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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寒假(4)

外公家和我们家一样,都是在山脚下,不同的是,我们家在山的这边,而外公家则在山的那边,中间只隔了些山沟沟,其实是并不远的。但途中要翻山越岭,走山路、穿田埂,走起来还是挺难的,所以我一直都挺自豪,竟然能在那么小,就独自走个来回,而不至于迷失。要知那个路弯弯曲曲的,岔路又多,确实挺难走的,而小小的我竟然能够独自的走回来,而且还走到了家门口,由此可知,小时候的我是多么的聪明,也说明了我们那里是多么的偏僻,以至于我都走到了家门口,在路上竟然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人,不然就算被抱走了都不知道。但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我们那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山多水绿,重重叠叠的,不乏深山密林,由此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景区,里面高山环绕、绿水长流,听说还挺好玩的,只是之前我还小,不大懂得罢了!但作为生活在那里的人,又岂会没有耳闻呢!而且作为就住在山脚下的我们,还有一个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可以不用门票,进出自如,加之守门的又是熟人,就更加可以畅通无阻了。所以,每一年的初二,只要是天气还允许,我们一群表兄妹就会上那里去转转,偶尔也带上些扑克,坐在景区的亭子里玩玩。记得有一次,表姐竟还带上了风筝,只是苦于沿途树木太多,无法施展,只能一路拿着,成了累赘,但这却并不影响我们游玩的性质,大家一路走着,有说有笑,好不开心!有时候我们甚至只是随便上去走走,刚到就又回来,压根就没有怎么去玩,却好像是已经玩够了,大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山水之间尔。我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玩够了,大家说说笑笑的,尽览了沿途的风景,也许有时候我们真正需要的,正是这种心情,而不是风景的本身,只要内心憧憬,那么一切就都可以成为风景。反之亦然。

往年的初二,时常阴晴不定,少有清爽的晴天,好像是有意要阻止人们热切出行的脚步。但今年的天空,却是出奇的晴朗,只见白云朵朵,飘忽不定,好像是在欢庆新年的到来,舒展着懒洋洋的身躯,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为新年的天空,平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而面对着如此大好的情境,又怎能不令我们游目骋怀呢!表弟表妹早就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叫嚷着要早点出发,像往年一样,我们还是选择走路上去,大家说说笑笑,不一时就到了。却没敢多作耽搁,纷纷寻找凉亭,坐下休息,毕竟走了这么远的路,又是登山,又是爬坡,铁人都会累的,更何况于我们。虽然说有水泥路从山脚一直修到山顶,但我们毕竟是走路来的,哪能不休息呢!于是,休息完后,该爬山的爬山,该打牌的打牌,总之是自由活动,爱干嘛干嘛,到点后再回来集合就是了!但我们一般都是选择集体活动,随便游玩几下子就走人,毕竟经常都来,也没有那种新奇感了。再说外婆家那香喷喷的鸡腿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也不能耽搁太久,只能粗略浏览一下,就兴尽而回了。所以啊!虽然说我们每年都会来好几次,但却玩的并不算精致,总有那么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管他呢!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再慢慢游玩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回去把鸡腿给啃了吧!可是,当我们发现,下山竟会脚软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行路漫漫,归途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当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回到外婆家的时候,我们发现,香喷喷的鸡腿就已经在等着我们了。妈妈常说,我是在大年夜出生的,跟鸡腿特有缘,拿乡亲们的话说,就是我一生下来就有鸡腿啃,这不明显冤枉我吗!可怜我鸡腿没啃着,却白白坐实了这个说法。你说当时尚且懵懂的我哪里啃的动啊!这不平白冤枉我!可任凭我怎么说,乡亲们都死不悔改,还硬是要给我多添上一岁,那就意味着,我刚出生就已经两岁了,你说我哪里肯啊!就一直和他们争,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他们几时才能够放过我。真是的!既然你们都说我有口福,一出生就啃鸡腿,那我就啃吧!当表弟表妹都拿完了的时候,就轮到我们大一点的动手了!外婆给我们每个人都斩了一个大大的鸡腿,看起来都差不多,吃起来也香甜。但我们吃的时候不禁要想,这得杀多少只鸡才行啊!而且都是外婆自己亲自养的,真是苦了外婆的一番心血,我亲爱的外婆啊!

其实,乡亲们说我有口福,一生下来就啃鸡腿。这没有错!想想这才几天啊!我就已经连续啃了两只鸡腿,都是大大的,油光闪闪,一如父母在家时的温馨!所以啊!爸妈虽然不在家了,但我们却依旧能够得到亲人们的关怀,以弥补我们那缺少的遗憾。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知道,原来亲人是那么的重要,在你需要的时候,填补了你缺失的关怀。甚至有时候,我看着姨妈,竟然会那么像我的妈妈,以至于看的发呆,神如梦游,惊醒过后,却又怅然若失,到底比不得亲妈啊!想想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半步,现在却连过年都不能团圆,稍有感情也不免凄楚啊!但我们却只能面对现实,用亲人们对我们的关怀,来弥补这一缺陷。现实让我们凄楚,我们只能在凄楚中坚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像风儿般无法停留,以至于叶子在飘零的时候,无法停留飞扬的洒脱;昙花在凋谢的时候,无法停留绽放的芬芳。而快乐的时光,更是如流水般,匆忙而过,在飘逝之后,就再难回首。虽然那一天我们留了下来,和表哥他们在外公那里玩了一夜,但我们终归是要面对现实,回到我们那自从爸妈走后,就略显清冷的家。所谓繁华依旧,只奈人愁!这清冷也许就只是我自己认为的吧!然而,新年过后,正月又是一段值得期待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人们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庆典,以增加节日的氛围。而在我们农村,最受人们欢迎的,莫过于一年一度的盛典,也就是我们那俗称的接菩萨。说是接菩萨,也不知道起自何时,只晓得从我懂事起,就一直有此习俗,而且还是每年必搞的仪式。究其渊源,在我想来,或许还有不少现实意义。一则逢迎正月,更添了节日的喜庆;再则我们农村本不是祖居于此,而是也由别处搬迁而来,由于种种历史原因,我们同宗同族的也被散落到了各地,或近或远,各自形成了不同的村落。据说我们村就是由祖上两兄弟给经营起来的,因此,为了联络分散的宗亲,不至于疏远,各个同族村落间就彼此联合起来举行了这一年一度的庆典,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与仪式,来维系与加强彼此间宗亲的关系,以巩固与坚实本村人在当地立足的基础,特别是在旧社会那种姓氏观念强盛的时候,就更加如此了!因此,作为一种普遍现象,接菩萨的仪式就普遍的存在于各村各落之间,为人们所推崇。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就成了我们农村地区的一大盛事,每年都必然会举行的,不但我们村子有,连外公村子也有,而且举行的比我们那边还早,所以,初二没过几天,我们就又回到了外公那,度过了又一美好的一天,然后就又回到了自己家,等待着自家这边庆典仪式的开始。

在这一天,吹鼓手们早早的就来了,天才刚蒙蒙亮,就吹起了欢乐的乐章,把我们从睡梦中吵醒,纷纷穿衣起床活跃起来,知道这我们满怀期待的一天就要来了。早饭刚过,日头已出,大家就纷纷拿着自家的旗帜准备出发了。以前,我们都是走路去的,弯弯曲曲的要好一会功夫,但现在好了,都用上汽车了,满满的两个六轮,坐满了吹鼓手和小孩,插满了各家各户的旗帜,飘起来漫天飞扬,活像一个风中的舞者,在向行人招手,一路下来,都是驻足的看客。因为地点是确定好了的,我们也无须东奔西走,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只要去上一个接到菩萨的村子,再把它接回来就行。也许算是交接仪式,我们到那后还要停留一段时间,吹鼓手要先吹上一遍,点上几根蜡烛,杀只鸡,再由我们村的人捧着菩萨往回走。当然这期间,最不可或缺的就是爆竹,从捧起菩萨的那一刻起,爆竹就不能停,噼里啪啦的,必须一路打到我们把菩萨接到家为止。中间不间断的点燃,往往导致的就是,后面的车在烟雾中无法看清路了,只能拉开距离,缓缓而行了。但这都是小事,重头戏还在后头,等车快要开到家门口的时候,还有一个重大的欢迎仪式在等着呢。那就是,我们全村人给摆下的爆竹阵,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一长串的爆竹,只等菩萨接回来,就一齐点燃了,那场面,震天动地的,霎是壮观。只是烟尘太多,让村庄都变得朦胧,拿现在的话说,就是不太环保。

菩萨接回来之后,请它上座,村民都拿着灯火蜡烛前来祭拜,鸡血洒的一地都是,爆竹声也时有传来。接下来的庆典让整个厅堂都变得热闹,大厅中到处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但这不是战争,而是庆祝。随着下午拜沙年的结束,欢闹的大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只依稀传来吹鼓手不时奏响的乐曲和时不时的爆竹声,他们还要留着劲等着晚上呢!可以说,今晚对于我们村来是个不眠之夜,无论大人小孩,都不轻易回去,大家都希望留下来守夜,其实就是守菩萨。因为,作为一个神圣的事物,总要带点子金光即镀点子金,听说这些菩萨都是很古老且悠久的,自然也很值钱,而这就滋生了一些人的贪念,有专门偷这些菩萨的存在,也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这自然也让我们警醒。所以,菩萨接回来之后,就需要有人去守护,而我们小孩是最乐意的,精力又足,大家在一起有伴又好玩。但以前父母在家时,总是会寻找着种种理由,把我们拖曳回去,不让我们轻易熬夜,但现在爸妈都不在家了,我们也就可以放纵下了,和同伴们在大厅下玩了一夜也熬了一夜。期间,我们打扑克、玩蜡油,甚则半夜敲锣鼓,想着法子变着花样,玩的不亦乐乎,一点都不感觉到疲惫。而时间也就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中不经意间的过去,等到天亮了,大家就各自散去,都跑回家睡觉去了。以至于一觉醒来,菩萨什么时候被接走了都不知道,就只是看到,偌大的厅堂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空旷,但我们玩过了也玩够了,就已经足够了。

欢乐还在继续,但寒假却快要结束。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精彩的东西,却往往是那么短暂,总在人们意犹未尽、兴致冉珊的时候,悄然而逝。由于哥哥还在读初三,开学早,我们没有在家过完元宵,就早早的回学校去了,而我则由于离开学还有点子时间,就先去了舅舅那。记得那一天,我们走的时候,奶奶没说什么,只是按照习俗,给我们煮了碗粉干,加上些鸡汤,放上些鸡肉,吃了好回去上学。我们也不知道吃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怪不是滋味的。想想我们走后,奶奶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家里,没有人陪,我心里就别提有多难受了。一个老人,在历经人生的风雨后,却还要忍受,晚年时的孤苦,也不知道这老天,是怎么想的。但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总不至于辜负一个老人吧!再说周末的话,我也时不时的会回来,只能祝愿一切都能够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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