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县一派祥和,原本就不大的县镇使得街坊邻居的关系更为密切,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肖家锻刀铺是海平镇颇为出名的锻刀商铺,在为数不多的锻刀师傅中,肖家锻刀却已有近五十年的历史了。一般家用的菜刀,宰牲口用的刀,又或是防身用的匕首,肖家锻刀样样精通。因此,肖家锻刀铺在海平县也是远近闻名了。而肖彬作为肖家锻刀的第四代传人,已经在炼刀炉前坐了近十年之久。
此时,肖家锻刀铺的后堂中,肖彬又开始了一天一夜的锻刀生活。他光着膀子,穿着一条粗布肥裤,坐在炼刀炉前,右手拿着火钳在刀炉中不断地翻转,而左手不断地往刀炉中添加木材。肖笑站在肖彬身旁,给他擦着额头上细密的黑色的汗珠。十年的光阴,肖笑变化的更加亭亭玉立,美艳动人。尽管身上只有粗布麻衣遮体,但是玲珑诱人的曲线却毕露无疑。
“龙儿,还没有回来?”肖彬沉着声对旁边的肖笑说道。
“还没有。”肖笑应了一声,她也有点担心这个身体有些缺陷的弟弟。当初,将那个孤儿从天海山抱回来后才发现,这个孩子不仅仅是个可怜的孤儿,而且身体也有缺陷,他的右腿竟然比左腿少了一截。导致这个孩子天生残废,只能跛着脚走路。更令人心痛的是,这孩子的语言功能还有障碍,说话总是结巴。所以,这十年的成长,让那孩子更加早熟,也更沉默寡言。当然,对于自己的家人来说,孩子的心还是很阳光的。
这时,一个跛着脚,背着一个大竹篓,面容清秀但皮肤黝黑的男孩缓慢地走向肖家锻刀铺。每每有路过的大爷大妈总会对男孩打招呼,而男孩也报以微笑。住在肖家锻刀铺周围的人们都知道,那个姓肖的小男孩是个好孩子,几乎这里的所有人都受过男孩的帮助:帮人提水,帮老奶奶买东西,帮小妹妹赶走恶狗······每个人都会感谢这个年仅十岁但身体残疾的男孩,所以肖家锻刀铺的声誉也越来越好。
这个男孩叫做肖龙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和爹要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只听他们说自己的胸口上有什么龙型的胎记。而且,很多人都叫他“小龙儿”。
“爹,我我回回······来了。”肖龙儿有些结巴地说道。
肖彬和肖笑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肖龙儿,肖彬说道:“把竹柴放下,过来给我烧火。”
“是。”肖龙儿把竹篓放下,走到刀炉旁边替肖彬烧炉。
一旁的肖笑嗔怪道:“爹,龙儿刚刚回来,你就让他烧炉,你是不是拿他当苦力了。”
肖彬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只好苦笑:“笑笑啊,这些天的业务突然增多,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何况龙儿已经长大了,该帮我一些忙了。”
肖笑这些年心中总有些芥蒂,当初是她要求肖彬把肖龙儿抱回来抚养的,而肖彬总是将肖龙儿当苦力,这让肖笑很是气愤,觉得自己的父亲做的太过分了。
坐在刀炉旁边的肖龙儿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却对自己的姐姐和爹异常的依赖和亲昵。他觉得自己家中的状况也是艰难地维持着,而他自己也长大了,该是为家里出一些力的时候了。肖龙儿看着姐姐已是快要出嫁的黄花大姑娘了,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他也很是心疼。
肖龙儿抹了把汗,笑道:“姐,我·····没没事的,我还还要······给姐姐买······新新衣服呢。”
“龙儿——”肖笑泪眼婆娑地看着肖龙儿,当初她的决定是对的,她能有这么懂事的弟弟,哪怕穷一辈子也愿意啊。这时,在一旁休息的肖彬也心有所触,心里嘀咕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毕竟,这孩子可是把自己当做亲爹看呐。
“龙儿,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基础锻刀法吗?”肖彬突然说道。
正在烧炉的肖龙儿微微一愣,应了一声“嗯“。
肖彬正色道:“想要成为我肖家的第五代锻刀师,就得从基础开始,明白吗?”
听到肖彬这么说,肖笑和肖龙儿同时露出大喜的神色,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肖龙儿会继承肖彬的衣钵。可能肖龙儿还不知道,想要继承肖家衣钵前提必须是男儿身。但是到了肖彬这一代却只有肖笑一个女儿,好容易有个儿子,还不是肖家的血脉。而今天的一席话,意味着肖彬承认肖龙儿是自己的血脉,并给他传承衣钵。
肖笑看着肖彬会心的笑了,直到今天自己的父亲才真正的接受这个捡来的孩子。而肖龙儿以为自己的父亲终于认可了自己,高兴地简直难以言表,他说道:“明······明白。”
“好了,龙儿你好好把这块流花钢先烧出来吧。笑笑你在旁边帮你弟弟,我给你们做饭去。”说着,肖彬站起身来向后厨走去。
直到这刻,肖笑才将心中的芥蒂放了下来,她看着有些驼背的父亲,轻轻道:“谢谢你,爹。”
这时,刀炉中的火焰将肖龙儿的脸照的通红,他看着肖笑有些兴奋,说:“姐,我我我开开开心。”
肖笑笑着摸了摸肖龙儿的头,说道:“你呀,一激动就结巴。”
肖龙儿嘿嘿一笑,没有言语,只是不断地烧炼着火钳上的流花钢。刀炉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地在肖龙儿心中响起,好像有一团熊熊火焰在燃烧。
夜晚来临的很快,吃过晚饭后,肖龙儿总会爬上屋顶,仰望天上那些数不清的繁星。他躺在冰冷的瓦片上面,凝视着忽明忽暗的星星,偶尔他还会伸出双手做摘星星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刻,他是完全放松的,没有其他人的嘲笑,没有劳累的锻刀,没有不开心的事情。他只是喜欢看着挂在天际的星辰,那好像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想要冲上天际。
渐渐地,肖龙儿沉睡过去······
不知道过来多久,一个呼喊声传入肖龙儿的耳朵里。
“小龙儿,小龙儿······”
肖龙儿睁开迷沉的双眼看到一个衣衫褴褛,身材高瘦,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站在自己家的屋下。
“阿懒?”肖龙儿从房顶趴下来,走到阿懒身边,“你你,什么事?”
阿懒嘿嘿一笑,两个如墨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在看星星,不如我们去看真正的星星去?”
肖龙儿眼中大放异光,他知道阿懒在说什么,但又丧气道:“爹,不不让······去。”
“哎呀,我们偷悄悄去,谁能知道。”阿懒不由分说拉着肖龙儿往外走,“走吧,你不会后悔的,我们看看就回来了。”
肖龙儿没有反抗,跟着阿懒翻墙而去······