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还在继续，主席台上的演讲一直也没间断，从文艺干事、连队尖兵，到各班优秀战士，逐个上台，轮番上阵，从谈体会，谈理想，到谈信仰、谈未来。再谈到退伍，各个激情洋溢，感人肺腑。这样的演讲，李成山以前也做过不止一次，不过那时候台下就座的是那些已经退伍的老战友们，那时候的李成山当看到台下即将离队的老战友们各个热泪盈眶时，还以为是自己演讲起到了效果，在今天看来，当时的想法真是太幼稚了，假如今天台下坐的不是自己的话，自己永远不会知道当时老兵们的心情是什么，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流泪，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眼泪的滋味是什么。想到这，李成山的思绪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是一九八三年春天，也是部队春季征兵的季节，当时还在念中学的李成山觉得自己对考学无望，顿时萌生了想当兵的念头，说实话，李成山的学习成绩一直就不是很好，所以，上中学分班时就被分到了差生班，对这样的分班方式，李成山一直就感觉低人一等，心里也一直拧着这个结，自从成为了差生班的一员，他的情绪就很低迷。那时候学校是很注重升学率的，如果学习成绩不好的话，你连参加升学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因此李成山选择当兵也是他无奈之下做出的决定，另外，李成山也是想通过当兵这个途径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希望之路，再加上当时李成山的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如果再继续上学的话，对李成山来讲，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于是李成山就瞒着父母偷偷地报了名，经过了初检，以李成山的身体条件，经过复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李成山始终没把结果告诉父母亲，他也怕节外生枝，恐怕半路出点什么差错，当兵去不成的话，还让父母亲知道了自己厌学的态度。这样会更让老人家伤心，在此之前，李成山在父母的眼里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父母亲辛辛苦苦供他上学，为的就是让他将来好出人头地，给他们老李家挣个光，也好让他能飞出这个穷山沟，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彻底摆脱贫穷的束缚，走得越远越好，只要别像父辈们一样窝在老家的穷山沟里，整天面对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哪怕再远，只要孩子不再受穷，永远过上好日子，父母就放心了。
父母的这片苦心，李成山最清楚不过了。因为，从踏进小学一年级的那一天起，父母亲就没让他干过一天农活，不管是秋收还是春耕季节，也不管有多忙，父母亲都舍不得让他帮着干，恐怕耽误了他的学习。更让李成山内心愧疚的是，当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确实很困难，因为作为一个世代生活在小山村的农民家庭来说，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平时生活上有开支的话，靠的就是变卖每年收获的粮食来维持，有些生活用品是用粮食直接兑换的，包括李成山的学费，都是父亲身背着装满粮食的口袋向学校交的。到了上中学以后，李成山要到离家十几里的镇里去上，因为山路难走，离家又远，所以得住校，这样，李成山的伙食都是靠父亲步行十几里山路给送到学校的，隔三差五，不管刮风下雨，山路湿滑，父亲从未间断过，最让李成山难忘的是，有一年的下雪天，父亲背着干粮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学校时，浑身都沾满了雪，简直就像个雪人一样。李成山一看就知道，父亲不知道又跌了多少跤，因为李成山看到父亲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下巴还磕掉了一块皮，还正往外冒着血丝，李成山知道父亲患有白内障的眼疾，这样的天气对父亲来讲，就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可以想象出父亲是多么艰难得走完这十几里山路的，即使这样，父亲也没让李成山饿过一顿肚子。
当看到父亲步履艰难得转身离开时，李成山的心里犹如刀割一样，他真的不忍心再让父亲遭受这个磨难，放弃上学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所以，这也是李成山学习成绩一直不好的症结所在。当然，这一切，李成山的父母亲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在最困难的情况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供孩子上学，在他们心里一直以为李成山是很争气的，学习肯定很好。面对父母亲的这种憨厚和善良，再结合自己的学习现状，李成山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因此，李成山近似逃避得选择了去当兵，借此来摆脱现状，同时也为自己逃避学习找了个体面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