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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比烟花绚烂

站在寒冬的冷风中,漫天的雪花正纷纷扬扬地包裹着这座偏僻的小村子,叶安紧了紧身上的棉衣,低着头急冲冲往一个方向跑去。

至今离遇见那个清雅若莲的女子,已经足足八个年头过去了,相比于八年前的稚嫩,现在的叶安多了一份沉着,一份恬淡,只是清秀的脸上现在却多是憔悴和焦急。

八年之后,尘缘了尽?

这是云曦走之前留下的最后的一句话。

这句话困扰了叶安整整八年,他当然不会认为云曦只是说笑,怎么个了尽法?各种各样的想法萦绕了他八个岁月的午夜梦里。

直到今年冬季以来,叶福每每深夜咳嗽不能入睡,整个人在两个月内迅速的萎靡起来,消瘦了很多很多,甚至称得上骨瘦如柴!

想到这些的叶安眼睛又一次的微微红了起来,叶家村与外界可以说得上是半隔绝的状态,想要找个大夫何其难也!

并且知道一切的叶安也知道这并不是俗世大夫能治好的伤病!!!

“猛叔,阿爹要见你!”看见不远处在雪地低头漫步的一个人,叶安急冲冲的跑了过去。

“小叶安,别急,咋了?”那人扶住叶安问道。

“阿爹快不行了!”说着的叶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得泪流满面。

被称作猛叔的男人猛地一怔,一把扯着叶安,急冲冲的就往叶福家跑去。

此时,那个让叶安和“猛叔”忧心的男人,却是艰难的从床榻上撑起了身子,缓缓的的看着身周,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笑意。

有个人曾经说过,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叶福慢慢的想着,只是想了好久好久,他还是没想起来是谁讲过这么一句话,细数他这一生,绝对算得上乏善可陈了,年轻时除了跟着叶猛做了几件让他回忆起来觉得不好意思的坏事,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娶过一个媳妇,隔壁村的,却是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很是贤淑。

直到想起了十六年前,叶福枯瘦的脸上蓦然一动,无声的扯开,这是笑容,随着这份笑容透出的却是一股子让叶安心碎的凄凉。

时光凝固在了这一刻,叶猛和叶安的推门而入的同时,叶福面露笑容缓缓垂下。

叶猛猛地一怔,慢慢的走过去,缓缓的坐在床榻,拉着叶福枯燥的手,眼里含着泪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时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哑巴,你小时候啊,也就是我的一个跟屁虫,没想到现在你却要先走一步了,你跟了我半辈子,怎么到最后这关头了,却要爬在我的头上?”

“还记得不,小时候偷看那个村前王**洗澡?却是你站在我的肩旁上,结果被发现,你这家伙一把把我推到在地,自己却跑了!”

“对了,十年前那个王**就走了,还是咱哥俩给送去的呢。”

“咱们这一代,咱哥俩小时候可是打遍附近村落无敌手的,可还记得?”

“哑巴,我知道你,我真的知道啊!!小茹走的时候,你就一直没哭,孩子走的时候,你也没哭。别人都当你是傻子,可是只有我知道你是真的苦,苦到了骨子里。”

“小福子,走吧,记得再投胎的时候,挑个好人家,不能在选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黄泉路上一个人走,冷的话,忍忍,咱叶家村的男人,别的不说,吃苦是一等一的!”

“帮我探探路,再过个几年,我也就找你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不是。”

“呵呵,小叶安啊,我帮你照顾,安心的去吧!”

至此,默默流泪的叶安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叶福再也没有心跳的身体,嚎啕大哭。

其实,叶福不是一个哑巴,十六年前,为了救一个婴儿,被一头野狼咬住了脖颈,虽然大难不死,却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其实,叶福不想让叶安知道的事情,叶安都知道。

十六年当爹又当娘的陪伴养育之恩,含辛茹苦。十六年的无私奉献让他这颗小树苗茁壮成长,没有任何目的,只有纯粹的付出和深沉的爱。

这份爱让此时的叶安觉得有一股窒息的感觉,你走了,我怎么还?!

当初的求仙有望的喜悦,现在只剩下疯狂的怨愤,八年前,她就知道了今日!!

只是此时的叶安如何明白,仙路本是无情,蓦然回首,曾经的亲人、同伴早已远去,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天涯飘零。

求仙,求仙,本来就是孤身一人的寂寞旅程。

得不到的,让人觉得才是珍贵的,往往会忽略身边那存在的幸福,直到失去之后,你才会明白,原来你最想要的一直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去,只是你没有发现。

以前叶安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现在他失去了。

叶福,我的父亲,虽然名字上有一个福字,一生却总是活在悲苦和酸涩中。

五十年前,他出生在这个村子里,五十年后,他也在这个村子里逝去。

他曾经有一个妻子,他和她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也叫叶安。

在这个悲苦的地方,生命总是很轻微的,一点点的苦难就能让人无可奈何。

他承受了很多很多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后来,他在狼口下救了一个婴儿,虽然不能在说话。

可是每当看见这个孩子,他的脸上总会露出幸福的笑容,也许是想到那个贤惠的女人,还有那个悲苦的孩子?

他的幸福一向如此简单。

他不知道其实这个孩子在前世也叫叶安。

太多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而是缘分,今生的缘分。

叶福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人物,死了之后也没几个人能记得的小人物。

只是这个小人物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悲苦。

早年丧妻,中年丧子。

只是这种悲痛并没有把他打垮,他还在执着倔强的活着。

“叶福!!!你怎么那么傻啊!!”

“咳咳,猛哥我一点都不傻其实。。呵。。呵。这个孩子就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把那个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林子下,一个脖子不停流血的男人,抱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婴儿,笑的很开心,很傻,很傻。

他叫叶福,一个很俗气的名字。

似水流年,岁月如歌,他却比烟花绚烂。

父亲,我会延续你的生命,帮你看看这个依然繁花,又有点冷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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