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裕命人将营地打扫干净,统计出大营的损失,自己一个人找了棵大树背靠着发着呆。
良久,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朱有裕回头一看,原来是从汾州城下撤回来的杨师厚等人,只是呆呆的看了眼便继续转过头没有说话。
这时,杨师厚带着本部的四千余人马以及攻打东门和西门的近两万余士兵,一行人来到营寨门口一看,顿时都是吃了一惊。杨师厚急忙跳马马背,一边命人收拾营寨,一边朝着不远处朱有裕处走去。
“元帅,末将回来了。”杨师厚来到朱有面前单膝轨道。
“杨将军不必多礼,请起。”朱有裕扫了眼杨师厚并没有多说话,简单的一句话之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杨师厚看到朱有裕脸色有些低沉,生怕其一蹶不振,毕竟这是朱有裕第一次领兵作战,做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再加上朱有裕乃是皇上的长子,将来很有可能继承皇位,当下也是坐在朱有裕下位坐了下来,朗声劝道:“大公子可是为营寨被袭之事忧心?”
其实,无论朱有裕身份多么尊贵,归根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杨师厚跟随朱温南征北战近十年,每战无不身先士卒,勇不可当,与王彦章、葛从周三人并称大梁三将,无论朱温对其他大将多么猜忌、试探,除了军师加宰相的敬翔之外,对这三个人朱温一直都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朱温更是经常教育朱有裕、朱友珪等人,要向三人虚心学习、以师礼待之。
因此,朱有裕对杨师厚非常尊敬,听到杨师厚称呼自己大公子,朱有裕心中一动,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杨将军猜得不错,此战是本帅急于求成,大意失荆州,没有料想李嗣源竟然在城外安排了伏兵,打了本帅一个措手不及。此战是本帅的失误,本帅自会向父皇请罪。”
“大公子误会末将的意思了。末将认为,这场战斗或许对我军是一个重创,但是对于大公子来说却是利大于弊。”杨师厚听到朱有裕主动承认错误,脸色一惊,急忙抱拳道,但是心里却是大加赞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也。
朱有裕听说战败对自己还有利,心中好奇,急忙问道:“将军请告知一二。”
“首先,今天这场战斗是大公子第一次指挥战斗,在兵力部署以及对敌作战上已经表现的很好了,况且咱们也不算是战败,顶多算是撤军回营而已,纵然损失些粮草、战马,但是于大局还是影响不大,所以大公子不必自责。再者,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上阵打仗谁也不能每战必克,大公子第一次指挥战斗便将汾州军杀得片甲不留,令敌人闻风丧胆,经此这次大营被袭的事情之后,只要大公子能自省反思,认真总结战斗的经验,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这些收获对于大公子来说可谓是一生的财富。最后,大公子经此一役,没有被一战之败打倒反而越挫越勇,继续带领大军攻打汾州城,相信皇上一定会看到大公子的努力,肯定不会责怪大公子,反而会因为看到大公子的成长和勇毅,而对大公子更加看重。所以末将认为此战于大军只是损失些士卒。粮草,但是于大公子则是更加奠定了大公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难道不是利大于弊吗?”杨师厚看到朱有裕向自己露出了期待的眼神,便在脑海中整理下语言不紧不慢的说道。
朱有裕听杨师厚说的甚是在理,而且越听越觉得自己这次能够领兵出征一定是父皇想要自己在军中磨练一番,这不正是表明父皇对自己的看重吗?想通了这番道理,朱有裕缓缓地站起身,杨师厚看到朱有裕站起来了,自己也是急忙撑起身子恭敬的站了起来,看着朱有裕。站起来的朱有裕,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朝气与气势,然后掌心朝向自己,双手合上恭敬地朝着杨师厚弯腰道。
杨师厚看到朱有裕对自己行这么大的礼,一时间手足无措,“咚”的一下便跪在地上,慌忙道:“元帅这是作甚?......这...可让末将如何是好?...元帅快快起身!这可真是折煞末将了!”
朱有裕见杨师厚跪在地上,急忙起身上步扶起杨师厚,郑重的说道:“将军请起,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将军方才的一番话,可谓是醍醐灌顶,令本帅茅塞顿开,将军于本帅有点化之恩,这一拜将军理应承受。”朱有裕扶起杨师厚朗声道。
杨师厚听到朱有裕的话后,感动的一塌糊涂,急忙向后退两步,恭敬抱拳道:“末将不懂什么大学问,只是常年跟随皇上四处征战对皇上的性格、习惯了解一些,此次皇上命大公子为兵马副元帅,率领十二万大军攻打汾州城,这足以显示皇上大公子的信任和宠爱,方才大公子只是因为大营被袭之事,当局者迷而已,末将作为局外人,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再者,若不是末将实力不够不能斩杀晋军主将李嗣源,耽误了大军的攻城,此刻汾州城早已被攻破,都怪末将无能。末将身为大军先锋,军中老兵,大战前没有察觉到城外还有晋军的援兵,这是末将的失职。末将身为先锋大将,临敌作战,没有安排重兵保护大营,以致大营遭受巨大损失,令大公子蒙羞,实乃末将之罪也。还望元帅责罚!”
朱有裕知道这是杨师厚对自己说出掏心窝子的话了,心里一阵感动,以前在京师汴城,面对京城里几个兄弟的尔虞我诈,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平时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现如今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导致攻城大军遭受重创,杨师厚作为父皇身边的心腹大将,其地位完全可以与自己匹敌,但是他不光没有责备自己,还对自己细心地劝道,这怎么不让朱有裕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