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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救火

暗夜当空,两只巨大火球照亮大半个夜城,腾腾燃烧的火焰惊动了方圆五里的百姓,他们纷纷走上街头,踮脚围观。

蓬州刺史俞克仑府邸,一个下人慌忙跑进俞大老爷的卧房。奔得太急,一脚绊倒在门槛上,来不及痛呼,他龇牙咧嘴喊道:“老爷,不好了!城中着火了!”

俞克仑刚从满香楼酒足饭饱一顿,回到府邸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正准备换身衣服。听闻消息大惊问道:“什么!哪里着火了?”

“看……看方位,像是满香楼和与之相隔两条街的客栈……”

“满香楼??胡扯!本老爷刚从那回来!”他方才还跟那个在江湖人中威望甚高的苦大师同席用餐,相谈甚欢。当然不会相信,一转眼功夫,好端端满香楼怎么就着火了。

下人急得满头大汗,“老爷您出来一看便知!”

草草撩起袍裾,来不及整理,俞克仑小碎步跑到屋外。站在台阶上,不用太过踮脚,就能看见满香楼方位的那片天空映得通红,可不正是起了大火吗!

“哎呦!还真是!”俞克仑猛拍大腿,“快,备轿备轿,去府衙!”

俞克仑急吼吼的往外冲,旁边下人比他还迅速的跑到门口,大喊道:“老爷要去府衙,快备轿!哎呦!!”迎面突然冒出个锡顶小轿,那下人躲闪不及,直直撞将过去。

轿身被撞得歪斜,从内急匆匆爬出个发髻倒斜,衣衫凌乱的华服女子。

“夫人?!”下人大吃一惊。

俞夫人似急于奔命一般,看都没看周围人一眼,直直扑向刚从前厅穿过来到门口的俞克仑。

俞夫人一把扑倒在他脚下,哭呛道:“老爷!斌儿不见了!你快派人去寻他啊!”

“什么?!”俞克仑又是一惊,比刚才得知城中起火的消息吃惊更甚,还瞬间下了一身冷汗。

斌儿可是他的命根子啊,怎可有半分差池。“夫人你先起来,瘫在地上像什么样。”俞克仑将夫人从地上拉起,问道:“你们不是去观音庙了吗?怎么就把斌儿弄丢了呢?”

俞夫人泪如雨下,抽泣不断道:“我不知道……斌儿不喜欢庙里香味,我就让奶娘抱斌儿去外面透气了,谁知出来左右也找不着人……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奶娘和斌儿影子……他们定是让人给掳走了!老爷,你快派人去寻他们呀!”

俞克仑听完一阵头疼,这可如何是好啊!

前面刚是城中火情危急,现在又冒出个亲儿失踪,两件事搅在一起,真是要他老命啊!

眉头拧成大大的川字,俞克仑心头急得火烧一般。俞夫人见丈夫犹犹豫豫迟迟不下命令,大哭道:“老爷!你在等什么啊!若晚了斌儿被歹人伤了性命,我也不活了!”

俞克仑此刻心中天人交战。蓬州统共能出调兵力不过二百,其余皆被调至兴元府西山兵营训练备战了。

此刻城中火情有两处,各分一百堪堪勉强够用,若再分到别处,那救与不救这火都得烧破天去了呀!

可夫人这边,莫不说她爱子心切,他这个父亲又何尝不是?他多年无子,如今终于有了孩子,还是个男孩,可不叫他天天捧在手心当宝贝吗?

他虽是蓬州刺史,一方父母,可他并非圣人,也会有自己的私心。难道真要他枉顾自己孩儿的性命不管吗?

俞克仑一咬牙,用力抓住夫人手道:“夫人你放心,为夫定会把斌儿给你找回来!”说罢头也不回,大步迈入轿中,“去府衙!”

俞夫人看着轿夫一溜小跑抬远的官轿,失声痛哭:“我的孩子……你到底去哪儿了呀……”

火越烧越旺,火舌窜天,很快向周边房屋蔓延。

城中附近百姓见迟迟没有官府的人来救火,纷纷自发从家中拿出锅碗瓢盆木桶等一切能盛水的东西,更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合力抬出盛满水的大缸来,放到火势附近供人盛取,好让他们缩短取水路径,有效镇压火势。

可是,这条街的房屋户户紧挨,由南到北二十余户,此刻大火早已经由满香楼向两边扩散,小半条街都烧了起来。靠百姓们那一碗一瓢的泼去,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半点延缓火势的作用。

相隔两条街的那间大仁客栈也是,情形与满香楼这里差不了多少。

两条街的人家不少都只来得及将家中值钱细软金银抢出,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居住多年的房子付之一炬。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街口传来一阵整齐沉重的跑步声。城防官兵终于赶到了,可此时已经无人再有所期待了。该烧的都已经烧完了,不该烧的等他们灭完火只怕也只剩下一搓灰了。

另外,这不到百人的队伍,比自发集结于街道的百姓都要少,如此寒酸阵容哪里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啊。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是帮那些尚未被殃及的人家趁火未至,赶快多抢几件物什出来,减少损失。

而那些被大火肆虐一番后的人家,早都席地而坐,静等天明火势熄灭后收拾残局了。

其实,无论俞克仑是否将那五十人分出救火大队,这场火情的结果与现状相比都不会有太大出入。

这场人为蓄意纵火,目的就是破坏,自然不会手软。不止是满香楼四周,这条街每户房屋相接连处都被人泼洒了大量松油,目的就是尽快扩散火势,造成最大程度的混乱。看如今所有人都挤在路口,整条街被火龙吞没,在黑夜里乱舞,显然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另一边,苦大师追着纵火贼人一路行去,几个纵身后就发现自己下榻的客栈也起了火。

他今日是受俞克仑邀请才去的满香楼,并不住在那里。停步想去救人,却发现这里并不如满香楼封的严实。大多客人发现火情后第一时间就逃出客栈,屋外也没有贼人暗放冷箭阻止。

心稍放下,他来不及思考为何两处地方被贼人区别对待。只见前面那个黑衣贼人故意停下,回头示威似的向他吹了声口哨,满是挑衅。苦大师本就怒火中烧,这一下还得了,顿时怒不可遏,睚眦欲裂,猛地提气强冲过去,好似猛虎扑崖,杀气横冲。

那贼人一声轻笑,舒展双臂如雀燕翻飞,掠过翘檐屋顶,滑落下去。

苦大师紧步逼上,跟着落下。

脚碰实地,苦大师见那贼人停落丈把远,冷哼一声,“怎么停下了?跑不动了?”

那人远远低笑一声,侧头说了句什么,苦大师没有听清,然后就见他一个飞跃,跳到围墙另一边去了。

刚欲起身再追,苦大师忽然眼若闪电,直直射向刚才那人所站的位置。

“踏。踏。踏。”那隐在暗处的一声声脚步落在地上,听在苦大师耳中格外清晰。好似夏夜静谧,只有这轻铃脚步。

紧盯着那处转角一瞬不瞬,苦大师见到一个身影转出。

月光洒下,只见那人一身红皮软铠,竖眉冷面,双颊凝冻。一双睛瞳仿佛带着幽冥鬼火,一枝寒星霜戟好似能分割神魂。不着一言,伴着黄泉之水,踏着炼狱齿轮缓步行来。

那瞳孔深处忽闪而过的幽碧之色,仿佛某种危险信号,暗中积蓄酝酿。

苦大师瞬间警觉。

这人一身气息诡异强大,与刚才那贼人截然不同,高出不止两个阶位。不用想苦大师也明白自己被人下了圈套。

不过,既然他敢来,就不怕没命回去!

苦大师攥紧拳头,一步踏出,周身罡气护体,毫无惧色冲将上去。管你什么牛鬼蛇神,爷爷我都给你掀翻回阴曹地府去!

一掌霹雳带着无尽冲击,狠狠轰向那道静立不动的身影。

黑暗中前方两团幽碧火焰蓦的燃起,伴随一声戾啸,幽碧火焰连续忽闪。

前方!右侧!头顶!后腰!

砰!砰!砰!砰!

不过一个瞬息两人已经交手四下,高低未分。

苦大师甩甩胳膊,一层凝实玉白的物质将他整条手臂包裹,整个手掌更是呈现一种晶莹玲珑的状态。集中全部精力,苦大师眼睛死死盯住那两团诡异的幽碧火焰,这人比他想象的要棘手许多。

若不是自己主修玄冥神功护体,只怕刚才四下自己早已碎成肉块!

“还挺耐扛。”一声轻笑,一道女人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声如脆铃,清澈干净。可苦大师却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汗毛倒立!

那声音,比万年玄冰下冻结的冰霜还要冷冽,虽婉转动听,入耳却如锥刺骨,寒入骨髓!

饶是玄功护体,苦大师仍然感受到了那一股股迎面袭来,无孔不入的侵蚀寒意。

“你到底是何人?”苦大师咬着牙问道。

两道幽碧火焰跳跃轻动,在那人面庞上摇晃。活像两颗眼珠左右转动。

又一声轻笑,那女人缓缓抬起手中银戟,戟尖划过旁边墙壁,下一刻整块墙面如遭腐蚀般崩碎成块,四下坍塌。

“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带着炼狱般残酷的气息,那人伸出一只手,慢慢向苦大师靠近。

目光落到那人手上,苦大师猛地瞪大双眼。那只手,竟是根根白骨,半点血肉也无!

她咧开嘴,带着死亡的诱惑,自黑暗深渊召唤道:“将三生丹,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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