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钥匙,空兴叹。这是一个死循环,开锁的钥匙被锁在了三楼,而想开锁必须用锁在三楼的钥匙。更杯具的是,我和那钥匙一起被锁在了三楼。
转念一想,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虽然钥匙被锁了起来,但这又不是无人区,这是寝室,我随便一喊肯定会有人来救我。我担心的是,我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所以我觉得,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幸运的是,我带手机了。我要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郑晓杰当然是第一选择,可是我没有他的手机号。艾杰虽然有点爱贪小便宜,但人品没问题,我不放心的是他的嘴。至于小受嘛…他能管好自己我就知足了。
我想到了弗兰。
前面说过,弗兰这个人老实稳重,做事踏实,是我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因此,他被我们推选成了寝室长。我拨出了弗兰的电话。
打了几次,弗兰终于接了。我说:“弗兰,你干啥呢,胖哥求你点事。”
弗兰小声说:“什么事,我在自习室自习呢。”
我说:“有急事,你快来我们寝室三楼,我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记得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千万不要!”
弗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也没多问,说:“你等着,我马上到。”
顺便提一下,由于我经常嘲笑他,最近弗兰苦练普通话,普通话水平有了显著提高。现在想抓他一回发音还真不太容易。
我站在门前,等待着弗兰的到来。弗兰的速度比我意想中的要快,不一会儿,我就听到有人上来了。果然我没看错人,弗兰是信得过的。
我对着门外小声说:“弗兰,是你吗。”
“是我是我,胖子你怎么被锁在这里了?”门外是弗兰的声音。
“说来话长,你先把我弄出去,钥匙在我这,我从门缝给你递过去。”我说。
本来我想顺着三楼大门的缝隙把钥匙递出去,但没有成功,那缝隙太窄了,钥匙根本递不出去。几次失败后,我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我说:“弗兰,门缝递不过去,你去外面接着吧,我顺着窗户把钥匙扔下去。”
弗兰说好,便飞快的跑了下去。
我走到窗边,想推开窗户,却发现,窗户被锁上了。
我使劲推,那窗户依然纹丝不动。我寻找着窗户上的锁,发现已经锈迹斑斑。我用力一扳,锁的把手居然断了。
我又试着去推其他的窗户,那些窗户无一例外的都被锁上了。我不敢再用力扳锁的把手,怕全扳断,我就真的出不去了。可如果不用力,那锁肯定扳不开。我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
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身上的汗浸透了衣服。可能弗兰看我这么长时间没开窗户,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又跑了上来。我走到门前,说:“弗兰,窗户打不开了,现在只能弄把钳子把锁剪断了。”
弗兰没有回答我,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我听到了“嗒”的一声,那是锁开了的声音。
我很奇怪弗兰是怎么把锁打开的。听到他把锁拿下来的声音,我拉开门,正想问他是怎么打开的,却发现,门外的人不是弗兰。
门外站着的,是郑晓杰。
这下可以解释清楚了,郑晓杰一定有一把备用钥匙。我说:“都是你让我陪她,那女的自己吃饱喝足之后,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把我打晕锁在这里,自己逃跑了。”
郑晓杰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说:“我知道,我刚把她找回来。”
我正要问她在哪,却发现,她就站在三楼楼梯拐角处,正看向我这边。我正要找她算账,带着怒气走了过去。
“自然萌”看我怒气冲冲地走来,脸上有了惧色,活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我正想着面对这样一个人到底要如何开口,这时,她却说:“对不起。”
“自然萌”居然对我说话了,她居然真的会说话,而且第一句话就对我道歉,这让我受宠若惊,身上的怒气一下子掉了大半。这时,弗兰走了上来,看着我们三人,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说:“胖子,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一激动,我都忘了弗兰还在外面等我扔钥匙呢。我看了看郑晓杰,他的意思可能是让弗兰回避。我说:“弗兰,让你久等了,刚刚窗户锁上了我没打开,郑晓杰已经把我救出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了,快回去上自习吧。”
弗兰还想刨根问底,我使劲冲他挤眉弄眼,用唇语跟他说以后跟你解释,他终于领会了我的意思,没再问我到底怎么被锁进去,又怎么被救出来的,只是跟我说,你自己要小心。
弗兰走后,郑晓杰向我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自然萌’是一个失忆症患者,她有一个毛病,就是有时突然想起什么,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会奋不顾身地冲出去,靠刚刚想起的线索寻找自己的过去。今天我陪她时,恰好她犯了病,便把我打晕锁了起来,自己跑了出去。郑晓杰正好看到了她,就跟了上来。本以为她真的能找到家,可结果是,她最终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停了下来。看来突然回忆起的东西并不准确。之后,郑晓杰就带她回来了,帮我开了锁。”
听完了郑晓杰的叙述,我觉得事情可以说得通,但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总觉得有点牵强。想着想着,头疼的更厉害了,便索性不再想。
我对“自然萌”说:“小萌,别内疚了,你是病人,胖哥理解你,不过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一定要先跟我商量,我会放你走的,你可别使用暴力呀。”
“自然萌”看着我说完,点了点头。
郑晓杰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琢磨着把她送到别的地方。我觉得也是,毕竟不能把一个女孩子一直放在男生寝室。我在网上找了找寻人启事,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
此事便告一段落。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总归结局还是好的,没有出什么事。后来弗兰向我追问这件事,我让他承诺绝对不跟别人说之后,才简单的跟他说了个大概。听完,弗兰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琢磨这件事,发现了两个疑点。
一,“天然萌”的身世不简单。她能一掌把我劈晕,又没有把我弄伤,我觉得这不是巧合。她以前一定受过专业的训练。
二,今天的事情是郑晓杰设计好的。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巧,为什么郑晓杰偏偏说他有事让我陪“自然萌”,又在她跑出去的时候突然出现,看到了这一幕,追了上去。用巧合来解释太过坚强,我猜这很可能是郑晓杰设计的一个局,他想观察“天然萌”会做出什么反应,而我只是他的一个棋子。
想到这里,我觉得很后怕。“天然萌”呆萌的外表下藏着不知怎样的身世,而郑晓杰这个人未免太过成熟,完全不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大一新生,轻松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以后我面对他,一定要多一个心眼。虽然他本意不坏,但总被他玩弄,我觉得太过丢脸。我一定要赢他一个回合,灭灭他的威风。
这两天,“自然萌”依然呆在男生寝室的三楼。郑晓杰每天给她送吃的,照顾她,有时我也陪着去看看,但不敢单独和她在一起,怕她再一掌给我劈晕。还好,这几天“自然萌”没再犯病,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郑晓杰找了朋友,预计过两天就能让她搬去住。我还是每天看看网上的、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不过没有找到符合的。
今天,我依旧在网上翻着寻人启事。说心里话,我抱的希望不大了,如果有人找,这么多天也该发出来了。现在我还在找,主要是觉得放弃了心里上过意不去,是出于道义上的。
我麻木的翻看着,觉得每一个都不像,便索性不看了。弗兰在我身边,看我这个样子,觉得我没认真找,他要自己找,我说你找吧,我先歇着去了。
弗兰这个人做事认真,哪怕有一点儿希望也要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我很佩服他的毅力,同时觉得他做事有点傻。
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弗兰说:“胖子,你看这个像不像?”
我心想,肯定是弗兰看见一个是找女孩的便觉得像。我不想起来,说:“你念念。”
弗兰说:“这是今天早上刚发的,说是女儿四天前从家里走失。今年十八岁,身高一米六,偏瘦,皮肤雪白。该女患有失忆症,常目光呆滞,有时发病会突然离家出走,前几次都自己回来了,这次却没有回来。该女身上没带任何证件,如果有好心人看见请尽快与我联系,有重谢。”
十八岁,皮肤雪白,失忆症。听到这里,我从床上弹了起来。
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