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的轻功寻常,但在林木之间的纵跃却是十分敏捷,看上去便是常年在山林之中来去所练出来的。再者这人诡异的很,时不时丢下一些毒物叫人防不胜防,齐名与君何明的轻功虽然胜过这人,但是却被那些毒物扰的不胜其烦,几次差点把性命也丢了进去。
就这样二人与那黑影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只要稍稍靠近了,那黑影便丢出一把奇异物事,齐名二人便知道不好,只得放慢脚步小心应付,二人心中都是叫苦不迭。
追了又将近半个时辰,始终无法逾越那个距离,便在齐名二人焦躁愤恨之际,那黑影忽然衣衫一抖,也不知怎的,竟然倒了下去。齐名二人都是大惑不已,心中只怕有诈,相视一眼,一起小心靠近。
与那黑影倒下之处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二人停下了脚步,细细查看四周,竟真的看到有一团黑影倒在不远处的乱树之间,二人缓缓走向那团黑影,待得近了,才看到那竟然只是一件夜行衣。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只剩下一件衣服了?四周都没有脚印,那黑影的轻功可没有达到踏雪无痕的地步,难道他一时手误,本来要害齐名二人,反而不小心被自己的毒药给害的尸骨无存吗?可是他的其他衣物又去了哪里?
君何明苦笑道:“齐兄,你觉得这人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毒的尸骨无存这个理由你信不信?”
齐名道:“若是你被毒的尸骨无存,我便信。”
君何明大骂道:“呸,你小子诅咒我呢!”
齐名也不与他说话,用剑挑起那件夜行衣,细细查看了一番,突然道:“居然是个女的。”
君何明一怔,道:“女的?”
齐名“恩”了声,将夜行衣丢在地上,这衣服的主人本是一个用毒的高手,那这件衣服随时可能沾染各种剧毒,一个不小心只怕就真的要尸骨无存了,就算齐名再自负,也不敢轻易做那蠢事。
君何明摸着下巴,一脸隐晦深意地笑道:“齐名兄怎么就能光凭一件夜行衣便猜出那人是个女的?”
齐名冷冷地看了看他,说道:“你见过一个胸肌健硕的男子有那么纤细的腰吗?”
君何明笑道:“兴许这人身材便是这么与众不同。”
齐名知道这君何明最爱胡说八道,索性不说话。君何明却嘿嘿笑道:“想不到齐名兄对女人的观察也是这么细致入微啊,嘿嘿!”
齐名瞪着他道:“你想到雪中洗个澡吗?”
君何明哈哈大笑,却躲得远远的。齐名也不理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异地方,不由皱起了眉头。
君何明道:“我们四处找找看。”
齐名点点头,君何明在雪地四周查看了一会,奇道:“那人明明向下倒去,怎么地上却连跌倒的痕迹都没有?”
齐名也看了看地上,果然只有那件衣服的痕迹,却看不出有人倒下过,心中也是奇怪的很,只是被君何明一说,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吼道:“滚下来!”
齐名长剑狠狠刺向那黑影倒下前的那棵大树上空,剑气如同一道匹练般破空,果然剑气一冲的刹那,树上便有“飒飒”作响声,一道黑影从哪树上飞掠而出,口中道:“齐名果然聪明,你怎么知道我在树上而不是已经走了。”
齐名眼看着那黑影落到雪地上,淡淡道:“只因为不久前我就吃过相同的亏。”
君何明一怔,想起了那夜偷袭的东瀛女杀手,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由佩服齐名。
黑影道:“你虽然能找到我,可却未必能杀得了我,更休想抓住我!”
齐名长剑一挺,冷冷道:“你既已现身,就算你是十强武者,也不会全身而退!”
黑影哈哈笑道:“我信,不出十年,新一代的十强武者绝对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此之前,你却会死!”君何明如同突然出现的杀神般只是说话间便近了黑影的身,黑影面色大变,想不到君何明的速度会突然变得这么快,饶是他一直警惕着齐名与君何明的动作,也没有想到自己最担心的齐名没有出手,反而是君何明,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小看了君何明这个人物,他明明腿上有伤,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速度,小五侠之名果然不是轻易可以获得的。
黑影身形连退,五内却已被掌势所伤,一口鲜血喷出,只是那鲜血却竟是黑色,君何明的脸已经变了,因为那鲜血已经喷到了他的掌上,一种刺骨的腐蚀之痛传来,君何明痛的大叫出声。
齐名纵身而起,高声道:“快退!”长剑疾刺,迫退黑影,将君何明拉离了战圈,君何明得此救援当即出指点住了穴道,阻止毒性蔓延,只是掌心却已变成了一片溃烂,君何明心中大骇,这是何等可怕的毒血,君何明连忙运功将那些毒血迫出。
少了君何明的助战,黑影应付齐名的杀剑显然压力大减,眼看君何明运功迫毒,正是大好时机,当即洒出一把毒粉,借毒粉远遁。
齐名瞧了眼君何明道:“能不能继续追。”
君何明长喝一声,将一滩毒血逼到了雪地上,只痛得他面色惨白,口中却恨恨道:“当然能!此仇不报,老子跟他姓!”当即掠起,率先追去。
那黑影也是狡猾,不断穿梭在树林之间,借着对道路的熟识,弥补轻功上的不足。几次几乎被齐名二人追上,都被歹毒的药物挡截,君何明已经气得双眼充血。
那黑影几个纵掠之后忽然弹入一处小坡,等到齐名二人跃入时,却已经见不到那黑影,眼前只有一处小小的房子。
房子很小,依坡而建,分做两层,底下用木柱支撑架空,上层的建筑虽然显得有点旧,但是装饰了很多中原不常见的饰物,打点的也很干净,窗饰与门上却是中原常见的“福”字,偶尔也能看到一些中原的物件摆放屋子四周,虽然有些许不和谐,看上去却依旧很雅致。屋子周围有一片小小的农田,此时正是寒冬,被雪覆盖,也不知道是种的什么,房子前坐着一个男子,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正熟练的捣着药,面上的神色却有着夜色般的浓重。
齐名二人走过去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可是齐名二人已经看出了他的容貌。
少铢玑!
莫非真的如风渐飞预料的一般?凶手是他……
齐名二人的心中都有些不期然的警惕。二人走到少铢玑面前的时候,少铢玑依然在捣药,似乎根本没看到他们,君何明试探着问道:“大庄主……”
少铢玑的手停了下来,淡淡说:“我知道你们总会找到这里的。”
齐名冷冷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么便将人交出来吧。”
少铢玑道:“你为什么不怀疑是我下的手。”
齐名道:“因为你不是女人。”
少铢玑叹了口气道:“小五侠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齐名道:“本就不是!”
少铢玑站了起来,淡淡道:“只不过,她不是凶手。”
齐名的手已经握紧了剑柄,一字一句道:“让开。”
少铢玑的手也已在剑柄之上,他的剑还在鞘中,可是锋芒却已经刺入了齐名和君何明的眼中,任谁都知道,只要齐名与君何明一动,少铢玑的剑便会刺向他们任何一人。
可是齐名与君何明不能不动,也绝不会不动,他们本就是那样的人,只要是想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
剑已出鞘,森寒的剑气弥漫了整个小坡。就像漆黑的夜晚突然出现了漫天的星斗,直到这一刻,齐名和君何明才知道,少铢玑的剑法远远在少元竹甚至还可能是在少顾海之上,这样的剑法本该是名动江湖,纵横一方,可是江湖中却没有几个人了解少铢玑的武功,就连名气都在三个兄弟之下,这样的人不是城府太深就是淡薄名利。
齐名与君何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使出的剑招和掌势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住便被击败。他们两个虽然都受了伤,但是招式却依然是令天下群雄叹服的招式,却被少铢玑轻易的破去。
少铢玑一招得手,却不追击,长剑下垂,淡淡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走吧!”
齐名缓缓起身,却哈哈大笑道:“好剑法!好剑法!哈哈!”那神情那里还有一点寻找真相的样子,分明就是见猎心喜的兴奋模样。
君何明见他长剑紧握,身形抖动,面容兴奋地甚至有些狰狞,身上的气势却是越发浓烈,与刚刚的锐利正气截然不同,竟然变得有些扭曲和霸杀之意,甚至有些诡异。君何明不禁心中苦笑道:‘这小子又进状态了!’
齐名怪叫一声,长剑蓦然而出,剑势远胜之前的任何一剑,武功之道,武技固然重要,气势、胆色、策略都是缺一不可,就连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之一。
少铢玑不料齐名会突然发难,且攻势骤增数倍,当下面色大变,齐名的剑招本还是刚才那一剑,但是威力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少铢玑急急闪身,剑锋明明没有刺到,脸上却溅出一道血舌,将少铢玑都惊住,心中骇然道:‘好厉害的剑气!’
少铢玑不敢小觑,旋身反击,齐名内力不及,两剑交击,被硬生生的震得虎口爆裂,鲜血将剑柄都染成了血红,齐名惨叫一声,长剑几乎脱手,却是一咬牙,重又握紧了宝剑,在身形失去重心之下,还是狠狠劈下,少铢玑心中也是叹服,这齐名勇悍只怕是更胜自己的四弟。
齐名连劈三剑,不见建树,反而被少铢玑一一挡截,少铢玑弯身侧转,一脚踢出,齐名全身力气都在劈剑招式上,中门却是大开,这一脚被踢的结结实实,身形猛地飞退。
君何明何等机警,齐名甫被踢出,少铢玑招式用老,新招不继,正是最好时机,君何明双掌翻飞如穿花蝴蝶,竟然一连拍出了三十三掌,每一掌都是变化莫测,竟是将少铢玑的每一个可能出招的部位给封死。
少铢玑面现惊赞之色,回腿连退,急急出招抵挡,那三十三掌确是精妙,又是仓促应对,被君何明迫得只得招架之力。
齐名猛然窜起身,仗剑而刺,自高而下,剑势便如月光洒落,不但锐不可当,更是无孔不入,这一招便是齐名“天下诀剑法”中的“一任秋月”。
少铢玑光是应付君何明精妙掌法已觉得应接不暇,此刻齐名剑锋又横刺里杀出,实在是凶险万分,少铢玑剑势急转,带起了一阵牵扯之力,内劲所过,竟与天地间的冰雪寒风相合,剑光化作了一道玄冰所成的真气壁,这一招叫做“凝冰”,是“极剑八斩”中的守势,齐名曾见少独行使过,当时只是觉得招式被那剑气所滞,无法随心施展,那里知道到了少铢玑手中,竟可以汇合天地之气为己用,这与少独行的剑法已是天渊之别。
齐名的“一任秋月”和君何明的“云深七重影”合力击在那“凝冰”所成的真气壁上,真气旋风相击之下,那小楼如遭飓风,挂饰物件一应被摧,小楼更震颤不停,摇摇欲坠。
“住手!”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