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住的就是本地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自从遇见任志勇和刘泵借钱的事情,陈远的心里就再也不能平静了,没事他总会开着车停到离公司很远的地方看着,遇到经理出门,他就会莫名其妙地跟上,一连跟了几天,都是正常的工作路程,陈远心里也暗骂自己闲得有病,下班开着车会酒店,第二天又鬼使神差,莫名其名地跟去了。
任志勇回到公司,压根就没有跟总经理提这茬,虽然他们属于民营单位,为了项目各种经费没少支出,可是像这种敢明目张胆地“借”的人还是第一个,何况百分之百地有去无回,是谁给他这么厚的脸,就凭他一个被撸了的领导。任志勇每每想到这些就会斜扯着嘴角笑一下。
一天下午,他闲着没事,路过人事的办公室,听到里面的魏湘在打电话,“表姐,我借你两千,费用三百,我先扣了,打个借条,你如果下个月不还,我就去找大姨要去。”……“爱借不借,我还不想借呢。”然后就挂了。
“小湘,你跟自己姐都算利息呢?”经理进来开玩笑滴问。
“经理,你不知道,我这个表姐,经常买一堆名牌,没钱就到处借,我大姨都发话了,谁都不许理她,我借给她也是看在姐妹情分,何况亲姐妹明算账,再怎么也好过,她万一没钱出去借高利贷,那不是毁了吗?”魏湘振振有词,任志勇第一次听小姑娘把歪理讲得自己还找不出漏洞来。
“小湘,你厉害!”任志勇说。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顿时手心里都是汗,慌得脸色都有点潮红,也可能是激动得无法抑制。
任志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给总经理打了个电话,然后开着车出门了。在一处政府建筑门口,看到了出来的总经理,接上后两人就去了一处茶楼。完全没有注意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辆灰色越野车。
到了茶楼,两人进了包厢。陈远停了车跟着就进去了,看到服务员进其中一间倒茶,他就坐在了隔壁。
来这里的人,喝茶的人少,打麻将的居多,每个包间都是山呼海啸般的搓麻将声音,陈远要了一壶好茶,说在等人,就没有人管他了。因为太吵,他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吴总,我也不想告诉你,可是这个人这两天一直在骚扰我甚至威胁我,说他一定不会有事,到时候不好见面,我原本想一个过气被撸的领导,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他说最近他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我已经被他纠缠得拿不定主意了,所以找您商量一下,不好意思,您这么忙还因为这点小事打扰您。”任志勇说。
“他要多少钱!”吴总问。
“40万!”任志勇说得声音不大。
“多少?!”吴总突然提高了嗓门问。
“40万!”任志勇一狠心,覆水难收,已经说出去的话,只好再大声说了一遍。
吴总不说话了,隔了好久才回了一句,“我考虑考虑!”
两人离开后,陈远在窗户上看到两个人离去才出来,这么嘈杂的环境,他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天助他,任志勇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扯着嗓门喊了一句四十万,这一句就够了。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听了一遍,嘈杂的声音中那句四十万特别真切动听。
陈远跟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收获,别提心里多激动了。接下来的跟踪就更有动力了。
一连几天,总经理都没有回复,任志勇就说,这个刘泵就是个没眼力见的贪心鬼,谁会借钱给这么一个人,又不是****。他自己也跟着心里有很大的失落,本来有自己一个很大的计划在里面的。任志勇正无精打采地在办公室坐着,魏湘突然一句,吴总来了,任志勇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从办公室出来事,魏湘的茶已经倒好了。
陈远在门外远处也看到了吴总来了,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快要昏睡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盯着那个门,生怕错过了一个离开的背影。
大概半个小时,吴总就走了。吴总前脚走,任志勇后脚就出来了,开着公司的车,激动地向银行驶去,完全没有在意身后有辆车一直跟着。
任志勇下了车直奔自动取款机,那神情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兴奋得脸颊都在跳舞,他看了一眼卡里的钱,激动得差点笑出来,看到还有人在旁边,他拔了卡出来。出来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回到车里使劲地按了几下喇叭。吵得路过的人都在斜眼骂他神经病。
陈远跟了一天,任志勇并没有联系刘泵交钱,怕错过了,他一直跟到半夜才回酒店,第一天一大早上班前,又到他家附近看着,任志勇还是中规中矩地上班去了,直到下午快下班前,他才去了一趟银行,出来的时候,提着的黑色包里鼓鼓囊囊的,陈远知道他一定是取上了钱要送钱去了。陈远手里拿着的借来的单反,终于要派上用场了,这几天的跟踪没有白费,他激动得以为自己是个办案的警察一样。
任志勇晚上单独约了刘泵在酒店吃饭,还是陈远住的那家酒店。陈远为了等上这两个人,天一黑就在酒店外一处角落里等着了,这个角落隐蔽少有人来,上次他们就是在这里说话,陈远估计以任志勇那样得意怂包的样子,十有八九会把人带来这里说几句,为的就是压制对方,抬高自己。
陈远料得没错,他实在等得不耐烦的说话,任志勇醉汹汹地拉着刘泵来了这里。陈远架好手机开始录影,手里的单反也没闲着。
“刘主任,哥们这次真是费尽了心,才说动我们总经理给你借着二十万,你也知道,你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我能为你借出钱来,真的是够意思,也尽力了!”
“兄弟记住你这个人情了,以后必定还一份大的!”刘泵说。
陈远分明看见了刘泵眼里的憎恨,他可笑任志勇在与虎谋皮,还指望老虎感恩,迟早一天刘泵如果翻身,第一个整死的一定是他任志勇。所谓旁观很清,陈远也知道任志勇一定不这么想。
两人离开后,陈远看着自己手里拍到的东西,满意地笑了。等他再次回到锅炉车间上班,刘泵已经翻身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只有陈远知道原因,刘泵是一个极其舍得和豁得出去的人,他的手段,根本不是这些普通蓝领工人能预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