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人大多都不太聪明,但作为弥补,他们却有着敏锐的直觉。感受到白灵因为控制不住,无意间露出的一丝杀意,整整十分钟没人敢找白灵说话。甚至连相互之间的交谈都压低到了耳语的程度。
打破这种诡异气氛的是走进来的小威廉和他身后的一个保镖。其实后面还有更多人,只是房间就这么大,实在是挤不进来了。
小威廉还不到二十岁,脸上满是属于年轻人的青涩和倨傲,只是同样属于年轻人的浅薄城府,让他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隐藏在刻意表情之下的焦急与紧张。
“人都招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仅凭小威廉进来时的表情和这句话就足够白灵知道很多东西。例如,一个会带着保安炫耀的人不可能懂得要掩藏情绪,会这样做,说明他们得到过足以让他听话的人的指点。又例如,他一进来不是提问而是直接让出发,这表明他或者说他们,已经对科克做过了足够程度的调查,得出了白灵希望他们得出的结论。再例如,他没有摆架子,让手下来招呼一声,而是亲自来,意味着小威廉家对传递纸条的幕后之人,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除此之外,还有包部分关于保安的信息。但这些已经足够白灵制定完善的后继计划,以及特别针对小威廉的控制方式。眼下只要躲在安全的幕后,用虚构的人物就足以支配他们的行动了。
但此刻的白灵没有绕弯子的心思,只想以最快的方式提前完成原定的三天计划。
“把报名参与行动的名单以及一切相关于这场战争的情报给我一份,另外,让每人准备两天的食物和二十个弹夹。帐篷睡袋就不用带了,因为要轻装行动,而且也没有睡觉的时间。”不等小威廉对自己的话提出质疑,白灵继续冷声道,“我到这里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有我的任务要完成,既然你接受了我的帮助,你也有帮助我完成任务的必要。我给你拒绝的权利,但请为你和你的家人着想。”
小威廉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感觉面对刚才那个人时,仿佛空气都被凝固了一般,别说动动手脚,就连呼吸都几近停滞。
前几天来家里的那位,听说是星舰使的手下,不管是人族还是异族,都杀过不少,身上总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光是靠得近些都让人觉得害怕。
但和前面屋子里的人比起来……小威廉打了个冷战,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虽然都让人害怕,但如果说星舰使的手下是一只龇牙咧嘴,依靠凶相让人害怕的恶犬,那么屋子里的人却让自己感觉像是面对着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仅仅是“存在着”这个概念就能够让一切生物心生畏惧。
“费瑟大叔,能再麻烦你查查刚才那个人的底细吗?”
小威廉叫着身边的中年保安,但后者却对自己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闭着眼,一个劲的用颤抖的手在胸前画着祈神保佑的动作。
“已经查过了,那个人没有任何记录,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费瑟好半天后才作出的回答。这不是他有意要让小威廉等,而是比小威廉多了几十年人生经验的他,所遭受到的影响比小威廉要大得多,刚才根本就没有能力对声带做出控制。即使是现在,发出的声音也像好几天没喝水般沙哑。
见到这位被父亲高薪聘请的老兵比自己更加不济,小威廉还以为自己天生自带高心智属性,“费瑟大叔,刚才我们是中了精神类魔法吧?”
“魔法?”费瑟仔细回味了下刚才的感觉,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绝对不是魔法。”
“那是什么?”小威廉不是完全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有些上位者有特别的威势,一些久经沙场的人有让人害怕的杀气。但那些都不可能达到类似精神魔法的程度,不然还要士兵干什么,找几个这种人往对方领土上一摆战争就结束了。
费瑟张了张口,他想说那是英雄的威严,但这绝对不现实,要是那人是英雄,不,别说英雄,就是一个星舰使也足以在这颗星球上横着走,哪会让自己这些普通人去帮着完成什么任务。“不管是什么,总之先按他说的做吧。这样的人出现了,恐怕这场战争会有不得了的变故了。”
营房里,小威廉一行走后,又继续陷入到了诡异的气氛中。好在没过多久,白灵便收敛了自己的暴走情绪,重新恢复为一个阳光开朗,偶尔还会被人气得说不出话的失忆青年。
“累死我了,为了唬住他们,刚才酝酿了半天状态,没穿帮吧?”白灵的笑容明亮得刺眼。
“啊,原来刚才是演戏啊,吓死俺了。”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你是伪装成人类的恶魔呢。”
“唬住了唬住了,我看见小威廉和那个保镖的脸被吓得比我老婆的屁股还白。”
“啥!你有老婆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很想揍你。”
“我也想揍。”
“俺也想揍。”
“那还等什么,兄弟们上啊,一起揍这个混蛋。”
看着眼前胡闹的一群人,白灵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名为真实的东西。他可以看出,这群单纯的家伙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
“我是这里的队长。”除了科克。
“所以呢?”其实白灵知道他想说什么。
“所以,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大人物,也不管你想做什么……”科克的手还在因为白灵刚才的余威不时颤抖,但是却咬牙继续着自己的话语,“我必须为他们的安全负责,我一定要带着他们安全的回去。”
白灵越过科克,走到窗边。
窗外,这个小镇没有普通人族聚居地的灯火通明,也没有呼啸而过的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只是如一只慵懒小猫,静卧在两轮皎洁的圆月下。
“是个适合狩猎亡灵的好天气。”白灵回头看向科克,“你说过你不关心宇宙大事吧?”
科克不明所以,但依然点了点头。
“可是你必须关心。先别急着摇头,否定这点就是在否定你要守护这个小队的誓言。”
科克沉思了片刻,“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我,在这里,不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这个宇宙中。”见科克眉头紧皱,白灵笑道,“别想得太复杂,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做的一切与你所想要做的并不冲突。只是,或许牺牲你一个就能够守护这间屋里的人,但我要守护宇宙,至少守护住人族立身的一片宇宙,光是牺牲我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口气真大。”
“我不是一直口气都很大吗?虽然我现在只是个没有力量的小人物,但连神也没规定过小人物就不能有大梦想吧?“
“我可不打算为了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大道理与大梦想送命。”
“既然这样,这次可以名留史册的机会我就不给你了。”
“嗯?”
“有小威廉帮招人,少你们几个人也没关系。”
“为了实现你的计划,会死不少人吧?”科克的语气并没有变得轻松。
“也许一个都不用死,也许连我在内全都死掉。缺乏情报的状况总是很让人讨厌啊。”科克所问的计划明显是指守护整个人族的计划,但白灵刻意回避,只谈关于这场战争的计划。“对了,你该不会说,仅仅自己得救可不行,我还骗了那么多人去送死,必须要阻止我吧?”
“我还没傻到那个程度,他们的死活关我屁事,要是你能带领他们打赢这场战争,那才是救了他们。”
白灵笑道,“那么你现在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还觉得我是危险的坏人吗?”
“说不准……好吧,看起来对我们而言暂时不是了。”
“那愿意跟我去大干一场了?”
“滚,你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