廷派来的官员重视,你的才华自能得到施展。”孔二已点头道:“那明儿去试试,看能不能得到那些大官的待见,弄不好咱也能吃几天皇粮哩。”吕南琴正色道:“你一定要得到他们的重视,才能一展身手为大宋做事。只要大宋能富强起来,才有可能避免战争。”少顷,吕南琴又叹道:“这次蒙古人气势汹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顿了片刻吕南琴又叹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中人。这一场仗下来,双方死伤无数,也不知又有多少‘深闺梦中人’成为一堆白骨了。”不觉天色渐黑吕南琴起身告别,孔二已犹自恋恋不舍。吕南琴轻声劝道:“来日方长,只要你留了下来,我们自有常常风面的时候。”孔二已送她出了清雅斋门口,坚定的说道:“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一大早,丁力便兴冲冲的来找孔二已。一见面丁力便道:“这次守土有功,凡参加作战的兵将都有封赏,兄弟也托你的洪福升了一级。”孔二已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这点出息,不就升了一级嘛,值得你这般大呼小叫的吗?”丁力寻一椅子坐下道:“朝廷见咱居然能打败纵横无敌的蒙古兵,大喜过望,特派来许多大臣来襄阳考查。想从中提拔一些有用之人,以后朝廷要加以培养,还要委以重任。你我皆由吕大人推荐,进入特设的‘讲武堂’交流学习。朝中大臣会在其中旁听,如得大臣们的举荐,那以后咱就平步青云了。”孔二已听完,便笑道:“你我都是带兵打仗的人,朝廷怎会看重咱们呢?本朝开国以来,武官能混的有出息的只有狄青和岳飞两人。你我如若想得到大臣的青眯最好作文人打扮,或能让这些大臣多看几眼。”丁力恍然大悟,当下与孔二已上街购置了一番,都作书生打扮。相互打量之下,觉得还象那么回事。互相学那些读书人的样子,文绉绉的行了个礼后,才哈哈大笑,一路由丁力带路朝讲武堂而去。讲武堂设在安抚府不远处,门口有兵士把守。丁力带着孔二已凭牌进入后便一路寻进大厅,见大厅内已有不少人坐在厅中交头接耳,谈兴正浓。丁力和孔二已寻一角落坐定,放眼打量起来。大厅上首放了一张桌子,附近坐着几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看样子都是朝中派来的大臣。厅中的其他人都很年轻,显然都是这次襄阳之战有功,来这儿等待举荐的人。一个老者走到桌前,干咳一声,道:“这次襄阳大捷,全仗各位才俊同心协力,老朽此次前来就是要听听各位的高见。各位在此可畅所欲言,有甚么想法的便可上来发表,下面听讲的人也可质询,我们几个老家伙只是旁听,并不作评判。还望各位知无不言,多讲些治国安邦之良策。”孔二已轻声问丁力道:“这老头是甚么来头?”丁力也轻声答道:“此人姓史,身居御史中丞之职,可见朝廷对这次对举办这讲武堂是何等重视。”孔二已不由笑道:“看样子这些人都是朝中文官,我们这身打扮看来算是对路喽。”史中丞言毕,径自离开桌子寻一椅子坐下,悠闲的举目四顾。众人虽然跃跃欲试,但一时却是无人上前讲辨。众人正犹豫间,座上却有一人挺身而出,径直走向上首的桌子。孔二已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年纪大约只有二十岁上下,身材挺拔。一身白衣甚是合身,手中执着一把折扇更显得他**倜傥,丰神俊朗。那青年对厅内团团行礼毕,开口道:“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也就是说刑法一经制定就不能改,正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变’,这样老百姓才能对朝廷守之以恒,一如既往的尊法守法。”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孔二已见他神采飞扬有心结交,便道:“这位兄台说的莫非是那司马光的治国安邦的精髓所在?”那青年瞥了孔二已一眼,听他直呼司马光名讳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但仍点头道:“此正是涑水先生的真知灼见。”说毕顺手甩开手中的折扇。孔二已见他折扇上题有诗句,只是离得有点远了,一时看不清楚,不由得起身张望。众人看他探头探脑的样子都呵呵的笑出声来。那青年见状也笑了,看着手中的折扇道:“小弟十分仰慕涑水先生的才学,故在随身之物上写上他的诗词,以时时想念起先生的丰功伟绩。”随即轻摇纸扇念道:“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孔二已坐下对身边的丁力小声问道:“这小子混哪的?这么横?”丁力望着犹自在桌旁滔滔不绝的青年,对孔二已道:“你连他都不知道?他最近在这襄阳城风头正劲。此人姓王名隽,乃是吕大人好友之子,这王公子是书香门弟,他的父亲也是在朝中官居从六品殿中侍御史。这次和蒙古人大战他也来襄阳城中,虽然没有出城打仗,但吕大人说他出谋划策有功,推荐他来讲武堂讲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