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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黄昏

天明时刻,矮人铁匠铺的一名小矮人背着两把大型武器来到墓园,在墓园门口大喊:“有人吗,矮人铁匠铺送东西了,艾克先生在吗?”

:“艾克先生在吗?”小矮人大声喊,却没有人回应。

:“艾克先生在吗!”小矮人更加用力的大声喊,依旧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吹过墓园中常青树发出的声音,那沙哑的声音忽然让小矮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想起了妈妈和爸爸讲述的旅行冒险中恐怖的亡灵沉睡之地。

这里,这里好像是墓园吧。会不会有亡灵苏醒。小矮人咽了口唾沫,腿有一些颤抖,他只是二十岁,在平均寿命四百岁的矮人中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要不,回去让其他人来送东西,小矮人想到。

不行不行,小矮人狠狠地摇头,自己可是要成为伟大的摩拉丁的卫士,回去的话一定会被那帮讨厌的老家伙们嘲笑,然后当做喝酒的笑料谈论个不停。矮人族英雄的勇敢的穆伦,怎么能害怕这些区区的亡灵,让我穆伦去击败邪恶的亡灵,救出可怜的守墓人。得,罗伦在这倒霉孩子的幻想中已经成了可怜等待救援的家伙。

于是未来的英雄穆伦阁下就这样大踏步走进墓园。

墓园并未如小英雄所想那样从墓穴中爬出恐怖的骷髅僵尸,依旧是一片冷清,风吹过带来一阵阵凌冽的声响。小矮人鼓足勇气,昂首阔步的走在路上,起初勇气十足,但却在只是短短几十秒后,这古怪的沉寂就在悄然间消磨尽了小矮人的勇气。

一个恍惚,一声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老旧木门发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啊!”小矮人被吓的尖叫,之前鼓起的勇气在一瞬间失去。

:“我说,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让穆伦牙齿打颤,梦想着做英雄的家伙现在已经无力的瘫软在地,根本听不清罗伦说的话。

一夜未眠,眼眶通红的罗伦颇无语的看着这个满脸恐惧,似乎立刻就会被吓的尿裤子的家伙,“你是矮人铁匠铺的。”

“哎?”穆伦这一次听到了罗伦说的话,诧异的抬头,邪恶的亡灵也知道自己吗。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皮肤黝黑,面色憔悴的青年,不是自己想象中盘踞此地的邪恶亡灵。

“艾克先生?”

“是我。”

“这里没有亡灵?”

“没有。”

罗伦盯着这个想象力丰富到自己把自己吓尿的矮人,就算是本来心情不好,此时也被他给逗乐。罗伦紧盯的目光让穆伦忍不住脸红,还好罗伦没有嘲笑这家伙的想法,相比这些无聊的事情,他更想要拿到自己的武器,心情还很沉重的他不想去在乎别的事情。

穆伦此时在这里多一分钟都不想多待,感觉丢了脸的他语无伦次的将武器交给罗伦,然后转身就迈着小短腿跑掉了。

罗伦轻笑,将这事抛之脑后,回到小屋里将武器放在小桌,单膝跪地,继续开始持续了一夜的祈祷。

“尊敬的万物终结之主,死者的王,您的眼穿透时间的长河,您的智慧洞穿了历史的真谛。”

“您立于生命历程的顶点,俯瞰一切生命的起源与终结。”

“您是最终的死亡,是万物的主宰,是明晰真理的贤者。”

“为何困苦者一生遭受苦难,为何恶者以善良的名义作恶。”

“为何生命如此廉价,为何死亡不能予为恶者以严惩。”

“为何善者不能因其行善得到奖赏,为何恶者不能因其作恶得到惩罚。”

“这世界,这生与死,为何如此的不公。”

祈祷从赞美到疑惑,从疑惑到质疑,罗伦拷问着自己的心灵,质疑着接受自己信仰的神灵。

为了继续隐藏,所以就听从财富教会的安排,伤害无辜者。那些普通的贫民有什么过错,却连死后的安宁都得不到。财富女神教会的牧师为了追求财富处在中立阵营而与邪恶者合作,这些家伙在神的庇护下就算死后也会灵魂升入神国,这又是何等的不公平。为什么,难道众生只是神的牛羊吗?为何无信者要遭受死后的严惩,而有信仰者无论善恶都能在死后得到信仰神灵的庇护。这一切在接受罗伦的眼中都是无比不公平与不合理的。

罗伦依旧闭目祈祷,他已经很疲倦了,可心中一股莫名的感觉让他不想停止祈祷,停止思考。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被称为冥界的下层位面灰色荒野,三重抑郁之欧尼俄斯,耶各的神国骸骨要塞。

这拷问,这疑惑,这质疑的声音一阵阵的回想。起初只是像蚊虫一般细微,伟大的万物终结之主众多的信徒的祈祷都能在神国中回想。

接着,那右臂支撑脑袋,以慵懒的姿态高坐在骸骨王座上的死神似乎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祈祷声音。这祈祷没有信仰,没有狂热,没有恐惧,只有疑惑和质疑。

恍若骷髅的死神轻笑,真是有趣的家伙。

耶各伸出自己带着白手套的右手,这是伟大的最初死者君王的手,握住生与死力量的手。

如果你疑惑的话,那就去用自己的手,自己的眼,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吧。

在墓园中低声祈祷的罗伦忽然干到莫名的力量从耶各的圣徽中发散而出,扩展开来。似乎只是一个恍惚间,罗伦已经忘却了自己,似乎自己被投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开始了一段新的生命。

自己出生,成长,经历,衰老。

接着又是一段生命的出生,成长,经历,衰老。

好像在做梦,但一切又是那么清晰,不断的轮回与周而复始,农夫,贵族,小偷,士兵,一个个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经历,有的邪恶,有的善良,有的守秩,有的混乱,在梦中,自己身不由己,好像舞台上的提线木偶一样生活。

这就是命运吗,这就是生命吗?命运推动着生命前进,自己毫无选择与抗争的余地。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不公都是命运的安排,一切都在命运长河中早早注定。

浑浑噩噩中罗伦想到,接着,一股昏暗沉寂的黄昏景象出现,那是西方摇摇欲坠的昏黄太阳,黄昏带来浓重的绝望与晦暗。这种蕴含着黑暗的景象让人从心中产生消极与悲凉。但是在这个想法之后的,一股小小的愤怒与不满开始产生,就像是在学校中被老师批评永远也成不了大器,被父母拿来与别人家的孩子对比的那种小小的不满。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是听爸妈话的好孩子啊,命运的一切历程都被注定,那所谓热血,所谓梦想,所谓努力都是拿来骗人的了?

命运之所以瑰丽多彩,不就是因为神秘莫测,千变万化吗?人们愿意努力,愿意向善,不就是因为相信成功只有努力才能带来吗?从小罗伦就带着崇拜的心情拜读毛主席的作品,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豪迈气概一直深深的印在心中,如何能轻易的对所谓现实屈服。

随着心境的变化,那苍凉昏暗的黄昏似乎也产生了新的变化,那些深深根植在罗伦心中美丽的黄昏景象一一显现。黄昏光芒变得温暖,下方枯萎荒凉之地变成寂静的绿色原野,微风吹拂绿色树苗,远处飞鸟在落日余晖下归巢,那是春日黄昏。远山在金黄色太阳光辉下绵延起伏,些许燥热伴着清凉的风,让一切变得慵懒安逸,在原野中甚至出现了围坐在一起谈笑的人。这是夏日黄昏。到了秋日黄昏,原野上一片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如血的阳光让果实更加的丰硕,恍惚间,似乎有田间农夫的开怀大笑。当果实不见,雪花覆盖大地后,终于步入了冬日,冷冽的风,没有一丝绿色的枯黄植物,这些让悬挂西方天空昏黄太阳更加的昏暗,然而在这冰雪之下,绿芽正在悄无声息的成长。冬日的黄昏,荒凉肃杀,却晕晕着新的希望。

随着四季黄昏的变换,罗伦对黄昏,对命运的认知也开始成形。我的黄昏并非荒凉而消极,日暮孕育的不是绝望,在那平静下产生的一轮新的太阳。我的命运,凡人的命运,或许充满苦难,或许有着各种注定,但仍旧要满载着乐观与希望前进。

在心中,罗伦对着那个莫名伟岸的存在呐喊。

是吗?这就是你决定的道路?骸骨王座之上,伟岸的死神低沉的笑出声,在黑暗的宫殿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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