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走了,张赫的心被挖空了。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在做着一个梦,梦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天坑,又黑又深,孤助无援,他害怕极了,拼命的往上爬,可是那条腿一点都使不上劲,他想抓住蔓藤,但摸到了一些湿漉漉的东西,血腥味很重。是花生的手,用尽力气,想抓住。忽然一声雷电,便没有了意识。可是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亮光在闪烁,他睁开了眼。醒了,看到了她。整整十天,他都活在半中央,没有意识,只是觉得心很痛,不能动弹。只是看到一个迷迷糊糊的女孩走来走去,忙碌着什么。当他能认出人时,已是一个月之后,发现浑身插满管子,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阿赫,阿赫,能认出我吗?”张母喜极而泣,抱着张赫的手呜呜的哭了起来,“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父也喜极而泣,站在床边抹眼泪。清河看着也不好受,拿起水瓶去打开水,他终于活过来了,谢谢菩萨,他终于活过来了。这样想着,泪花儿就涌了出来。
“清河,赶紧去找你爸,你妈出事了?”支书的老婆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了院子。那时她才10岁,青山8岁。
自生下青山后,黑娘就变了。以前她是有点疯疯癫癫,但那也是偶尔,偶尔提着扫把追着打人,偶尔一个人坐在村口的枯井旁自言自语,但那只是偶尔,偶尔会不正常,睡一觉就好了。但有了青山后,她就像中邪了一样,经常夜不归宿,经常跑到东场的麦垛子里睡,有时还会偷东西。
出事,清河一下子就懵了,上回黑娘睡在地上打滚,滚着滚着,忽然大叫一声,面色青紫,口吐血沫,两眼上翻,没声了。叶西风赶紧拿毛巾塞在她的嘴里,掐人中。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安生过,家里的一切被她搞的乱七八糟,就连青山也差点被她捏死。如果,如果,不是来借连枷的王天乐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叶西风无奈之下,给黑娘套了铁链,关在羊圈的那个窑洞里。很奇怪,被关以后,黑娘就再也没犯过病,也没做出格的事,清河看母亲可怜,就求叶西风放了她。可放出来没几天,她就出事了。能出什么事呢?又打人了,偷东西了,摔碎了别人的水壶。清河牵着青山,慌手慌脚的赶了出去。正值是冬天,东场上烟雾弥漫,夹杂着风的碎语。黑娘点了张家的麦垛子,一波连着一波,在风的纵容下,火势蔓延到了支书家的老房子。水桶、脸盆,一盆接着一盆,最后在水泵的威力下,成功的阻止了火势的蔓延。但结果,每个人脸上都黑黢黢的,口干舌燥的,险些丢了半条命,还抽干了支书院里的一井水,麦垛子变成了黑垛子。张母坐在土梗子上哭天喊地的叫骂着,两年,整整两年的麦垛子,就这样没了。而黑娘,低着头,盯着头发上的一只虱子,嘿嘿的傻笑着。叶西风面无血色的扔掉锄头,推开人群,提起黑娘,哗哗哗的甩了几个耳光。
疼痛的,不解的嘴巴两侧,血液昏昏沉沉的压了下来,遮住了白日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