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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噩耗(1)

自从舅舅来过之后,我就又过去了几次。舅舅是在城里的一个单位上班,生活相当宽松,在这个城里拥有一栋房子,我和哥哥经常都会过去。舅舅他们对我们很好,经常都带我们去玩,买我们喜欢吃的零食,让我们有了家的温馨。正是因为有了舅舅他们无微不至的关心,才让我们不至于,在这陌生的城市感到孤独!

其实,舅舅并不是我们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亲人,在这个城市里,我还有一个姨妈,和另外几个舅舅。也许是因为时代的原因,外公在让我拥有了一个姨妈的同时,还给了我五个舅舅,姨妈是最大的,然后就是我妈,来学校看我的就是我的第三个舅舅。他们都对我很好,经常都叫我过去玩,我也会在周末不上课的时候过去玩,。记得有一次,我连续好几个礼拜都没过去,他们就着急了,竟还跑到学校来找我,想看看我在不在上课,没想到竟翻遍了整栋楼才把我找到。看着他们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感动极了,就差点没把眼泪掉下来!自从爸妈离开后,我就很少有这么感动过了,虽然他们也只是问了一下,我到哪里去了!但我依然读懂了他们对我幕幕的关心。所以,自那以后,我虽然想家,但我还是会时不时的过去一下,主要是想让他们知道我还在,不用再为我担心。但我也会时常的回家,回我自己的家,一个破败的农村,虽然说爸妈都已经不在家了,但至少,我还有一个奶奶在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有依靠,我必须时常的回去看看她,以慰藉她年老无依的心灵!再说了,那里毕竟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有我熟悉的亲人,有我热爱的土地以及驰骋的疆土,也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到,真正家的感觉,以慰藉我这小小的孤独的无依的心灵。虽然说舅舅他们都对我很好,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我,但那毕竟不是我真正的家,我还是不免会感到拘束、感到局促,甚至有时连说话都不敢太过大声。因为只有在我自己的家里,我才会感到真正的放松,也才能够真正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家,尽管遥远、尽管艰难,我还是会时常回去的,只因为在那里,有我的奶奶,有我的梦想。在看望奶奶的同时,也可以放松一下,我在那陌生的环境里压抑已久的心情。就像那孤独的游子,在阔别的家乡,寻求一种熟悉的安逸的感觉,以寄托那在颠簸中躁动不安的心灵。落叶亦知归根,而况人乎!

爸爸是在我读初一的时候出走的,那是一个周末,我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却听到一个噩耗,说爸爸被抓起来了!我当时就懵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找妈妈又找不着,只能看着被砸毁的门窗和因惊吓过度而黯然伤神的奶奶,无助的抽搐。后来,村里的人才告诉我,叫我马上去我外公那。于是,我就骑着车来到了外公家,在那里,我终于见到了哭的跟泪人似的妈妈,她抱着我不住的抽搐,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告诉我爸爸去了外面,她也要一起去。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原来爸爸并没有被抓住,而是事先溜了出来。但令我伤神的是,父母就要离开我了,我就要过着一种孤独无依、没人关心的生活了!虽然妈妈叫我和哥哥搬到外公这里来住,但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难以割舍。听着妈妈带着哭腔的叮嘱,我心里难受极了!虽然明知道妈妈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我依然不免伤心,泪水噙在眼里流不下来。妈妈叫我要听外公外婆的话,认真读书,将来不要再像他们这样颠簸,我都一一允诺了。然后,妈妈就坐上了舅舅的摩托车,我知道她这是要走了,但我没有哭,我知道这个时候哭是没用的,只会加重大家的伤感,我不想连走也要让妈妈担心,我要让她知道,我很坚强!让她可以放心的走,放心的离开这个家。但当妈妈真的走了,我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泪水还是免不住的流了下来,任由外公外婆怎么劝,我还是止不住的伤感。然后我就想起了我的奶奶,想起了她那因惊恐过度而黯然伤神的眼睛。我知道,她和我一样,现在都需要别人的关心。于是,我就告别了外公外婆,跟他们说:我要回去看我的奶奶,明天再过来了。但其实,明天就是星期天了,哥哥也要回来了。我还要到车站去接他呢。只是我不知道,到时该怎么和他说。外公外婆也没说什么,只是叫我要小心点,明天早点过来,还说如果我哥哥回来了,就叫他一起过来。我点了点头,答应着就走了。其实外公家离我们那并不远,骑单车也就半个小时,所以,当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还很早。奶奶见我回来,很是高兴,向我述说着那惊恐的场面,他们砸啊抢啊,恨不得把我们房子都拆了,奶奶当时只能站在一边,满是惊恐的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悲哀。一个老人在经历了命运的沧桑,却还要隐忍如此的痛楚,我的心中感到特别的不是滋味,为我的奶奶,我的家人,也为我自己。于是,我就想啊!如果他们还敢再来,我一定打破他们的头。但所幸的是,一夜无事,只是时有梭梭的冷风,穿透了破碎的窗户,发出吱吱曳曳的声音。

第二天,揣摩着哥哥就要到了,我就骑着单车来到了车站,等了一会儿哥哥果然是来了。我就把单车递给了他,叫他载我回家。我知道该说的迟早都要说,也不想刻意隐瞒什么,就很直接的告诉了他,说爸爸做引线的事被发现了,差点就被抓起来了,现在已经逃到外面去了。妈妈叫我们搬到外公那里去住,她昨天也走了。只叫我们要认真读书,家里的事不要想的太多,至于伙食费可以到舅舅他们那里去拿。也许是由于难以置信,亦或者是难于言表,哥哥听完后竟然没有说话,只是闷头闷脑的骑着他的单车。我坐在后面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他一定是伤心透了吧!一路无言,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家里,我问哥哥去不去外公那里,哥哥没有回答,只是让我先自己过去。于是,我就带了一床棉被,到外公那里去了。这是妈妈叫我带的,家里没人了,妈妈叫我带上,我是决定了要在外公那里住的,至于哥哥,好像不太愿意,没有和我一起过来。但其实明天他就得回学校上课了,现在他已经初三了,学习比较紧张,在家待的时间也不长。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打击,至少不会小吧!这一点我的感同身受的。只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会影响他学习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爸爸是个地道的农民,双脚从未踏出过土地,多年辛勤的耕耘,让他知道生活的艰辛。每每告诫我们,要认真读书,将来扔掉锄头,才能够出人头地。这大概是每一个农民子弟所希望的吧。所以,那时候我们也很认真的读书,从来没有让父母失望过。大概是从我记事开始,父母就有另一个“职业”——做引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学会的,掺上些碳粉啊什么的,就能够做出哧哧哧的引线了。而那些做爆竹的,也会经常来我家,一捆一捆的把做好的引线带走,所以我爸爸足不出户,就可以把做好的引线卖完,有时甚至还会供不应求,弄得我爸妈不得不经常加班加点,日夜赶制。但有时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就只能是避重就轻,先到先赢了。那时候做引线还是合法的,查的并不严,爆竹需求量也很大,逢年过节就劈里啪啦的打个不停。所以引线爆竹的生意还好做,足可以混口饭吃,一个农民没啥的,就只能以此为生计了。所以,父母在农忙的时候忙农活,在农闲的时候就做点引线,搞活一下生计。白天,爸爸在工作间里,用机器把碳粉等混合成的原料,卷到一种特制的长长的纸条上,成捆成捆的卷起来,晚上再带回来给妈妈一圈圈的圈在一个个架子上,然后晾干,扎好就行了。值得一提的,是爸爸的工作间却并不在我们家这边,而是在外公他们那边,所以,小时候爸爸每天都要挑着一个箩筐,行走于外公那边,然后再由晚上,拿着手电,挑着卷好的引线回来。由此,我们就经常性的出现在了外婆那边,三天两头的就去一次。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小舅舅还逗我说:“你这样天天都在我这,你不要读书啊!”当时也不知是不是父母从小输灌使然,我竟然回了句:“要啊!我还要上大学呢!”弄得一向不拘言笑的小舅舅,当时就笑开了花。要知当时我才多大啊!也就才几岁子,连学都还没有上,话都还说不上几句,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不能不叫他们惊讶了!每每谈起,至今还引为笑谈,而这一切,无不得意于我的妈妈,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妈妈从小就教我,长大后要认真读书,将来才能考上大学,并从小就教我一些简单的算法。所以,乘法口诀我早就会背了,妈妈出的那些简单的算术我也早就会做了。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都是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数字,我童年最令我骄傲与自豪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有一次,妈妈把我带到外婆家,尔后就不知去了哪里。我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外婆家当时又没人,懵懂无知的我感到很孤独,左找右找都找不到人。于是,我没办法,就只能顺着爸妈以前带我来的路上走去,我以为他们都回家去了,而独把我留在了外婆那。可是走着走着,我就遇到了一道坎,把田间的小路给分开了,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却不是小小的我所能跨过的。要知道,那时我才几岁子,屁大一个孩子,连吃饭都只能吃些侵了水的饼干,步子就巴掌那么大子,怎么可能跨过田心上相对来说那么大的口呢!所以,我没办法,脚步被阻挡了前进,就只能看着深深的口子,踌躇不前。想想我都已经走了那么远了,又不可能再回去,再说我也不一定会回去。所以我就左想右想,想着法子要过去。既然步子跨不过去,那就只能爬过去了。于是,我就爬下了坑底,想再这样爬到对岸去,好在口子里干干的,没有水。但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想要爬到对岸去也并不容易。要知那浅浅的又深深的口子,足以容纳我小小的又矮矮的身子,就算我垫起脚来,也未必有这个坑高。所以我左爬右爬但就是爬不上去,但我并没有气馁,因为我知道自己必须爬上去。好在那口子并不宽敞,容下我小小的身子就已经差不多满了,所以,虽然对我来说很难爬上去,但依然存在着很多可以借力的地方,以让我在费尽心思后,终于还是艰难的爬了上去。但我却顾不得喘息,就匆忙的朝前走去,因为这里离家里还有一段路程,还要走上一会,但当我走到村子后面的小山边,就快要到家里的时候,迎上来一个人,竟然就是我的爸爸。他看见我很是惊讶,因为他压根就想不到我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要知那时我才两三岁,去外婆家的路又尽是些崎岖的田埂路,弯弯曲曲连大人都要走上好久。别说回家,光说认路就已经很难了,这就难怪父亲在这看到我会很惊讶了。但他却哪里知道,他带着我每天的在这里来来回回,我对这条路早就已熟记于心了,才能于这蜿蜒盘旋的山路田埂路中,不至于迷失。爸爸也许本就打算去外婆那,就又牵着我的小手,带着我往回走。于是,我就又回到了外婆家,却没想到,这时大家都已经在找我了,妈妈还为了找我骑自行车回家去了。也许他们是不知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但当看到爸爸把我安然的带回来,他们也就释然了。纷纷问我爸爸是怎么找到我的。当他们知道是我自己偷偷跑回家了的时候,纷纷都感到很惊讶。竟然都没有责怪我,还个个都笑逐颜开,拿我逗笑。也许他们是认为:这个小不点,连路都认不得,竟然还敢自己跑回家,并且还能回到家。后来,妈妈就回来了,看到我在就笑开了颜,急的差点没把眼泪掉下来。也许她是回到家里,没能找到我,就又回来了,看我有没有自己跑回来。爸爸看起来很心切,一个劲的责怪妈妈没把我给看好,要是真把我弄丢了怎么办。却原来啊!妈妈是去圩上给我买饼干去了,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小小的嘴巴还没什么牙齿,就只能吃些浸了水的糊化了的饼干。妈妈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隔壁的一个阿姨看好我,那是我的一个表姨妈,是我外公兄弟的一个女儿,但那时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外婆她们又不在家,所以我左找右找都见不到人,以为妈妈把我留下自己却跑回家了。于是,就有了前面的那一幕,我连滚带爬的顺着家里的路跑回去找妈妈去了,以至于妈妈回来见不到我,就急的到处乱找,但终是找不着,就以为是爸爸过来把我带回去了,就又骑着自行车回家去找了,但还是没有,就又着急的骑着车子回来了。是以一见我就高兴死了,又搂又抱的,很是亲热,生怕把我丢了似的。从此,这事便成了佳话,在亲朋间流传,以至于到现在,他们还时不时的拿这事来逗我,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谈之无趣,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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