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
黄昏的斜阳淡淡的倾洒在大地上,一片片砖红的屋顶在夕阳下层层叠叠,尽显柔美,范府中,一潭湖水被昏暗茫凉的日光映照的绚丽无比,让人不由想在这里沉醉,叹浮生若梦,祈求能一生执着的甜蜜与幸福。
这是多么柔和而朦胧的一幕呀,可在仅在一墙之隔的后院…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天边上如镶金般的落日,此时半圆,光芒依旧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最后一丝残阳打在那滴血的古旧台阶上,与暗淡黄的沙尘融为一体,血光璀璨,夺目晃漾。
诡异的气氛弥漫着,四周到处死气沉沉,散发着浓郁鲜血的腥味。
一具具尸体横在院落,他们至死握着拳头,面部狰狞,双目睁得椭圆,死不瞑目的仇视着远处,那恐怖的气氛徘徊在整个后院。
一张张染血脸孔仰天伏地,糊掉棱角,血肉模糊已分不清模样,只是手中紧握着一柄钢刀,而钢刀上却崭新如初铸,无丝毫血渍。
一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可从范府外看来,却是一片祥和宁静的黄昏,没有丝毫的喧闹声,静的诡,静的异,从天上望去,整个范府被一层巨大的紫芒笼罩着,凄惨的叫声在空气中引起的拨动,在接触到紫芒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院落里风声幽幽的呼啸而过,带来一阵悚怖的戾气,在这片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遍地溃烂的尸体,他们双手伸向天空,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有双眼看得清楚,那向是对冤死的控诉。
整个院落淌着窒息的气息,不由让人失魂,到处是惨不忍睹的尸首,如此很辣的手段,怎么还会有生机?
那是一间破的不能再破的古屋了,从中传出两股急促的喘息,两个男子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神情愈发恍惚,他们颤抖着,战栗着,双目之中的绝望之色完全占据了两人的瞳孔,不时的盯着前方。
而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少年,这少年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也完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稚嫩少年,可他的那双眼睛,竟透着紫芒!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气息,就像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一样,那是,死气…
他玩昧的看着兢惧的两人,一条紫舌舔着沾满了血液和粘稠的白色浆状物的双手,一副很享受的表情,饶有兴味的看着两个似乎已经处于疯态的男子。
突然,其中一个男子不知怎么目中回过神来,朝着少年发疯一般的吼道:“罗羽!你这个畜生!妖孽!范老爷将你抚养长大,对你恩重如山!你竟下得去手!”
被男子叫做罗羽的少年,糊在嘴上,合着血液与脑浆的脸庞划过一抹弧度,他笑了:“桀桀,黄才子,你怎么可以骂人呢?嗯?桀桀…”
他,罗羽,便是之前的小羽,而说话的男子,正是黄久河,依旧蹲着角落颤抖着的是范统。
扑通声,伴随着地狱修罗一般的笑声,黄久河没有发出惨叫,他的身体倒在地下,皮肤竟开始萎靡,他依旧惊怒的双眼凹进眼眶,黑色的头发从发根逐渐开始变黄、变白,直到脱落,他的身上同时沁出一股红白交错的光线,而罗羽见状立即贪婪的吞食着这股气息,他吐纳着,神情舒爽,直至地上的黄久河成为一具干尸!
罗羽身上的死气更加的浓郁,眼中的紫芒也愈发的璨漫,不过当他看向旁边的范统时,那紫芒立刻澎湃,磅礴的气势压的范统喘息连连,面色惨白,正在这时,罗羽不知为何,面色大变,之后竟喷出一口血来,与此同时,周围的气势顿时散去,范统双目惊恐无神中明显闪过一缕色彩,随即被他完美的掩饰了过去。
而罗羽则是大怒,双眼之中那股狠厉与憎恨如同猩殷起月一般浮现出来,那股恨意滔天泯意,蓬勃愈发,他恶狠狠的叫着:“该死的阴毒宗!该死的阴毒老祖!真是气死我了!煞血契约!你自己杀了那么多人,让我们这些弟子给你赎罪!要我们不滥杀无辜!我今天偏要杀!”
范统双眼中无助的不甘,而在听到这些话闪过一抹强烈的狡黠与兴奋之色,不过在罗羽看向他时用恐惧之色极好的掩饰了过去,罗羽阴冷的看着他,突然气急败坏的对对他吼叫道:“你个蠢货!罗某杀你一族之人,你倒是出手啊!仇人就在眼前!你杀我啊!”
“噗!”范统目中一道凌厉的狠色,随即口中吐出一块血红的东西,那…竟是半截舌头!
范统是恐惧,是害怕,是愤怒,可他更有的是不甘!他目中无神,可意识却清晰无比,在听到那“不滥杀无辜”五个字,他心中澎湃汹涌,只念叨:“不得罪他,不说话,不动手…”
可罗羽却用那直穿心窝的话刺激着他,他的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手心中,心连心,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在愤怒中冷静下来,而为了活命报仇,他只能咬舌才能控制住不说话,不得罪他,防止失血而死,他只咬了小半截舌头下去,那种痛楚让他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要报仇,要活下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咬舌自尽?你休想!”罗羽怒,抬手一道紫芒朝着范统射了过去。
范统下意识的瞳孔收缩,而喉咙里残留的半截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无神地盯着这道紫芒,他绝望了:“还是要死吗?我不甘啊!”
他的内心,撕心裂肺的吼叫着,他范家千百年基业,真的就要被灭门吗?而且是在祭祖的今天:“范家先祖!你们倒是睁眼看看啊!”
绝望了,放弃了,可他的念想就在放弃的瞬间就打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之中的渺茫,是希望,是获得了复仇的机会!
那紫芒射入,口中舌根的血止住,疼痛也缓解了不少,而且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是罗羽的话,让他恨不得剥皮抽骨的罗羽说的话,那声音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尽管是那么的深恶痛绝。
看着范统那似要将他生吞般的目光,罗羽不怒反笑,他笑咪咪的对范统说道:“二少爷,感觉如何?那是你族人的血肉哦,桀桀,不要想着轻易的死了,你可是很有价值的,我喜欢仇恨,仇恨越多,邪念越深,邪气也就越盛,桀桀~”
“二少爷,你看看我,是多么的怜惜你呢!可要记得人家对你的一片心意哦,不要像刚刚那样想不开呀,再见咯,咯咯~”这…竟是女声!它发自眼前的罗羽!范统不可思议的看着似笑非笑的罗羽,她还是少年模样,可眼中却是妩媚邪魅之色,她撩拨着粘着鲜血却散着紫芒的头发,她的模样…明明是一个少年…可却…范统听着这恶心的话,看着紫芒一闪,消失在眼前的少年,他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族人的…血肉…
罗羽,她竟是一名女邪修!
罗羽,她便是阴毒宗罕见的一名女弟子,而且还是内门弟子!炼气九层修为,当日宗主慕长风下令之后,她便离开了宗门,没想到刚出去没多久便被相欢宗的一个筑基长老盯上,筑基长老看中她的妖娆姿色,想与她结为道侣行人道之事,她自然不从,那筑基长老的形象可谓歪瓜裂枣般的存在,她实在不敢恭维,便婉言拒绝,可那筑基长老大怒,对她大打出手,她只能应战。
无奈炼气与筑基是大境之别,她邪修越级对敌讨不到半点儿优势,眼看就要被对方杀灭,情急之下便施展了她师父保命邪法,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用此邪法。
那邪法是用他百年寿元换的瞬移之术,她宁愿少活百年,也不愿和这糟老头子行人道之事,逃到了这里,附身到了与她同名同姓的小羽身上,她等待时机成熟,便可使用邪功,助她恢复修为!
终于,这天范家祭祖,整个院落阴气极重,十分适合她布置阵法,他提早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隔音阵与一个聚气阵,隔音阵就是隔绝声音,她倒是不怕有人听到惨叫会进来一探究竟,她怕这里有其他的修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布置了这隔音阵,而聚气阵是为了防止死气和阴气外泄,妨碍她吸收。
她精心布置了这一切,范家祭祖,这庞大的中药世家人员满到,她只需当众出言辱骂范老爷子,激怒这群人,然后出于自保便可以杀了动手的人,见她杀人,那些范家子弟各个动手却正中了她的计策,灵位被烧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只是为了骗两人回府而已。
罗羽本来是想连任平生都给骗来,没想到这任平生身份不简单连范统的面子都不给,而范统还对他客气有加,这让她大失所望,不过这些她也没太在意,毕竟能再骗来两个还算是不错的。
现如今这个范统倒挺聪明,死活不肯骂她,更不肯动手,而阴毒老祖的煞血誓约也的确是厉害,她对人无故出手便会受到反噬,这让她不爽却又无奈,不过她可不想放弃这么好的一个修炼用的炉鼎,阴毒宗马上要灭了,煞血誓约解除,迟早一天她会回来的。
不过她可能至死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炉鼎追杀。
范统踉跄着从破屋爬了出来,他看着满目疮痍的院落,看着一架架残留着血渍白骨,闻着那腥味腐臭的气味,他笑了,惨笑,讥笑,撕心裂肺…
“桀桀…我范家…竟被女妖灭门!”咬掉了小半截舌头,他哽咽着咆哮起来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更甚凄惨。
太阳彻底的落了下去,残阳不留,人亦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