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大侠，永远都是传说中的样子。无不白衣飘飘英姿飒爽王树临风外加霸气侧漏。柳梦雨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个传说中的规律。
他躺在医馆门前的拐角的阴暗处三天，黑乎乎的一块，既使眼神好的人，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个人。以至于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件不过是掌柜的偷偷倒在拐角的垃圾。
直到一个阳光甚好的中午，那堆垃圾自己爬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黑乎乎的一团不是一堆垃圾，而是一个忒惨的人。
阳光是极暖的，晒的路上的行人都无精打彩的。
医馆里中午是不管饭的，我摸出街角王家小姑娘送的烙饼，在老杨那鄙视的眼神中。从容的倒上一杯冷茶。寻了个朝阳的地方蹲下，将烙饼啃的嘎嘣响。
我微微眯了眼，温暖的阳光，为生计奔走的路人，街角那明显对我有意思的王家小姑娘，还有医馆内那一向加我为洪水猛兽的老杨。这便是红尘，喧闹而忙碌。
这样的生活很琐碎，却让我很是向往。如果不是怀中冷冰冰的乱世镇魂书让我在这暄闹的红尘中保持着那一丝冰凉的清醒。也许我就会沉迷下去。
医馆门前那个人微微一动。伸出树干一般干枯的爪子用力的抠着青石路面上的缝隙，努力的向阳光爬来。他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行紫红色的痕迹。
阵阵酸臭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原本无精打采的路人无不精神抖擞的掩鼻快速窜过。
他停在我的面前，看不清原本容貌的脸上，一双眸子浅浅的看着我。
将手中的面饼送到他的面前。“喏，你吃吧。”
他爬到我的面前，盯了我许久。从喉间发出一声近似**的话来。“我等你很久了，曲诺。”他伤的极重，纵使现在还活着，也不过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左胸前的那处箭伤，斜斜的刺入心脏。只所以还活着，实在是上天垂怜。
怀中的镇魂书轻轻低呤，仿佛早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之味。
因为我那绝世无双的打胎药，实在极品。我早已成为玉山镇上的名人。他能唤出我的名字我并不觉的奇怪。
将手中的烙饼又向前送了送。“你吃吧！很好吃的。”顺手掰了一块放入自己的口中，嚼的津津有味。用行动证明这饼真的很好吃。那团黑乎乎的人颤抖着手在早己碎成破布的怀中掏了半晌掏出一把断剑递到我的面前。
“我是柳梦雨，青说你可以生人肉死白骨，只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我就可以恢复到最好的年华。”温暖的阳光瞬间冰却。
沉默良久，我解下缚眼的白绫，仔细的打量这个自己寻上门来的主顾。
我并未忘记此次下山时，师父既然让我帮一帮故友。定然是与这故友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想要他灰飞烟灭。镇魂书上重生既是毁灭。
我给他生命，他许我灵魂。说是交换，到不如说这是做生意，他用轮回无尽的生命在我这里换走一段有限的生命。怎么看都是他比较吃亏。
曲师父只给人家讲了好处，却没有讲坏处。我认为这样做生意委实不大厚道。
斟酌了良久，我觉的人做生意还是之诚信的好。我不能保证每个重生的人都心胸开阔，被欺骗了之后，还能保证在重生的一刹那将我给劈了。
将茶碗放在地上，两手握住烙饼。“其实并不是同等，你付出的永远比你得到的多。若是现下你死了，你的灵魂还可以轮回生生世世。要是我救了你，你纵使重生，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等到我许下的日子到了，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去拿走你的灵魂。既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我动了动蹲麻的腿脚，他低沉而郑重的声音传来。
“我愿意。纵使能够轮回，忘记了前尘，那便不再是我了。有些事情还是在我还记得的时候才能好生了一了。”
我抬头看了看树枝上生出嫩芽，这个男人活的如此清醒。
人的一生便是一个故事，他的死亡便是结局，无论是否圆满。许多人在故事中不能圆满，便会欺骗自己。下一世，下一个故事会圆满。他却清醒的可怕，宁愿相信今世，也不愿去赌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来世。
他说的纵使来世再过圆满，没有了记忆。也不过是圆满了另一个故事。与他无关。
我拢了拢袖子。看着地上刻着“凌尘”两字的断剑，在唇角勾起一抹无奈。
“可惜，我不做活人的生意。”
柳梦雨低头看着胸口那露出一点的箭尾，在唇角勾起一抹潋滟的笑。
“活着，不过是为了等你。”右手握住箭尾。“只要能重新站在阳光下，再见她一面……什么代价都好。”
手用力一送，箭身没入胸口。早己干涸的伤口再次涌出鲜红的血液。黝黑的眸子中满是恨意，定定的看着天空。
“我要求的并不多，只想……见她一面。”
鲜红的血液顺着青石铺就的街面，流出了很远。那明艳的色彩就像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依旧明媚，却有些死气沉沉。“重生之后，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来收走你的灵魂。”
柳梦雨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用不了三个月，三天，三天……就够了。”
言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严谨的步子，是在军中长年晕染之后的整齐。
脚步声停在我的身边，修长的手拾起我掉在地上的烙饼。
空中淡淡的青竹的香气传来，我心中十分郁闷，这味道那么像我一直都喜欢的那个人，我找了他六年，直到我嫁人。
我吐了一口气，粗声说：“小颜，快来扶老子一把，腿都蹲麻了。”
小颜：“……”
很少见到小颜不讲话的时侯，刚想再接再历的张口再说些什么，口中一暖，已被塞进了一个小笼包子。小颜手中拿了一个纸包道：“快些吃吧！刚出笼的。”
我很听话的咬了一口，鼻头有些发酸。却仍没有忘记讲价钱。“这个小笼包子是你硬要买给我的，我不吃那是看不起你。可不能从你欠我那一千金中扣。”
小颜笑的有些无奈。“这是我自愿给你买的……不从那一千金中扣。”
我吃的两颊鼓鼓，仍自不忘夸奖小颜的贴心。“小颜，你对我真好。”小颜轻‘嗯’了一声。
见小颜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想到刚才对他说的话，委实对不起他的小笼包子。我觉的其实可以讨好一下小颜，搬出了平日里在曲师父那里闯了祸时的必备法宝。“小颜，你对我真好。真像我爹。”
这在曲师父里百试不爽的必备法宝在小颜这里却碰了钉子，他的脸瞬间变的铁青，颇有想将我掐死再自杀的冲动。我看事情不太对头，叼了一个包子跑掉了。
跑了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声。
小颜手中拿着那个被我啃了一大口的包子，目光微沉的看了看地上柳梦雨的尸身，良久没有说话。
抬头间看我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
传闻中的乱世镇魂书能够生人肉死白骨号令三界，实在是三界内人妖鬼神都很向往的东西。
若是我站在街上大喊一声乱世镇魂书广我的手上，也许用不了一时三刻，我便被分尸了。
咬了一口软绵绵的包子，一转身回了医馆。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对于小颜的多想，我预备不给他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